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胭
最终,三个大高个儿全挤进后排,陈念安坐中间,祝满仓和祝繁星坐他左右两边,祝满仓的吉他系上安全带,独享副驾。
司机无话可说,确认好目的地后,开车上路。
陈念安和姐姐弟弟挤在一起,心里真是哭笑不得,祝满仓兴奋得很,举起手机给三人自拍,祝繁星笑着把下巴搁在陈念安肩膀上,右手还比了个招财猫动作。
祝满仓说:“姐,你一把年纪了,别卖萌。”
祝繁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说什么?!”
她作势要去打祝满仓,司机叫起来:“哎哎哎,注意安全,好孩子不打架哈。”
陈念安忙隔开他俩:“冷静冷静冷静,满宝!你不能这么说话,和姐姐道歉。”
祝满仓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姐,对不起,是我不对。”
祝繁星噘起嘴:“哼。”
祝满仓探出脑袋看她:“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咱们再拍过,你刚才那个样子其实很可爱的。”
祝繁星板着脸:“不拍,你俩自己拍去。”
“拍嘛。”陈念安拉拉她胳膊,“满宝,再来一张。”
祝满仓第二次举起手机,陈念安见祝繁星坐着没动,向她抬了抬右肩,低声说:“下巴搁上来。”
祝繁星:“……”
她又把下巴搁在陈念安的肩膀上,这次没比招财猫,只比了个最简单的剪刀手。
祝满仓连拍好几张,发到家庭群。
祝繁星打开手机,仔细地看那几张合影,很明显,祝满仓最年轻,有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庞,能看出陈念安比他稍长几岁,但要说她比陈念安大很多……也没有啊,最多就是穿搭风格比较职业,没那么休闲。
突然,她心中一动,左手传来异样的触感,是陈念安的右手牵住了她的左手。
司机看不见,祝满仓也看不见,在拥挤的后排座椅上,两只手已是十指相扣。
祝繁星转头看向陈念安,他若无其事地和祝满仓聊着天,话题关于北京的交通、天气、食物,祝满仓精力旺盛,扒着车窗往外看,“哥,哥”叫个不停,司机也会插嘴,给他们介绍量大、便宜又好吃的老北京涮肉店,说保管比网红店靠谱……
祝繁星没有参与聊天,沉迷于玩陈念安的手指,一根一根摸过来,还去检查他的指甲,剪得短短的,小拇指也没留,这让她很开心。
陈念安镇定自若地与两个男同胞搭着话,右手却是从未松开过。从大兴机场一直到十里堡,他和祝繁星活像两个搞早恋的高中生,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玩手指,非常幼稚,又乐在其中。
祝满仓不经意间扭过头来,看到陈念安的脸后,一愣,问:“哥,你很热吗?你脸好红啊。”
祝繁星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拱火:“是喔,小老虎,你脸好红哦。”
陈念安脸更红了:“呃,是有点热,师傅,麻烦您把冷气再开大点,我比较怕热。”
“好嘞。”司机调整冷气,“可能是你们后排人多,我在前面还觉得有点冷呢。”
祝繁星很努力地憋笑,陈念安用手指捏捏她的手,以示抗议。
祝繁星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祝满仓疑惑地问:“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祝繁星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咱们三个终于见面了嘛,我高兴啊。”
陈念安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
车子到了目的地,三人下车,下车后,快乐的大宝和害羞的二宝不敢再有过分举动,怕吓到单纯的小三宝。
“咱们先去做核酸。”陈念安安排着流程,“做完核酸再回家,我已经买好菜了,晚上在家吃。”
祝满仓勾住他的脖子,展臂欢呼:“呦ho!我终于能吃上我哥做的菜啦!”
等到三人搬着行李回到702室,已是晚上六点半。
天色将暗未暗,祝满仓参观着出租屋,一点也不介意这房子在七楼,更不介意它面积小、装修破,能和哥哥姐姐相聚,已经把他乐坏了。
西瓜好奇地看着家里又多出一个陌生人,祝满仓把它抱起来:“小狗!哥,你养狗啦?它叫什么名字?”
陈念安说:“西瓜。”
“哈哈,西瓜!你叫西瓜,你好小呀。”祝满仓与西瓜脸贴脸,“哥,你真有意思,养过冬瓜,南瓜,现在又养一个西瓜,那下一个小狗叫什么?北瓜吗?”
