作者:亦聆
他还真当他谈上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出声,贺斐是真没忍住,嘲笑他:
“就加了个微信你在这嘚瑟什么?”
“……”
梁京云唇角的弧度一收,面无表情睨他一眼,冷笑:“你懂什么。”
要不是有复合的意愿,她怎么会对他说那番话,还主动提加好友。
他什么都不懂。
梁京云懒得搭理他。
又低头,给他的“Tesoro”发消息:
【我等会就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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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了梁京云的“悉心照料”,夏云端顿顿吃得好,扭伤的脚恢复得比想象中快,八月初就拆了石膏。
沉重的足踝终于轻盈,丢掉拐杖的那天跟做梦似得,她刚出医院,就没忍住给方绒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方绒比她还高兴,立马说想来找她玩,只是最近工作有些忙,可能得过两周。
她一路跟方绒聊着天,脚下也没闲着,一会踢一下石子,一会沿着花坛边边走平衡,又蹦又跳的,比旁边刚出院的小朋友还有精力。
梁京云跟在她身后,悄然拍了张她的背影。
女孩迎着明媚的阳光,连轻晃的头发丝都是愉悦的,男人没忍住唇角轻扬,拍完照才走到她身边,提醒她恢复期别乱蹦。
夏云端回头冲他比了个知道了的OK手势,直到上了车,才挂断和方绒的电话。
她一边非常自觉地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一边想起来什么般跟他商量:
“既然我已经好了,以后就不麻烦你专门来给我做饭了。”
最近一个月,梁京云天天上门,她都怀疑除了工作和睡觉时间,梁京云呆她家的时间比在自己家的时间都多了。
甚至为了方便有时候吃喝点什么,他超市买的东西也直接拎到她家,连网购的一些用品都填的她这。
住她对面的邻居几次跟他撞个正着,一开始还以为对门换了人,后来才发现两人似乎是住一块,便以为他们是在同居。
昨天她出门放垃圾还来和她八卦,说她男朋友挺持家,每回撞见他,不是拎着菜回来,就是拎着垃圾出门。
夏云端一时尴尬,想说他不是自己男朋友,可又无法解释一个成年男性三天两天在自己家进进出出这回事,憋了半天,脑袋也不知想的什么,脱口了一句“他是我哥”。
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脚,说是自己行动不便,她哥才上门照顾她。
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邻居表情顿时变了,连忙冲她道歉。
想到这回事就心虚,夏云端说完,很快又像只是通知,立马又提起下一个话题:“对了,之前说的请客,你定个——”
“如果我没理解错,”梁京云倏然打断她,唇角弧度拉直,偏头看她,“你现在是‘吃完抹嘴’还要‘赶人’,是吗?”
夏云端:“……”
她本意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被他这么一总结,看这个字面意思,怎么好像也没错?
……但他绝对不止想表达这个吧?!
“你别造谣,”她脱口而出,“我可没这么说。”
那人却扯扯唇看来一眼,“我造谣什么了?是造谣你吃了,还是造谣你赶人?”
“……”
又开始跟她玩文字游戏。
夏云端顿时塌下肩,往后一靠,理直气壮耍赖:“那你想怎样?你天天来我家,我邻居都——”
话说一半又戛然。
梁京云唇角瞬间下耷,“邻居什么?”
夏云端一时没接话。
他能捕捉到女孩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还有因为不自在而刻意偏过的头,纤长的眼睫眨得飞快。
……又在瞒他。
他烦闷地扯了扯领口,两指随意又没什么耐心地拉拽了两下,最上面的纽扣就被解开。
没一会,又降了车窗。
带了些热意的风呼啸而过,不仅没能散去他的躁意,还让他烦了。
夏云端没说完的话就像一根能看见却抽不出的线头。
她那个邻居是不是有病,在她耳边嘴碎什么了?
梁京云想得心烦意乱,脚下的油门越踩越重。
他的郁闷与烦困很快有了答案。
在借口走也得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跟她一块上楼后。
大约是前面在车上微妙的对话,一路他们也没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好巧不巧,正好撞见要出门的对门。
夏云端都没来得及开口阻拦。
对门视线扫过她已经正常的双腿,还挺惊喜,“你腿好了呀?”
