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闻一则 第33章

作者:山有嘉卉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轻松 现代言情

  可原本独属于徐相悦的母爱和父爱,却因此要分出去,他们有更需要照顾的幼小的孩子,她怎么办?

  还在别人都会跟父母撒娇的年纪,她就得学会接受父母另有家庭、自己夹在中间好像那边都不靠这个事实吗?

  ——他当然知道徐相悦不是什么小可怜,但这和他为她感到难过不冲突。

  他们俩一直走,离远处的山似乎越来越近,到了村尾,穿过马路,再走过田埂,就进了一大片果树林。

  是有围墙隔开的,各家的果树都不混淆,林子里盖了房子,是养蜂人的住处。

  徐彬向他介绍:“每年荔枝花开的时候,就会有养蜂的人过来,交点租金给村委,就可以在这里住到这些树开始挂果,那一批蜂蜜就是荔枝蜜,味道很好的,晚上给你冲点喝喝就知道了。”

  闻度诶的应了声,挑着空箩筐跟他一直走,终于在靠溪边的一处果园停下。

  “到了。”

  待徐彬开门,推门进去,就看见郁郁葱葱的果树,枝头硕果累累,红艳的荔枝像在不停散发着甜蜜,偶尔还能见到有蜜蜂停留。

  “这边是荔枝,那边是龙眼,后面还有一棵芒果树和几棵香蕉树,阿悦他们喜欢吃嘛,就种一点,没几棵,多了我们也管不过来,也吃不完。”

  徐彬挑了棵合适的树停下来,一边教他怎么摘,一边跟他说起村里的农业发展。

  什么无水不长树无光不结果,水分光照修剪施肥,哪个品种多久能挂果,哪个品种的果子更甜,诸如此类,这些已经远离闻度的生活很久的知识点,突然间在脑海一起涌现,让他仿佛回到了本科时跟着师兄师姐种地的日子。

  挂绿之所以叫挂绿,是因为果皮的红色中有一片片绿色,看起来就像还没完全成熟似的,但其实一闻就知道,那股浓郁的清香非常诱人。

  徐彬摘了一串,和闻度站在树下分着吃,果肉质地细腻润滑,拿在手里晶莹剔透,吃下去就会发现汁水的丰富,甜蜜的味道中全是荔枝独特的清香。

  “好吃吧?这可是今年第一批挂绿。”徐彬有些得意的道。

  闻度连连点头,问他:“您这荔枝,都是自家人吃么?”

  “基本是。”徐彬笑眯眯的问他,“你想做什么?”

  闻度一脸老实的应:“想跟您采购一点,回去送朋友。”

  徐彬哈哈一笑,答应了,“放心,村里还有其他人有,你就买个几十斤的,容易。”

  “我听您说白糖罂也可以吃了?”闻度继续眨眨眼。

  徐彬失笑,让他先自己吃饱,带走的事好说。

  这就是答应了,闻度道了声谢,按着他教的摘起荔枝来。

  一直到晚上八九点,他才从徐家告辞离开,慢悠悠的走在回民宿的路上。

  周围很安静,沿路可见点点灯火,还有蛙鸣和蝉鸣交错,他仰头看着天空,觉得似乎比在容城看到的也要干净清晰一点。

  回忆一天的经历,他觉得丰富到必须找个人聊聊,已经属于不吐不快了。

  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徐相悦,没办法,今天的大部分事都和她有关。

  再者他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徐相悦知道他去了她家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惊讶?好奇?还是表示排斥和不悦?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你没有经过别人允许就拜访别人家,很失礼哦。”

  “我又不是故意的,巧合懂不懂,说明这是我们的缘分。”

  “呐,人呢,最要紧是摆正位置,嘴巴要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担忧,这个电话顺利拨了出去。

  是语音通话邀请,徐相悦没过多久就接通,喂了声,问他:“有事?”