“我不一定会养它,我跟组的时候没人照顾它。”陈念安说,“可能过一阵子,我找到收养人,就把它送走了。”
“啊——”祝满仓遗憾地拖长音,“咱们一直没能养上小狗,我可喜欢小狗了。”
祝繁星听着弟弟们的对话,说:“小老虎,咱们把西瓜留下吧,你出差了,我能照顾它的。”
祝满仓说:“对啊!哥,把小狗留下吧,我周末也能过来照顾它。”
西瓜窝在他怀里,懵懵懂懂地看着陈念安,陈念安心软了,笑着点头:“好吧,把西瓜留下,咱们三个照顾它一个,应该没问题。”
祝满仓快乐地撸着小狗:“西瓜,你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啦!”
西瓜像是听懂了,“汪汪汪”地连叫好几声。
陈念安抓紧时间去做饭,祝满仓放下小狗,拖着箱子走进主卧,看到那张双人床,扬声问:“哥!晚上我和你睡一张床吗?”
陈念安在厨房回答:“对!你要是睡不习惯,我可以打地铺。”
祝满仓说:“我不会不习惯啊,小时候咱俩不是老一起睡么。”
他打开箱子,开始收拾行李,祝繁星双手抱胸倚在主卧门口,没好气地问:“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呢。”
祝满仓蹲在地上,抬头看她:“你不是也来了吗?”
祝繁星说:“我是飞机直接到的北京。”
“那你怎么不回钱塘?”
“我要在北京处理一些工作。”
“那我也要来北京上学啊,早来晚来有什么区别?”祝满仓语气委屈,“这两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俩把我一个人丢在钱塘,每次回到家,那么大个房子,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要不是邱梓涵经常来陪我,我真的会抑郁的。”
听到他说前半段话时,祝繁星心里还很愧疚,可听到最后一句,她笑场了:“你抑郁?全世界都抑郁了,你都不会抑郁,骗鬼呢,你抑郁。”
祝满仓也笑了起来:“好啦,姐,其实我早就想通了,你俩在外面工作,都是一个人租房子住,也没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你还得拼命赚钱,给我交学费。我知道我上的那些课可贵了,而且我是住在自己家,起码住宿条件肯定比你俩舒服,所以……姐,你放心啦,我没有怪你。”
祝繁星走去他身边,坐在床沿上,揉揉小弟的脑袋:“对不起啊,一直没和你道个歉,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觉得有你哥陪着你,就不用我多操心,是我没有顾及到他的心情,你也别怪他。”
“我不会怪他的,我比谁都清楚,我哥有多辛苦,压力有多大……”说到这儿,祝满仓又笑起来,“姐,以后
就好了,我来北京上学了,你和我哥不用再照顾我,你俩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我这次来得早,是想出去找份暑期工,开学了再搬去学校。”
祝繁星问:“你想找什么暑期工啊?”
祝满仓说:“我想去酒吧驻唱,啊你放心,我不会学坏的,我又不是没钱花,就是想积累一些演出经验,你觉得可以吗?”
祝繁星想了一下,说:“可以,你自己去问问吧,记住,安全第一,钱少点儿没关系,你自己要有底线,知道我和你哥在家等你,就行了。”
祝满仓:“嗯!我知道。”
晚餐做好了,祝繁星和祝满仓都进了厨房,一个帮忙端菜,一个拿碗盛饭,小小的客厅坐了三个人,说话声、笑闹声不绝于耳,西瓜都被吵烦了,溜去主卧吹空调,陈念安看着互相拌嘴的姐姐弟弟,真切地体会到何谓“恍然如梦”。
他做了五道菜,有鱼有虾有牛肉,祝满仓看到餐边柜上摆着两瓶红酒,眼睛一亮,拿起一瓶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喝点酒吧?”
祝繁星和陈念安都看着他,祝满仓眨巴着眼睛,说:“别这么看我,我满十八了呀,可以喝酒了。”
对哦,他满十八岁了,可以喝酒了。
他们三个,全都成年了。
祝繁星豪气地一挥手:“喝!今天不醉不归!”
陈念安:“啊?”
