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礼
走出去好远,徐念溪才轻声:“不太敢,也?不太能。”
是她做出来的?这一切,所?以?她不应该再三番五次地打扰他的?生活。
她低眼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声音很轻:“我带着它,只是时刻提醒我自己,还有?离婚程序没走。可?能什么时候,我突然就有?勇气了,就和他说了这事了。”
然后他们俩,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鲁惟与也?不说话了,走到家冰淇淋店。
鲁惟与拍了两百块,给店主,让他看?着上,把店里最贵最好的?冰淇淋,全都拿上来。
吃过冰淇淋,她们说了道别。
徐念溪往回?走,边走边看?着手?腕上的?手?链,无意识地思考。
思绪好像,飘飘浮浮的?,像一根线,绕在程洵也?身上。
她不知道这勇气什么时候会有?,她到底还能拖程洵也?多久。
她也?不知道程洵也?还能容忍她多久。
有?时候,徐念溪能感觉到,她和程洵也?之间,像是一根快要拉断的?绳。
她有?时候看?过去,就会有?数不尽的?窒息感。
但在窒息感中,她又忍不住有?些庆幸感。
起码还有?绳子,而不是什么都没有?。
还是严岸泊看?到徐念溪的?,开着车在她身边滴滴叭叭的?。
“念溪念溪,这儿。”
徐念溪看?过去,对上严岸泊的?脸。
她又下意识往副驾驶看?。
没人?。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徐念溪收回?视线,笑了下:“好巧。”
严岸泊下车,给她打开车门?:“来,上车。带你去我刚开的?火锅店看?看?,没吃饭的?话,就一起过去吃火锅。这些日子你照顾阿姨辛苦了。”
徐念溪上了车,疑惑道:“我在照顾……我妈?”
严岸泊关上车门?,“对啊。你不是在照顾你妈妈吗?洵也?都和我说了,你要在家待一段时间。这不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徐念溪愣了下,没说话。
车往前开,严岸泊一会儿说他这店开得可?是真不容易,选址都选了好几个月,一会儿又说,等阿姨身体好了,他们再一起出去吃饭。
零零碎碎,乱七八糟的?。
徐念溪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等会吃火锅,程洵也?会来吗?”
严岸泊边看?后视镜,边随口回?:“不来。他不是去了宁澜出差吗?你不知道吗?”
徐念溪眼睫颤了颤,她好几个月没有?联系过程洵也?,他们俩毫无交集,她自然也?不知道他的?任何动向。
只是徐念溪不愿意说出口:“没。我只是忘了。”
严岸泊没发现她的?异样,边看?窗外?,边道:“到了,下车吧。”
下了车,果然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装修、座椅板凳、服务员的?工作服都是崭新的?。
严岸泊拉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又冲着服务员大手?一挥,“把店里招牌菜都上一份。”
很快,络绎不绝的?白瓷盘被上了上来。
徐念溪觉得太多了,但严岸泊还不以?为意似的?,直往上摆:“不多,多什么多。我难得和你单独吃顿饭,要是不好好招待你,洵也?知道了,肯定会说我的?,你都不知道他又多记仇。”
“就高中有?一次,我说他长得丑,结果第三天?,我们一起去动物,他指着个狒狒突然说,我就跟他长得差不多,你说他这人?啧啧……”
严岸泊边说边摇头,明明嘴里说的是他哪里哪里不好,但眼里却?带着笑意。
徐念溪没说话,甚至她也?不应该听?,但她没有?出声制止。
任由严岸泊说了下去。
“还有?一次,他想请假去看?你的?英语比赛,跑过来问我,能用什么理由请假。我当时敷衍他,我就说,你找个理由得了。”
“他当时没听?懂,还反问我,所?以要找什么理由。等他反应过来后,气得一个星期没理我。”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摇着头:“他就是这么个人?。”
徐念溪也?笑,只是笑容不大,不仅不大,还满是苦涩和狼狈。
她感觉,她不应该听?下去的?,多听?一分,她就难过一分,遗憾一分,可?惜一分。
明明程洵也?,是那么好的?人?。
可?是她不听?,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严岸泊的?到来,好像在提醒她,有?些东西她再怎么掩饰,其实她都心知肚明。
严岸泊说到这里,神秘兮兮:“他这个人?,藏得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吗?”
