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缱绻
那表情却是又认真得很,看起来很在意他的这张脸。
黎雾勉强忍住了笑,“我给你拿镜子,你自己看?”
薄屿躲开她手里的棉签,冷笑。
“肯定丑得要死。”
“……”
捻灭了烟起身,把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扒在半道的那件T恤捡起来。也没问她还穿不穿,信手丢在了一旁。
“你睡床?”
真跟她相敬如宾了似的。
她不吱声,薄屿又问:“还是沙发也可以。”
……她就知道!黎雾阖了阖眼,才要说你折腾我到现在,居然忍心赶我睡沙发?
薄屿就好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他弯腰,连着毯子抱起了她。
黎雾又抓紧最后一丝防线开口——
“你别乱来了。”
话却是从他嘴里说的。
她挟住了他的腰,他便也贴着她耳边笑,恶人先告状:“我腰都疼了。”
“我呢……”
“你怎么。”
黎雾气呼呼不说话,薄屿好像便知道了。
放她到床上,他低身去检查。她赶紧伸出脚,抵住他的肩,“我开玩笑的……你别看了。”
“真可怜,都肿了,”薄屿又压低了身来亲她,笑起来,“要不是我手也疼得很,就给你揉揉了。”
黎雾真怕了他了,赶紧钻进被窝,“……你别假惺惺的。”
心想他这人也太娇气了,这疼那疼的。
嫌弃酒店的床不舒服,刚给他那芝麻大的伤口上个酒精碘伏什么的,还皱眉头。
黎雾扭开脑袋不看他,“睡啦,你说到做到别乱来……”
男人的手臂从她腰的后方横了过来,他呼吸沉入她肩窝儿,被他柔软地掌住的一瞬,她都没来得及压抑住从嗓子眼儿溢出的轻叹。
恰恰还就是他喊疼的那只手……尾戒的光泽柔软地覆盖住了她。
“薄屿!”她轻声,“我都说了你别乱来了……”
薄屿“嗯”了一声,困顿得很。
“我也说了我疼。”
-
一改连阴的天气,晌午日头高照。
嗅不到半分缠绵阴雨的味道了,推开门,热浪迎面打在黎雾的脸上。
她差点儿没听到罗姨喊她。
罗姨忙过来,递给她一把伞:“小囡,路上没准儿还有雨呢,拿上走吧。”
南城这阴晴不定的鬼天气,待了四年,黎雾领教过不少。
她利索蹬上了鞋子,弯下也酸溜溜的腰,把客用拖鞋妥善归置到了原位,“谢谢罗姨……我下去就坐地铁了。”
“伞不要啦?”
“嗯,不用啦。”
拿了还得想办法还给他。
罗姨很热情,“回学校么?等等小屿一起呀,马上就吃午饭啦。”
“我和他说我要走了……”黎雾忍住脸颊的痒意,“他还在睡,我不打扰了。”
“进市区的路还远嘞,我叫司机送送你?”
“真不用啦,谢谢您。”
三番推拒,罗姨没多留她。
梧桐梭梭,沿着夹道一条僻静的鹅卵石路,蔚然生长。
偌大的三层别墅形销骨立地站在那半山坡上,对比得稍显冷清。
不留神淌到了水,黎雾踮脚提起裙摆,最后回头看一眼。
离开了这里。
宿舍群里一早就在炸锅。
室友廖薇薇拍了拍黎雾。
【@小雾,行李在宿舍,床褥昨天明显整理过——
但是你人呢?一晚上没回来,大学四年头一次!!】
陈露跟着开玩笑:【现在全A3宿舍楼上下都知道,宿管那儿放了三束花,全是送给你的!你这大晚上都不见人,和三个里的谁跑了?】
【我都没想到你居然一天天这么招人馋?】
【送花都送这么闷骚,也不当着你面,得是你们土木系的男生吧……】
廖薇薇发了个撒泼打滚的表情:【我今天生日啊!黎雾你要是再不出现,我默认你为了男人见色忘友!】
越说越没了边儿,黎雾笑一笑,敲字@廖薇薇:【你生日不是明天?我记得比你清楚,还给你准备礼物了。】
【我马上就回去啦~】
廖薇薇不肯放过她:【不行不行!你老实交代,一声不吭的,昨天晚上到底跑哪儿去了?】
黎雾说起谎,从没像这段时间以来这么频繁过。
两次买了火车站票没告诉爸妈,脖子上那么一大片吻痕,都能说成是四年都没能适应南城的气候,皮肤严重过了敏。
还有就是。
和薄屿有关的这一切。
【行啦,薇薇你别问啦,八成是恋爱了,想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真的假的?】
黎雾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费尽心思撒谎了。
【没有啦。】
寥寥几次,都是薄屿开车载她来往。地铁站离这还远呢。
黎雾用手机搜路线,大概出了这片半山住宅区,走过两条街道,骑个共享单车就能过去。她心里有了数。
“姑娘。”
身后有人唤她一声。
黎雾初初以为是叫错,四下打量也没别人。
对方乡音颇重,捎带拘谨地问:“……你知道南山路430号怎么走不?”
黎雾回过头。
是个面容黝黑的中年男人,形容、年纪都与她爸爸黎长军相仿,十分朴实的模样。
日光毒辣,他沟壑沧桑的脸上扑簌簌冒汗,旧得脱了颜色的汗衫都湿透了,脚边放了箱皮薄个儿大的水蜜桃,写着某某地方的特产。
黎雾大抵知道,是南城附近的某个乡镇。
男人擦着汗,从口袋摸出张小纸条确认,“没错的……就是南山路430号。”
南山路430号。
黎雾抬头,望了望那条绵延无际的盘山路。
“那家姓薄,是我家儿子同学,”
男人还把纸条上一串数字展示给她,苦恼说:“我手机路上摔坏掉了……姑娘你好心,要不借你的给他打一个?”
第6章 后遗症她叫黎雾。
06/后遗症
“啪嗒——”的一声响。
电动牙刷从盥洗池弹飞出去,摔在地上,瞬间一分为二。
从他的右手心滑落的。
甚至毫无知觉。
小几秒过后,薄屿回过神来,俯身,用左手从地上捡起。
面无表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响,似是人的脚步。
瞌睡清醒了,蓦然就想起什么,他心底便是冷笑,顺手拉开门:
“不是说你要走——”
罗姨吓得脸都白了,“哎哟哎哟”抚了好半天胸口:“……小屿啊,你这在里头也没个动静,我以为你在卧室还没起呢!”
“……”
时候不早,午时直楞楞的阳光由着一面绿油油的落地窗,劈头盖脸直射了进来。许久不下雨了。
走廊尽头,偌大的卧室显得空荡荡,毫无人气。
“怎么啦?”罗姨定了神,关切问,“是浴室缺什么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