  “没什么,就是……”闻度支吾两秒,问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他其实做好了要被徐相悦吐槽的准备,但没想到徐相悦只是哦了声。

  “你问这个……”她顿了顿,闻度的心往上一提,“这是从我爸家出来了?”

  闻度一愣:“……你知道?”

  “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徐相悦哼了一声,语气调侃,“我同学去家里玩了,家长告诉我一声,很正常啊,不应该?”

  “当然不是。”闻度立刻应了一句,应完才猛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你刚才说的是……你爸家?”

  徐相悦嗯了声,“就是我爸家,没说错。”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二合一)闻度,我和你不……

  “为什么这么说?你爸家不是你家吗?”闻度对徐相悦的这个说法感到疑惑和诧异。

  “你老家不就是在容南的么?”

  徐相悦嗯了声,声音懒洋洋的,“是在容南,但不是在你去的那个镇。”

  闻度听到那边传来走路的声音,她继续道:“其实离得也不远,不过只有过年和清明需要祭祖的时候才会回去了。”

  “你现在在的地方,其实是我的继母章澜缨女士的老家。”徐相悦将水杯放到饮水机出水口,摁下出水开关,“我爸退休以后,就和章阿姨回了她老家生活,反正离得也不远,饮食习惯风土人情都差不多,也不用担心会不习惯了。”

  “为什么不是回你们老家,而是去章阿姨娘家?”闻度觉得奇怪,问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比较常见的是回男方老家而不是女方老家,尤其你们两边还离得这么近。”

  “我想想……据说是跟宅基地有关?”徐相悦回忆了一下,从

  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徐彬当时的解释,“章阿姨是独生女,和我姐爸爸结婚的时候,为了宅基地就没有迁户口,后来和我爸结婚,那边老人有一次提出让章阿姨以后回去住,如果不回,那也不要回我们老家住,就一直住在容城,偶尔回去露个脸,集体活动捐点款。”

  因为老人不在以后,如果章澜缨既不在村里生活,也没有在各种集体活动时履行义务有所表示,村委以后是要把这块地收回去的。

  老人当然不想自己的宅基地被收走,那样女儿就真的无家可归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容城的房子再好,也不如村里是自己的根。

  “当时话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了章阿姨没有兄弟帮衬,所以村里有些人就瞧不起他们家,后来章阿姨只有我姐一个女儿,也被人背地里蛐蛐,现在一定要响应政策,生个儿子才行吧啦吧啦,又说我和我姐,那样以后才能有兄弟撑腰吧啦吧啦。”

  徐相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很不屑的嗤了声。

  “我亲姥姥姥爷,容容的爷爷奶奶,可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一直都说的是要靠自己。”

  况且话又说回来,真要给女儿撑腰,难道不是爹妈该做的事?为什么要推给兄弟?

  “为什么非得是兄弟,我姐妹不行吗?”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徐相悦想起还是忍不住吐槽。

  闻度静静听着她说话,越走越慢,好像只要走得慢了,这通电话就不会结束似的。

  “老人家重男轻女啊,叔叔和章阿姨知道么?”他问道。

  “知道,只是到底是长辈,让我别计较。”徐相悦叹气,“没办法,别说老人了,有些年轻人都这德性。”

  闻度哼的轻笑一声:“那这些事,你妈妈知道吗?”

  “也知道。”徐相悦失笑,“打电话把我爸骂了一顿,说少让我听这些九不搭八的话,如果不能处理好后丈母娘家和女儿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他的问题。”

  谢温玉倒不觉得章澜缨的父母有什么问题,一辈子在村里的老人家,见的就是那些事,连女孩子不结婚男孩子不娶妻都觉得是不正常的,宗族,传宗接代,在他们看来,就是人生大事。

  但他们是他们,囿于时代与见识,她反正绝不允许徐相悦受到这种思想的影响。

  “也是那段时间,我在家里住着也不太开心,家里突然多了个不熟的人,这个人还是我法律意义上、现实生活里的长辈,客客气气的对我,我觉得很别扭。”