“哦,你还是少喝点吧,你酒品不好。”祝繁星说,“而且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和满宝可以睡懒觉。”
“姐,哥,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儿。”祝满仓拿着开瓶器开红酒,说,“你们能别再叫我‘满宝’了吗?我已经成年了,‘满宝’这个小名好幼稚,要是被我大学同学听到了,蛮丢人的。”
祝繁星问:“那我们叫你什么?”
祝满仓说:“你们可以叫我‘满仓’,叫全名‘祝满仓’也行,或者叫我艺名的小名,小睿,我高中同学都这么叫我。”
“小睿。”祝繁星说,“可我叫你‘满宝’十八年啦,很难改口哎。”
陈念安说:“慢慢改吧,我给他写信时也觉得‘满宝’太幼稚了,所以才写的‘满仓’。”
祝繁星略微惆怅:“好吧,我努力改口。”
“嘿嘿,谢谢姐,我哥最懂我了。”祝满仓打开酒,倒出三杯,自己先举起一杯,“来,第一杯,庆祝我们三个在北京团聚!”
祝繁星也举起酒杯:“祝陈念安同学和祝睿恒同学在北京一帆风顺,大展宏图!”
陈念安与他们碰杯:“身体健康。”
三个杯子碰过后,他一仰脖子,将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祝繁星吓一跳:“哎呦喂,小老虎,你悠着点喝。”
陈念安放下杯子,眼睛已经红了,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酒渍,说:“姐,你放心,我就是心里高兴,第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后面我会慢慢喝的。”
祝满仓被他感染,眼泪也是说来就来,想起过去的日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祝繁星放下酒杯,左手揽过陈念安,右手揽过祝满仓,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把他们搂进怀里,可她发现,她已经做不到了,这两个男孩,一不小心长成好大两只,肩膀那么宽,她根本搂不过来。
“好啦,别哭了。”祝繁星嘴里这么说,眼泪也是掉了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我回国了,不走了,满宝也考上大学了,小老虎写的剧下个月要播出了呢,全是好事儿,你们两个哭作猫,别哭啦。”
“姐——”祝满仓一头扑进她怀里,大鸟依人般抱着她,“我等这一天真的等很久了,我以为我来了北京,只能和哥在一起,我都没想到你也在北京,我们三个能在北京团聚,我真的太高兴了,呜呜呜呜……”
祝繁星情难自抑,也是泣不成声:“我也很高兴,真的,我也很高兴……”
陈念安流着泪,张开双臂将姐姐弟弟拥进怀里,三个人顿时抱成一团,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谁都舍不得松开另外两个,抱得那么紧,任凭眼泪簌簌地掉。
西瓜溜达到客厅,看到这一幕后惊呆了,小小的脑袋瓜完全理解不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它跑到陈念安脚边,扒拉他的裤腿,终于,陈念安清醒了一些,拍拍祝繁星和祝满仓的背脊,说:“好了,别哭了,菜都要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嗯。”祝满仓抬起头来,眼泪鼻涕糊满脸,拿着纸巾擤鼻子,说,“我好饿啊,我中午在高铁上只吃了一份三十块钱的盒饭,菜可少了,我不舍得买六十块的,呜呜呜呜……”
祝繁星破涕为笑,给他夹了一块牛肉:“多吃点,你哥做的菜,量管够。”
陈念安说:“不够再做,冰箱里还有菜。”
祝满仓吃着牛肉,又是哭又是笑:“真好吃,是我哥的手艺,我闭着眼睛都能尝出来。”
陈念安动容地看着他,伸手拍拍他的肩。
言情剧里常有“我的男孩”这种说法,对陈念安来说,祝满仓就是他的男孩,他俩相伴着过了十一年,四千个日日夜夜,血缘算什么?他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家人。
还有祝繁星……他的姐姐,他看着她,心想,以前,他们是家人,而以后……
一顿晚饭从抱头痛哭开始,至其乐融融结束,饭后,姐弟三个的情绪都平复了,祝繁星说她来洗碗,让祝满仓先去洗澡。
厨房里,她用冷水洗碗,燃气热水器突然“轰轰”地响了起来,说明卫生间的花洒已经在工作。
祝繁星刷着盘子,刷得正起劲时,听到移门被拉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头,那人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
男人身上火气旺,祝繁星像被一团火圈着,鼻尖上瞬间冒汗,她扭了一下:“没洗澡呢,身上有汗,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