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礼
严岸泊边说边问李伟豪和公孙修竹,是不是这样。
这俩点头表示认可。
不同于严岸泊在隔壁班,这俩可是和程洵也一个班的,自然而然也亲眼见过程洵也和徐念溪相处。
比起别人,程洵也对徐念溪确实不一样。
满腔热忱极了,也没想过遮遮掩掩。
程洵也对严岸泊的话一贯是屏蔽的:“挂了。”
在回包厢的路上,鲁惟与通过了:哈喽,我是鲁惟与。有什么事吗?
程洵也:听说徐念溪在找工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程洵也没继续走,而是停在原地等鲁惟与回复。
重逢以来,徐念溪的生活好像变得很糟糕。
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看着温吞,但多看她一会儿,就会发现她实际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因为什么而觉得难过。
但他知道,他的人生里没有放着她不管这项选择。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没有。
雪越来越大,风吹过,把雪子吹得簌簌作响,淅淅沥沥的摩擦声。
好半晌后,鲁惟与终于发来个抱拳,又说:谢谢你,不过不需要推荐了,念溪已经找到工作了。
严岸泊又打来电话催,临了问:“怎么样?”
雪很快覆盖植被,绿和白泾渭分明的线被打破,程洵也移开目光,莫名觉得这个冬天尤其冷:“什么怎么样?”
“念溪的工作啊,她有没有让你帮忙?”
程洵也沉默一会儿,才回:“没有。”
如果她这么容易同意让他帮忙,高中时,她也不会饿出营养不良,都不愿意让他插手。
第11章 011
鲁惟与给徐念溪发消息:这么说行吗?
又发来她和程洵也的聊天截图。
徐念溪看完:行的。
鲁惟与挺迷惑:溪溪,你为什么不愿意让程洵也给你找工作啊?他那么个家境,给你找的,肯定是个好工作。
徐念溪:不想还人情。
鲁惟与想了想:也是。程洵也肯定什么都不缺。到时怎么还人情都不知道。
徐念溪:是的。
鲁惟与拍胸脯保证:那我再给你找找别的,你爹在西津这么多年,还是有些人脉的。
徐念溪笑了下,又发过去“嗯”,关了手机。
夜色里,能听到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说的是,不想还程洵也人情。
可实际上只有她知道,她是不想在程洵也面前太狼狈,她还保留着很没必要的自尊心。
程洵也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才愿意主动给她提供帮助。
可他越好,她越想在他面前,保留为数不多的颜面。
在他面前哭是一回事,求他帮忙是另外一回事。
……
几天之后,鲁惟与发来个工作。
“去吗?我小学同学亲戚家开的公司。公司挺小的,工资不高,位置也偏,在郊区。和你之前的公司肯定不能比,唯一好的就是它做法语翻译的,翻译期刊和纸质书,和你专业对口。”
就算在偏远的郊区,这也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工作了,徐念溪没什么好犹豫的。
“去。”徐念溪心定下来了点,“小鱼,谢谢你。”
“害,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快去准备面试吧。”
面试就在第二天,徐念溪跨越了半个市,来到了目的地。
真的很偏,周围都是老式筒子楼,走街串巷的都是蹬三轮车卖八宝粥银耳汤的老人。
电线杂乱绕绕,挂满天际。乍看之下,像数万条蜿蜒黑蛇盘踞在半空。
公司在筒子楼里,公司牌匾和门牌号局促摆在一起,徐念溪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布满蜘蛛网的牌匾上,勉强认出这家公司叫振荣翻译。
再往屋里看,是个三室一厅,墙体被打通,成为一个大通间,每个角落都尽可能挤满纸张。
徐念溪等待面试时,甚至看到自然卷的小姑娘,只是转了个身,就碰倒身侧比人还高的A4纸,当即白纸飞扬。
自然卷边咳得撕心裂肺,边习以为常地蹲下身,一张一张捡。
徐念溪无事可做,也帮着捡,捡完也到了她面试。
公司老板是个三十岁的男性,满头乱发,带着黑框眼镜,不像一家公司的老板,反倒像什么技术宅男。他盯着她的简历看了良久,纳闷地嘀咕了句。
“这个简历,干嘛来我这儿?”
好在估计是鲁惟与打过招呼,老板并不深究。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几天后,对方让她来上班。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徐念溪有一种久违的放松感,好像一瞬间人踩到实处。
但踩完,她又好像没那么开心。
只觉得人飘飘浮浮的。
很空茫。
原来只有这种地方,她的过去才没有人深究。
对自己有工作这事反应最大的就是王君兰,她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甚至愿意带徐念溪一起出去吃饭。
吃的是家常菜。
等餐的功夫,王君兰不断说,有工作好,别人都有工作,你没工作别人就瞧不起你,她说出去也丢脸……
老城区不大,对面那桌的女人认识王君兰,和她打招呼,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卫生间。
等王君兰回来后,她脸色就不对了,没坐下来,站着问徐念溪。
“你找的工作在郊区?”
“对。”
“工资高吗?”
徐念溪犹豫会儿,说了实话:“不算高。”
听到她这样说,王君兰脸色彻底变了:“不高你干嘛要去?你一个城区的人,跑去郊区干嘛?”
“徐依宁起码是个护士,还在城区。你倒好,跑去郊区找个工资不高的破烂工作。”
“我不问,你是不是还不想说?你还知道要脸啊,知道不是什么好工作!”
王君兰没有吃饭的心情,拎包甩脸就往外走。
服务员正准备上菜,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愣在原地,过了会儿,才迟疑着问徐念溪:“……您还吃吗?”
菜已经做了,不能再退,徐念溪深呼吸一口气:“吃。”
-
饭徐念溪打包回来了,放进冰箱。
客厅没开灯,能看到一点灯光从王君兰的门缝溢出来,还有模糊的短视频声。
徐念溪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有时都觉得自己矛盾。
王君兰的房门打开了,她不想从王君兰面前经过。
会刻意等她睡着了,才会从卧室轻手轻脚出来,去卫生间洗漱。
可是王君兰的房门对她关闭了,她又会觉得难受愧疚。
会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她已经在尽力找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
明天第一天上班,徐念溪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可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效果。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起来时甚至有种果然还是失眠的心平气和。
渐渐学会和自己的失眠共处。
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
到了公司,面试那天遇到的自然卷很热情,跑过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姜颂。”
“你好,我叫徐念溪。”
据姜颂所说,公司目前就她和徐念溪两个员工,以及老板陈振。
在徐念溪来之前,公司其实还有五个员工的,但一看公司没发展前景,做了没半个月,连夜卷铺盖跑了。
“这下好了,你来了,我再也不用和振哥两个人面对面了。”姜颂笑道。
陈振分配工作给徐念溪,翻译法文期刊《文学新闻》。
徐念溪翻了翻,期刊是今年年初的,已经过了时效性。更何况早就有平大教授提出过相关论点。
肉眼可见的,这家公司不仅环境规模,还是业务水平,都和译易达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