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缱绻
薄屿挺没好气的,冷笑着,扬手就甩给了他:“算你有眼色。”
另一个男生畏畏缩缩的,眼睛眨巴眨巴,“姐姐,我想要刚才的那只黄油小熊,可以吗?”
薄屿:“为什么要。”
男生被他又帅又冷的表情吓得一凛,支吾:“……我、我。”
旁边的同伴立刻嘻嘻哈哈着:“哥哥,是他暗恋的女生喜欢这个!!!今晚就是让我们陪他来抓这个小熊的,哎~你怎么不让我们帮你她追啊?都要高考毕业了!再不追来不及了!”
“那给你吧。”黎雾作势拿出来。
薄屿不由分说给她丢回了推车,吐出俩字:“不给。”
“啊?”
几个小孩脸都垮了。
“薄屿,”黎雾无奈,胳膊肘怼一怼他,“你就给他怎么了,这么多……我们又拿不回去。”
薄屿眉梢微扬,便笑:“我们不回去了吗。”
她憋着气,轻轻踹他一脚,脸上却是保持着甜甜的微笑,拿出那只小熊,“没关系的哦,给你……”
“都说了不给,”薄屿低身下来挑了个别的,嗓音落在她耳边沉沉的,“跟你长这么像,我可不舍得送出去。” ?
你说这只熊。
跟我长得像?
黎雾都要跳脚了,她不就爱用这个小熊的表情包吗?之前老在他们和王教授的群里发,要么小熊害羞,要么小熊鼓掌……
薄屿挑了只鳄鱼送给那男生:“这个给你,一样的。”
男生同伴:“……哪里一样了?”
“鳄鱼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一条尾巴四只腿,哪里不一样了。”
“还挺有自己一番道理哦。”黎雾小小声在他身边吐槽。
薄屿淡淡瞥她,唇微勾着:“哦,也还行吧。”
给这一小推车的玩意儿送光了,送不掉的,还很好心给老板娘还回去了几个。可真是不差钱。
那只黄油小熊最终塞进了黎雾的帆布包包。她想起,要还给他外套。
其实也不是要还他外套。好像就是那时在窗口,收到他的消息,他要她下楼。
她不得不狼狈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来见他的借口罢了。
很尴尬的说,她那天来月经,这么贵的巴宝莉外套系在她的腰上,被她弄脏了。
她是想让他帮忙想个办法,弄干净还是赔钱都能接受,以她的认知,暂时想不到怎么处置才好。
雨不下了,晚风如酥。
南城的夏天就是如此,不经意之间一场梧桐小雨,一会儿又只剩下清凉的湿意,在他们并排行走之间回荡。
那番热闹远去,长长走出一段,不是回学校的方向。薄屿半路没了话。
黎雾实在不堪折磨,主动把那外套递给他:“……对不起,我不小心弄脏掉,你看怎么赔你才好?”她还小小声强调,“你说洗坏了我才‘完蛋’……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洗呢。”
薄屿顺手接过,看都没看一眼,经过个垃圾桶就要丢进去。
“你干嘛!”
黎雾的心却开始滴血。
“丢了啊,还能干嘛,”薄屿说,“不是脏了吗。”
“你平时的
衣服不会也是穿一件丢一件的!”
薄屿侧了侧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没有?”
黎雾没想纠正他,她只是觉得,或许还能挽救,她扬手要夺过来。不就是脏了,她割块肉八成也能赔的起。
他这个人,为什么非要这么极端,二话不说又玩失踪……
“我自己好像,真没怎么扔过衣服。”薄屿深深沉了口气,还在回想着。
黎雾抱着他的衣服,莫名也安静下来,看着他。
梧桐梭梭,他的笑容半隐在月色中,似有若无。只看到了那唇角的弧度,略带了一丝无奈。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上次扔,好像是我的射击服,”
薄屿回过眸来,几乎是看住了她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笑着,“我现在都记得,我有多舍不得。”
说得好像不是他的事情一样。
“……所以,你还是别扔了。”黎雾很轻声地说。
“怎么?”
