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刚跟老韩打了个电话。”老爷子凑近他,神神秘秘地问,“你觉得小玉那姑娘怎么样?”
温延:“?”
他不记得要和陈嘉玉结婚有跟老爷子提起,而这件事应该也并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于是表情带上几分考量:“什么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老爷子嗔怪怨怒地哼了一声,坐直身子,“相亲你不去,照片也不看,我是没辙了,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温澍身上。”
温延眉心一跳:“陈嘉玉跟温澍?”
“不行吗?”老爷子对他的反应很是不以为意,夸口道,“老三跟小玉只差三岁,年龄相仿,郎才女貌。你可别说什么家世不般配,咱家不兴这个。”
温延目光垂下,直直盯着他。
老爷子仍是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样,将陈嘉玉形容的天上有地上无,好像温延是什么生活在旧社会,思想古板一根筋,追求门当户对的大家长。
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温延那双黑眸仿佛拥有极强的穿透力,如有实质地落在老爷子脸上。
被这么盯着,温老爷子奇怪:“看我做什么?”
“不能看?还是多看一眼得收费。”温延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不冷不热地顶了一句。
温老爷子轻啧:“那你倒是说说啊。”
“我说什么,说您乱点鸳鸯谱还是太闲?”
温延拉开冰箱拿了瓶水,虎口压着盖子一拧,用力过猛,瓶盖飞出几步。他走近弯腰拾起,扯了扯唇角淡声道:“老三可不是任您揉搓的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老爷子气急败坏,在后面骂:“这个不听那个不让的,那你倒给我领个孙媳妇回来啊!”
脚步声停了停。
温延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下周结。”
“吹牛也不看看时候。”老爷子嘀嘀咕咕,“你以为是买大白菜呢,还下周。”
“……”
-
次日清晨,七点。
闹钟还没响,陈嘉玉从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境抽身,睁开眼,太阳穴钝钝的疼。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掀开被子盘腿在床上坐了会儿,摸来手机解锁。
随即,页面自动跳转到跟温延的聊天页面。
昨晚说到最后,她已经困得哈欠连天,回复完最后一条消息,锁了屏倒头就睡。
此时此刻再看到这些,从开始的口头玩笑,到结婚真的落到实处,陈嘉玉总感觉像一场梦。
她条件反射地掐了掐耳垂。
很疼,是真的。
陈嘉玉每天起来都要发会儿呆,今天也不例外,等闹钟响起,她回过神,整理好床铺去洗漱。
拎着小包下楼,她照常去食堂吃早饭,正要买茶叶蛋,忽然想起体检要空腹。
陈嘉玉揣起卡,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下。
她看见许严灵一脸疲色:“昨晚熬夜啦?”
“改论文改到五点。”许严灵要了杯豆浆,迷迷瞪瞪地刷卡,“我现在终于理解我妈为什么不支持我读博了,真是改不完的文章,熬不完的大夜。”
她每个月都会这么感慨一遍。
陈嘉玉早已司空见惯,扯开这一话茬:“我结束汇报以后要出去一趟,请个假。”
韩教授组内是早八晚六打卡,大小周休假,在这之前,陈嘉玉是雷打不动的早八晚十。
除非周内上课或生病,几乎从不缺席。
大二那年她由任课老师推荐进入实验室,给师兄师姐们打下手是家常便饭,又是同门老幺,跟直系成员相处得不错,平常都爱逗弄她。
许严灵含糊地咬住吸管:“又去相亲?”
“哪有那么多相亲。”陈嘉玉好笑,“下午我得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闻
言,许严灵赶紧咽下豆浆:“你不舒服?”
陈嘉玉摇头:“没有不舒服。”
许严灵:“噢。”
陈嘉玉想了想,感觉跟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而淡定道:“是去做婚检。”
“噗咳咳咳——”
食堂门口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呛咳,许严灵瞳孔地震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陈嘉玉佯装无辜:“婚检呀。”
虽然每次问她都说无心恋爱,但许严灵从来没当过真,只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甚至以为陈嘉玉在说梦话。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许严灵严肃道:“是该去医院,挂个脑科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陈嘉玉忍着笑拉下她的手:“没骗你,也是昨天才确定下来的,等之后请你们吃饭。”
看她是认真的,许严灵收起不正经,过来人一般多问了几句,确定不是骗婚,才松了口气。
想到什么,许严灵笑得蔫坏:“老板知道不?”
