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温延眉梢轻动,有些在她异常反应后提前准备之外的惊讶,也有一丝愉悦。视线定定巡过她,笑了一声。
他同样直接:“才看出来啊。”
陈嘉玉的身形滞了滞,呼吸因这样的回答而空拍,像是不敢相信,她错开温延注视的那双眼重新落回到他脸上,仔仔细细的确定着有没有说谎。
瞧见她的反应,温延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指尖划过中指关节常年握笔留下的胼胝,缓慢揉了两下。
他不紧不慢的剐蹭抚过,嗓音里含着笑:“平时挺机灵一个人,怎么感情上老是这么迟钝。”
手指被他弄得发痒,耳边是对方始料未及的回应,如同小团火苗顺着指尖一路传递到心脏。
胸腔里热意沸腾,烧的她甚至感到一阵痛意。
原来这就是被喜欢的另一种滋味。
伴随着温度逐渐扩散,那点痛意在心底留下烙印,陈嘉玉莫名感到不自在,故作淡定的舔了下嘴唇。
她清了清嗓子:“我没看出来。”
或许是没有经验的缘故,又大概因为动心后一系列兵荒马乱的经历,导致她被动产生的不自信蒙蔽了眼睛和理智,从而忽略了温延内敛的感情。
但好在如今终于坦白了秘密。
“那怎样才能看出来?”温延的嗓音平缓温和。
陈嘉玉的手在他掌心里动了动,思绪顺着这个问题转移,顶着通红的耳朵思考片刻,却没能想出什么结论,只好概括道:“要表现的明显一点。”
“我喜欢你。”
温延毫无预兆地立马接了这句话。
陈嘉玉一愣。
注意到她染上绯色的脸,温延气定神闲地淡勾起唇笑,黑眸漾起星星点点的波澜,看上去心情极好的故意发问:“是这样么?”
在大姐嫁人当天被对象前妻迁怒而葬身火海喜事变白事,和二姐被迫卖给屡次出轨的家暴男后,她一直以为感情这种东西很奢侈。却在即将迎来大姐忌日的这个秋天,她听到温延讲的喜欢。
走廊里偶尔有来来往往的病患或护士经过,她充耳未闻,不得不望向温延的那双眼里,沉溺其中,才发现原来他时不时对自己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里面装满了情意。
回过神,陈嘉玉眨了眨眼睫。
也不再克制嘴角的弧度,忍住愈演愈烈的心跳,无声无息地弯起一个笑。品了品那股甜腻的滋味,她慢吞吞地开始提要求:“那你以后也要这样。”
说着,反握住他的手把人拉起。
温延顺着力道坐在旁边,听到这话抬了抬眉,语调揶揄:“看不出来你想的还挺多。”
“毕竟我们现在,”陈嘉玉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给目前处境找了个词来定论,试图让这种场合下的告白变得正式,“不是心意相通了吗。”
她觑了温延一眼,寻求肯定:“对吧?”
“嗯。”温延盯着她的小表情,只觉得此时怎么看都很可爱,翘了下唇,“我们心意相通了。”
他不疾不徐的嗓音含着别样的暧昧。
陈嘉玉的耳朵热,脸蛋也跟着烫呼呼的。
余光在他脸上打了个圈,不由自主地轻晃动脚尖,眼神欲盖弥彰似的在走廊里来回张望着。
突然间,脸颊被指背很轻地贴上。
陈嘉玉眨了眨眼:“怎么了?”
“去洗个脸。”温延蹭了蹭她湿润着的皮肤,唇边笑痕加深,“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有什么事。”
陈嘉玉不爱听这些。
顿时拧起眉毛不赞同地望向他,制止道:“快点呸呸呸,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避谶吗。”
即便觉得幼稚,但温延还是应了要求。
他鼻息间浅薄地溢出了点笑音,黑眸
凝视着陈嘉玉的脸,将那抹生动自然的表情尽数捕捉。指尖不着痕迹地又抚过她的脸,带着清晰可见的珍视与爱重。
手往下,掌心拍拍她的后腰,完全不带色。情意味:“快去。”
陈嘉玉下意识往前避开温延的手。
被这动作提醒,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朝诊室门口看过去,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
想到不久前还在这里,但因满脑子心事而被她忽略了的人,陈嘉玉张了张嘴,迟疑发问:“宋医生呢?”
“现在才记起这个?”温延慢条斯理地扬了扬眉,望着她的眸色深深沉沉。
到底顾忌这在大庭广众,他似笑非笑地放缓了声线:“看来刚才是真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了。”
陈嘉玉被他说的难为情,作势起身要离开。
不料温延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一站一坐,格外显眼,不远处等诊断结果的几人纷纷侧目,状似好奇般的看过来。陈嘉玉试图往回抽走,谁知温延又将她朝前一拽。
陈嘉玉毫无防备地趔趄,稍稍睁大眼睛勉强稳住身形,不待她说话,温延的话语间藏着笑:“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迫不及待告白的人不是你?”