薄屿看着她。
“那样的经历这辈子有一次就行了,不是吗?”黎雾轻声说,“扔掉衣服……又不能解决问题对不对?我们遇到困难就解决啊。”
她鼓起勇气,一五一十对他说:“你看看嘛,多少我赔你……先说好哦,给你买件新的我可做不到,我知道很贵,你这玩意儿还是限定款,我尽可能补偿你好了,或者你告诉我可以去哪洗——”
薄屿淡淡垂下眸,眼神儿落在她身上,似是细致的端详。
不说话。
黎雾瘪了点气:“行不行?”
“你还真挺像的。”
他突然说。
“……像什么?”
“那只熊啊,”薄屿微微勾唇,笑容认真,“不信你自己打开手机?就那个‘小熊惆怅’的表情包,你自己看看像不像?”
——你有病?
黎雾忍了忍知道他心情差,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她保持微笑:“好哦~你说像就像喽,你观察我还挺细致嘛!我爱发什么表情包你都一清二楚,可能上次把我一句‘收到’的语音还私下偷偷听了很多遍呢。”
薄屿鼻音微动着笑:“清洗费两万,我不接受手机支付,你上次不是还A我开房的钱吗。我看你还挺喜欢用现金和硬币,你不如还这么付给我。”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才对吧,”黎雾不甘示弱,都没意识到她的肩头被他轻轻揽着向月色下走去,“你头一回来我店里买东西,还用那——么——大面额的钱让我给你找!你好意思说我。”
薄屿又“哦”了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头一回去。”
“你不是吗!”
黎雾都不知是在反问还是什么了。
薄屿没再回答她了,只是轻勾着唇,“爱是不是。”
陪他就只是陪着他。仅此而已。
夜深了,好像就也没什么想对她说的了。
黎雾可能是这阵子焦虑毕业的事,内分泌有些失调,生理期断断续续的,都快有七八天了。
这天晚上,他俩坐在一张也不是很柔软的床上,他还那么偎着她,她坐在他怀中,他俩拿着游戏手柄,对着屏幕打了一晚上游戏。
其余的什么也没做。
中途,黎雾唤他。
“薄屿。”
“怎么了。”
“有的事情,对于你来说,是没办法解决的,”她轻着气息,不敢问太深,“对不对?”
薄屿沉默了许久。
“嗯,可能吧。”
“你说可能诶,”黎雾笑起来,“那就是还有可能解决的啊。”
“是吧,”
薄屿想说就是没办法解决的,那场篮球赛近乎让这几年的“恢复”都白费。虽然他也没觉得恢复到哪儿了。这一周他看了很多医生,他们还在骗他。
他没再多说什么,下颌搁在了她柔软的肩窝里:“随便了,至少现在,我不会再去想了。”
黎雾大抵听说,一周前的那场与隔壁建筑大学的对抗赛打得很精彩,得益于他在球场上酣畅淋漓地为他们扳回了一城。
没有他,南城大学赢不了。
这些话,她在这个夜晚也复述给他了,他只是那么静静听,也不知是听到他想听的,还是不想听的,总之,他还算饶有兴味地听完了。
第二天快中午。
他们才一起离开了酒店。
那件衣服,他最终听了她的,没有意气用事丢进垃圾桶——对于他,扔掉件十几万的外套不算什么。
有专门负责售后清洗这奢侈品的人,恭敬地来拿走了。
有辆车在校门口等他。
里面坐着周思雨,还有个气质精致矍铄的女人,五十上下的模样,容貌与他能看出许多相像之处,贵气逼人。
舞台剧社安排了外出采买、联络赞助的活动,黎雾收到消息了,但她不知道,怎么张一喆会在校门口等她。
他对她招了招手,拘谨打招呼。
“……黎雾!”
并好像对身后的薄屿,露出来一丝像是感激的微笑。
黎雾正发愣,好像听到薄屿在她身后:“你去找他吧。”
她再回头。
那辆载着他的车子,没入满天梧桐绿荫之中,很快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