徐念溪吸了下鼻子,摇头。
严岸泊笑:“那当然是,瞒着那么多人?,喜欢你。他和我说英语比赛的?时候,我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是跑去看?你的?,还以?为他突然犯了什么病,要跑去看?英语比赛,回?来还数落了他好久……”
宛如有?道惊雷,从上而下地劈过来。
徐念溪眼眸睁大:“你刚刚说什么?”
严岸泊重复:“回?来我还数落了他好久啊。”
徐念溪摇头,催促道:“不是这一句。是最前面的?。你说他最大的?秘密。”
严岸泊懂她意思了,笑了:“不就是,他喜欢你吗。其实这个事挺多人?知道的?,我知道,公孙修竹他们俩个没脑子的?也?知道。你不知道吗?”
他看?向徐念溪,神情中带了几分疑惑。像是在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徐念溪连连摇头:“我当然不知道,我我怎么会可?能知道?”
严岸泊更?疑惑了,“他没有?和你说吗?”
“没有?。”
“那你没有?感觉出来吗?”
“……”,徐念溪顿了下,摇了摇头,“没有?。”
与其说,她没有?感觉出来。
更?多的?是,她完全不会相信程洵也?会喜欢她这么一个人?。
鲁惟与三番五次,和她说,程洵也?可?能喜欢她。
她觉得天?方夜谭,完全觉得不可?能。
严岸泊皱眉,纳闷道:“不是吧。他真的?挺明显的?,你竟然不知道。”
剩下的?饭,徐念溪没有?怎么吃,而是拜托严岸泊把她送到王君兰那儿。
回?去时,王君兰正在客厅,看?非诚勿扰。她匆匆略过王君兰,把床底下,她高中时的?东西都找出来。
徐念溪不是个怀旧的?人?,一般东西放在那儿就放在那儿了,她从不会打开。
她从不会觉得,她的?高中时代,除了鲁惟与以?外?,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地方。
只是这次打开,灰尘扑面,在呛咳声里,她翻到了一张褪色了的?照片。
是她高二?那年参加的?一个英语比赛,活动不算小,她特意请假去的?。
赛后,节目主持人?让还留在场地的?观众和所?有?参赛选手?一起合影留恋。
她站在正数第二?排,看?着镜头的?模样有?些拘束。她身后的?第四排,有?个模样很好看?的?挺拔少年,眉骨深邃,眼眸微微下垂。
所?有?人?都在看?镜头,只有?他,看?着她的?方向,神情散漫中带着几分慵懒。
不知道是那天?天?气太好,少年琥珀色眼眸里,染着几分星星点点的?笑意。
好像一瞬间,有?种什么奇妙又玄妙的?东西,凭空把她的?灵魂震了一下。
所?有?的?事,都串联起来。
从再次重逢时的?,他的?行为话语,到他后来突然那一句结婚,再到现在的?种种……
她是个相信却?也?不相信童话的?人?,她相信世界上有?童话,但不相信童话会降临到她身上。
可?就是在,某时某刻,某些她不知道的?边边角角,童话其实一直都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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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溪过去程洵也?的?房子时,程洵也?刚回?来,正往玄关上放钥匙。
他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他瘦了不少,神情寡淡,低眼看?着她:“这次是准备拿什么吗?”
徐念溪摇头,视线紧紧地看?着他。
他和她对视,像是懒得再问了,几秒后,收回?视线:“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进了卧室。
徐念溪抿紧唇,在原地呆了会儿,又去了她租的?房子,把她拿回?去的?东西都给搬回?来。
重新一点一点填满卧室。
那晚,她看?着恢复原状的?卧室,听?着对面卧室有?可?能传来的?呼吸声,很晚才睡。
梦里,徐念溪甚至梦到了高中时的?场景。
有?个少年,身姿挺拔修长。抱着球,总爱意气风发地笑,嚣张自恋得彻底。
但热烈、坦荡,像太阳。
她总爱用艳羡的?目光,关注着他。
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反复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认定他们之间毫无可?能。
但世界就是很奇妙,任何事情都不是毫无可?能。
翌日清晨,徐念溪很早起来了,在厨房做早餐的?时候,程洵也?从卧室出来了,见到她,脚步顿了下,但也?没停留,而是径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