夏云端瞬间想到昨天两人的对话,心跳不自觉快起来,实在太怕她在并不必要的嘘寒问暖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了。
“啊,好了……谢谢关心。”
她边回边加快脚步到门边去按指纹,心里不断祈祷着。
别往下说了。
她们也不是能客套这么多句的关系。
门在手指轻按上后滴了声,咔哒地打开。
她迅速迈进门,生怕在外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机,又回头伸手要拽梁京云。
上帝还是没听见她的心声。
“那你哥可算能轻松点了,”对门毫无觉察,看一眼女孩亲密地要去拽男人的手,又瞧一眼男人的背影,感慨,“你们兄妹关系真好啊。”
“……”
梁京云一顿,回头看了眼对门的女生,确认自己没听错般,又一眯眼,骤然垂睫。
夏云端手都还没来得及碰上他,就这样忽然僵滞在了空中。
“‘t哥’?”
他清冽的嗓音缓而沉,微微上扬,咬字清晰。
抬眼就是男人似笑非笑的漆黑深眸,夏云端头皮发麻,本能一把将他拽进家,匆匆探头对对门说了声还有事先不聊了,“啪”的关上了门。
锁扣的咔哒声彻底隔绝了门外的声音,男人就这样由她拽着手往里走了两步。
玄关处很暗,也不宽敞,两人的身形几近并列,空间一下变得狭窄。夏云端毫无察觉两人此刻的距离,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手腕突然被人反手扣住。
她都没来得及惊呼出声。
身后那人便忽收力度,她不住地后退了两步,被拽回了身,后背倏然撞上门厅柜,手腕因此紧贴柜前被反锢。下一刻,那人欺身凑近。
“解、释。”
烦闷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开始往外倾泄,他一字一顿的吐息温热,逼近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睫毛拓下的阴翳都显出几分讽意,嗓音也跟着压低。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多了个你这么大的异姓妹妹?”
男人身上冷清的薄荷味在此刻侵略性极强地包环住她,一时连气息都觉压迫,担心了一路的事还是发生,她根本就没想好理由,本来就没什么底气,这会猝不及防被人以如此姿态束缚,大脑更空白了。
夏云端:“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
梁京云缓慢地重复着她的话,每一个字都滚过舌尖,气笑。
本就不爽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他几乎是带了丝强迫意味地扣住她的脑袋,修长的手指插进她柔顺的长发,熟悉的栀香钻入鼻息,他蓦地拉近距离,直到两人额头相抵。
他盯着她一时没能缓过神般轻颤的瞳仁,喑哑的声线像要随气流一同淌进她的血液,“兄妹会这样做吗?”
他问:“我是为了当你口中的哥哥做的这一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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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古怪。
明明事实就是她随口的一句话,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她不知道。
夏云端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只感觉他额头的温度是冷的,也或许是她的体温太高了。他幽沉的黑瞳如旋涡,像要把她整个人卷入其中,沉涩的嗓音在耳畔萦绕回旋,沉默在空气蔓延。
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战了。
其实也不能算冷战。就是突然间,梁京云没再主动了。
无论是消息,还是人。
那天他走得也沉默,只带走了他的水杯,还是他平时放在车里的。她这才后知后觉,梁京云买的那些东西,都是给她添置的。
他其实没留什么在她家,她只在一周后的一个阴雨天无意发现梁京云的伞落在了她这。
夏云端有想过给他发消息。
然而一点开聊天框,看见两人的对话已经在一周前,心口说不上来得潮闷,跟外面淅沥的天气一样湿热。
她盯了半晌,还是缓缓退了出去。
习惯很可怕,这段时间里,在数个下意识仍喊出他名字的瞬间,她都会愣一下。
她体验过戒断,抽离一段亲密关系太难捱了。
跟梁京云分手后,她也远没有自己表面看起来那么洒脱,只是当时还叠加了父母离婚带给她的伤害,她对后者展露出来的情绪比前者更多而已。
又想起明明之前三年都是一个人过也没有什么,而他频繁出现在自己生活里不过三个星期,她竟然又跟上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