陈嘉玉知道她意思,立马配合:“你第一个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师父开口。”
开组会的教室在三楼会议厅。
两人走进电梯,许严灵心满意足地给她出主意:“你要知道做好铺垫,事半功倍呀。”
“我怕师父听不懂我的铺垫,以为在催他介绍新对象给我。”陈嘉玉半开了个玩笑。
到了三楼。
许严灵扯着她找教室,干脆道:“那正好,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你要让他在婚前脑子里就形成一个概念,知道你非常受欢迎。不过你俩居然差了六岁,认识没几天就结婚,真不再考虑一下啊?”
“不了。”陈嘉玉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眼神明亮坚毅,“做出决定就不要再回头看。”
会议厅很大,环形红木桌放在幕布前方。
许严灵进去后率先打开了多媒体,听到陈嘉玉的清醒发言,朝她竖了竖拇指。
正要说话,门口进来两个老师打断了她。
每周组会都是汇报近期的研究进展,韩教授是课题组大老板,平时很忙,同时还兼顾研究中心主任和怀安大学附属医院心血管疾病中心主任。
一般情况下,他只有周末偶尔出现在研究生院,哪怕最近忙完项目,也很少过来。
团队人多,时间过得飞快,即将轮到陈嘉玉汇报进度的时候,韩教授才姗姗来迟。
从演讲台上重新回到位置,她摸出手机一看,刚过十点,点进微信,果不其然看到温延的消息。
Nathan:【结束后直接过来】
时间显示半小时前。
韩教授虽然平常一团和气,但开组会的时候他向来讲究速战速决,不允许学生开小差。
以至于陈嘉玉此刻的动作尤为鬼鬼祟祟:【好的,我马上来。】
Nathan:【不急,我等你】
不是说秘书来接吗?
陈嘉玉以为是自己记错,翻到前面的聊天内容,确定无误后赶紧打字:【您也在吗?】
Nathan:【嗯】
也就是说温延在学校门口等了她足足半个小时,或许还不止?
陈嘉玉时间观念很重,不喜欢等待,更不喜欢被别人等,否则上次相亲也不会提前十五分钟。
现在得知温延也在,她的焦灼瞬间加倍。
趁着其他几位老师讨论时,陈嘉玉悄悄摸到韩教授跟前,给他请了假,又跟许严灵打了声招呼急忙离开。
下一秒,韩教授骤然想起什么回头找她,只看到后门飘走的一片衣角。
五分钟后,陈嘉玉抵达校门口。
司机早早候在车外,见她走近,便拉开后座车门,陈嘉玉不太习惯地微怔一瞬,随后道了谢坐上车。
温延不出所料地坐在另外一边。
他应该是从公司过来的,穿着一套精英感十足的高定西装,版型挺括,黑发一丝不苟。双腿交叠,平展的西裤包裹着颇具力量感的肌肉。
陈嘉玉怕失态没好意思多瞧,匆匆扫过,又在看向对方脸的刹那,发现他今天居然戴了眼镜。
边框细窄,薄薄的镜片架在高挺鼻梁上,隔绝了略显疏淡的眼神,只留稍许温和。
看上去沾染了几分斯文的书生气。
陈嘉玉的唇角没能忍住遗漏的笑意,抿了抿,最终剩下一点弯起的痕迹:“温先生。”
“证件带齐了吗?”温延侧过头看她。
陈嘉玉从随身背的小包里翻出一只透明袋,递给他顺势问:“您怎么过来了?”
听到这话,温延静了会儿。
他敛回眸光缓缓垂下,没打开袋子,就那么捏在手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擦边缘。
须臾,温延将东西转交给副驾驶的苏确,不甚在意:“忙完就来了。”
接过证件袋的苏确屏息,旋即低下头。
想到自家boss不顾正在会议上口头较量的华君高层的死活,临时离开会议,导致剩余众人摸不着头脑而噤若寒蝉的场面,他默默绷直了嘴角。
好在陈嘉玉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方面多想,并不懂温延的短瞬静默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