被他不明意味的表情弄得神情忸怩,陈嘉玉觑觑他,忍不住轻哼:“这辈子仅此一次,好好珍惜吧。”
说着,她挣开桎梏小跑去了洗手间。
直到身影消失,温延始终泰然自若的神情才渐渐敛起,化为失神,没想到一点小伤,居然换来意外之喜。
他垂眸不疾不徐地笑了一下,气息幽幽,带着从容不迫的松弛与懒意。
左肩倏地被人随意搭上,温延侧目。
只见宋淮南笑眯眯地弯腰凑过来,假模假样地学舌:“温延,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你呢?”
被调侃得面色稍缓,温延撩了撩眼皮。
他不为所动地抬了下肩,抖落宋淮南的手,淡声道:“闭嘴,别恶心人。”
宋淮南假意不解:“怎么你老婆说就是悦耳动听,到我这变成恶心了?我们小延别这么重色轻友吧。”
“不应该?”温延往后靠了靠,陈述事实一般淡声反问,“还是你会在倪蓁和朋友间选择后者。”
没想到他扯来倪蓁,宋淮南沉默三秒后认输:“Fine,应该的。”
“看来昨晚这是试探成功了?”
倏然提起这个,温延脑间闪过陈嘉玉睡眼蒙眬的直女答复,此刻怎么想都觉得好笑:“没。”
在这段婚姻之前他没有接触过女人,却不代表这些年没有女人对他动心思,上流社会里的肮脏手段多了去,自然也有混不吝耍心眼使到他这儿的。
可怎么都没见过到了那份上,能像陈嘉玉一样岿然不动的。
似是也认为有趣,温延极浅地提了提嘴角。
见他这样,宋淮南哪里还能不明白。
双手环抱靠着墙面,神色玩味,可嘴里却长吁短叹着:“昨晚还说不高兴,才几个小时啊,就表白了。”
他歪着头打趣:“那你们现在算什么?”
“你说呢。”温延自然清楚他意思,想到陈嘉玉刚刚的话,索性耐了几分性子帮她坐实,嗓音轻慢,“我太太说了,我们现在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宋淮南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知道你很像开屏的孔雀吗?”
抬手轻敲他的肩:“恭喜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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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苏确与奥莱的两名律师正在派出所处理今天这场意外,尽管温延在朋友面前表现得漫不经心,但被陈嘉玉的告白取悦是事实,难得没有追究,高抬贵手放过了陈德元。
不过其中的是非曲直,苏确相当清楚。
所以在走出派出所。
等陈德元迟一步出现在视野中,苏确上前喊住他:“陈先生,关于你之前提到的抚养费,老板让我转交。”
原本因为进局子而感到惊惧的陈德元,在硬生生被罚款两千元后,浑身充斥着无处发泄的恼怒。
眼下听到这番话,他双眼一亮,随即又吃一堑长一智般生出几分警惕,粗声粗气:“他愿意给钱?你别骗人。”
资料里利欲熏心的人竟然无动于衷,苏确别有意味地一笑:“当然不会。”
闻言,陈德元依旧没有放松,但没忍住走近两步追问:“给多少?”
“这里面有一百万。”苏确递给对方一张银行卡,平和道,“算是今后你们夫妻二人的赡养费,确定收下的话,还请以后不要再来跟太太见面。”
多少?!
一百万!
陈德元被这数字震得瞠目结舌,浑身一抖,禁不住地打了个激灵,连带着双颊褶皱的横肉也颤了颤。
再多的戒备都被瞬间冲散,生怕苏确反悔,陈德元连步下了台阶。
他站在苏确跟前,表情渴求又贪婪。
所有心思都停留在这张银行卡上,完全没将后半句话听进去,似是想要确认是真是假,他想也不想地伸手。
还未触及,苏确便眼疾手快地收了回来。
瞧着陈德元满是狂热的脸,他心头疑惑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太太,但面上毫无波澜地浅笑:“既然你想要这笔钱,那我提出的要求答应吗?”
陈德元的眼睛随着他撤回的卡而挪动,神不附体道:“说啥?”
“我说,”苏确忽而一顿,将银行卡揣起,等对方鼓着眼睛不甘心地瞪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接过这笔钱的话,未来彻底从太太眼前消失,懂吗?”
陈德元皱着眉,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
那可是整整一百万啊!
家里连一万元都拿不出来,所以他们这次来找陈念娣,本来只想要十万块,五万给陈宝安娶媳妇,还有五万,他有信心能在麻将桌子上翻倍。
现在有了一百万,当然要同意这要求。
不仅答应,还得快快答应。
于是陈德元只考虑了两秒,生怕面前这人反悔,豪爽地大手一挥,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子有钱谁管她。”
说话间,他贪欲十足地搓了搓手。
刚准备开口要银行卡,陈德元就看到年轻男人极为和善地朝他一笑,反手向身后的另外两个人示意,接过三份盖了红章的公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