  闻度可以想象这个重组家庭在那段时间的气氛有多怪。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到哪个人的霉头,正因每个人都不是坏人,都尽量想要和另一方和平共处。

  “后来呢,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闻度有些好奇,毕竟她现在和继姐的关系很不错。

  “章阿姨到孕晚期了嘛,我和我姐又要上学,各种不方便,奶奶就把我们接回去了。”徐相悦舒口气,笑道,“回奶奶家以后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天地,“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

  “那你姐姐呢,也习惯吗?”闻度继续好奇。

  “当时年纪小没察觉,后来大了再去想,她的不安应该是我的数倍。”徐相悦的声音低了回去,还叹口气,“不管在哪里,都不是她熟悉的家了。”

  叶晴光后来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费了多少努力,才终于能融入她们祖孙之间,徐相悦不清楚,也想象不到,只是换位思考以后,大概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孤立无援。

  “都过去了。”闻度察觉她的情绪开始低落,立刻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今天在你、你爸家吃饭,发现你弟弟不在,是住校了?”

  “是啊,他读私立的。”徐相悦啧了声,“现在的小孩太卷了,学习难度和强度,远超我们当年。”

  闻度笑了声:“其实我们也是在尾巴上,再迟一点……”

  “就考不上大学了。”徐相悦不等他说完就接话。

  闻度一噎:“……不至于不至于,别人我不清楚,但我和你当年的分数,好歹也是能上清北的,真不至于没有大学读。”

  徐相悦哈哈笑了两声,清脆又轻快,闻度不自觉的跟着翘起嘴角。

  心想这好笑吗?不好笑吧?但是她笑得很高兴,那就是好笑的。嗯,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语言小天才。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放弃清北,要去学农呢?”徐相悦笑完了问道。

  “申大是我父母的母校。”闻度回答道,“至于学农……当时我好像看了什么,以为学农就是会去观察植物,就像现在……”

  他停下来,站在可以看见黑夜里的土地,可以听到蝉鸣蛙叫的路边,静静等了十几秒,然后问徐相悦:“你能感受到吗?这种和自然离得很近的氛围,那个时候我觉得浪漫极了,以为自己以后可以在禾下乘凉,做一个很美的梦。”

  徐相悦听了一囧:“不是……以你家的条件,你爸难道没有给你讲讲农学该学什么,没带你去学校走走?”

  别人家的孩子,也许是因为没有了解的渠道,父母也不懂,所以消息闭塞,选的专业以为很棒但其实并不适合自己,但以闻度的家境,不应该啊?

  闻度有些不好意思:“都知道的,但是觉得家长嘛,都是会吓唬小孩的,肯定是夸大其词,所以没信。”

  结果就是真的要去种地,还得看着,别让自己的期末作业成绩被摘了,这就老实了。

  果然,有些路还是要自己走,有些苦还是要自己吃,不然是不会相信的。

  徐相悦评价这是:“你这就叫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们练铁头功的是这样的。”闻度也忍不住吐槽自己,说完还叹了口气笑出声来,问她,“难道你是做好准备才选的专业?”

  徐相悦说那当然了,“我填报志愿之前,分别去我爸我妈和我奶奶的门诊和病房各待了一天,爷爷不在临床,但也带我去看了实验室,找他学生让我去病理室跟了一天班,最后问我,你确定要吃这份苦吗?”

  她当然要吃,人生来到处都是苦头等着吃,不是在这里吃,就是在那里吃,明里暗里都是坑,她为什么不干脆挑一个一开始就能吃明白的呢?

  闻度听了十分震惊:“啊???”

  啊完就没动静了,疑似因为过于震惊而哑口无言。

  徐相悦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晃悠两下,看着外面夜空中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影,还有玻璃上倒映的自己,耳边除了隐约的蝉鸣,还有不太明显的呼吸声。

  她听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于是谈兴骤减,先将到了唇边的哈欠忍回去,接着喂了声:“闻度你还在吗?不在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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