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满月
听着手机里空寂的挂断音,云知微沉默了几秒,转头狠狠盯着许臻:“我说,你话很多是吧?”
许臻身体不住地慢慢往后退,直到门口才慌忙拉开门跑走。
动作狼狈,语气依然桀骜不驯,“云知微,是你太偏心!我也是会生气的,哼!”
云知微:“……”
头疼地扶了扶额,她最近是真的挺烦的。
羡黎被学长带走,她也不是太担心,毕竟学长的品德和绅士风度无需让她担心。她只是不知道羡黎今天和学长谈得怎么样了?
不是说要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还喝醉了?
算了,等她明天回来再说吧。
……
回到明悦府,陈聿琛把江羡黎轻柔地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子。
她已经完全醉了,闭着眼睛眉头皱起,衬衣和长裙包裹得很紧,勒着皮肤让她睡着很不舒服。手无意识地扯领口。
家里有江羡黎的睡衣,当初她离开,他给她买的所有东西一件都没有带走。
从衣帽间拿了一条嫩绿色的真丝睡裙放在床上,再去卫生间绞了热毛巾出来,陈聿琛把她扶起坐好,细致地给她擦脸,耳根,脖子。他做这一切很熟练,也习惯这么照顾她了。紧接着把毛巾放在一边,没有丝毫停顿地脱下她的衣服,裙子,露出白皙柔嫩的皮肤,再轻柔妥帖地替她换上睡裙。
对于看光江羡黎身体这件事,陈聿琛完全没有冒犯的自觉。
好像他做这些本就理所应当。
换完了睡裙,才扶着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昏黄。
沉寂。
陈聿琛坐在床边,垂眸静静看着她无知无觉恬静的睡颜。
失去她以后,这几年他也一直在思考什么是爱。
担心是爱,牵挂是爱,还是想念是爱?他没有爱过人,无从去分辨。
但他的无情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他不能否认。所以这几年他学会给她自由,也尝试过要放弃以关心之名控制她的人生。
人要对抗自己的本能有多艰难,艰难到他为此痛苦到再难睡一个整觉。直到拉斯维加斯那一夜,她错误地闯进他的房间,拥抱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恍然发觉,他根本无法抵抗这种本能。
而她逃离他,厌恶他,不愿意和他哪怕见一面。甚至轻率地判定他的痛苦只是因为不甘心。
陈聿琛扯了扯嘴角。
从刚才她说出那番刺痛的话起到现在,他一直压抑的情绪才有些许流露。
果然是他亲手养大的玫瑰,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才能最刺痛他。
他慢慢俯身拂开她额头上的碎发,
“羡黎,你说那么多厌恶我的话,我也是会伤心的。”
伤心到他已经几乎不能维持表面的温润宽和了。
低沉的话音消散在宽大沉默的卧室,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再无声息。
不知道坐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浓稠,时间太晚,外面璀璨的霓虹一片一片消失,逐渐陷入沉静。
江羡黎在睡梦中眉头忽然皱起,翻了个身也不自在,嘴里很干,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要喝水。
刚坐起,耳边传来沉哑的声音:“怎么了?”
“想喝水。”江羡黎闭着眼,根本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需求。
很快一杯温度恰好的温水递到了嘴边,她抱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终于舒服了。
杯子被人拿走,江羡黎这才发现房间里很黑暗,没有开灯,可是她的头很昏,根本无力思考这些。
昏
沉间她听到身旁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还有哪里不舒服?”
阴沉低郁,即便是这黑暗的夜色也无法掩盖。
不过这个声音江羡黎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如此沉郁她也没觉得有多害怕。再支撑不住,昏昏沉沉闭上眼,身体的记忆带着她往前倒,扑到面前人的怀里,闻到他身上淡雅好闻的气息,滚烫的脸颊蹭了蹭。
只是醉酒后无意识的一个举动而已。
陈聿琛顿住几秒。
怀里的身体柔软而温热,香甜的气息随着呼吸传入血液四肢百骸,连灵魂的躁动都被抚平,变得寂静。
感受着她久违的温软,陈聿琛再无法克制,俯身揽住她的腰,手掌贴在她背后,一寸一寸用力抱紧,似要摁进骨血里。
黑暗中他的声音变得喑哑难言,
“羡黎,不是不甘心,而是我真的很想你。”
第60章 桃花。
闹钟在八点准时响起。
江羡黎这一觉睡得很不错,酒后也没有感觉到头疼。
被子里的暖融融的,很舒服,舒服到她一时间不想睁开眼睛。躺了几分钟才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坐起身,柔软丝滑的被子从胸前脱落,手臂传来凉丝丝的感觉。
江羡黎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衣变成了一条吊带睡裙。
浅绿色的床单很眼熟可是不是她现在在香樟别苑客房睡的那套。
抬起头看了眼四周才发现这哪里是香樟别苑,分明是明悦的主卧。
床上的四件套是当初她亲手挑的所以才如此熟悉。
江羡黎身体僵硬了下。
时隔四年,为什么明悦的主卧还是铺着当初她买的床单,为什么她昨天醉酒后陈聿琛没有把她送回香樟别苑,而是带来明悦,甚至给她换了睡衣。
当然,也许她的睡衣是李嫂帮她换的
低头沉思了许久,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泛冷。
曾经她以为在他身边永远是最安全的,所以她才敢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喝醉,就是要以此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做法她有多苦恼。
可是现在的结果告诉她,是她想错了。反而是他用这些告诉她,他们之间的牵绊就如他保留的这些东西,他永远不会放弃。
多思无用。
片刻后她掀开被子下床,找到放在旁边已经洗好烘干的干净衣服穿上。
……
洗漱完出来,清晨柔和的阳光洒落,陈聿琛就在餐厅坐着,手上拿了一份报纸,长腿交叠,神情闲适。
李嫂把刚出锅的包子摆上就看到出来的江羡黎,笑着说:“夫人起来了,包子刚刚蒸好,现在吃正好,我再给您榨杯果汁。”
江羡黎很想告诉李嫂让她不要再叫她夫人,她和陈聿琛已经离婚四年了。可是这么说又有什么用,李嫂只是一个打工人,何必为难她。
她对李嫂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走去餐厅,拉开陈聿琛对面的椅子坐下,抿了抿唇,才慢吞吞地开口:“我的衣服是李嫂换的吧?”
“李嫂晚上不在。”陈聿琛眼也没抬。
言外之意就是,李嫂不在,自然是他换的。
“……”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江羡黎神色紧绷,连唇线也抿直,“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离婚四年了,你凭什么换我的衣服?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你的绅士风度,道德标准去哪里了?”
“男女有别,我们没有。”陈聿琛慢慢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眼看她,“羡黎,我们曾经日日夜夜亲密无间地相拥在一起,帮你换一件睡衣有什么问题?”
“你竟然觉得没问题?”江羡黎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现在是你的前妻,你这么做是在侵犯我的——”
忍无可忍,她第一次对陈聿琛毫不客气地指责:“变态,无耻!”
他曾经给她的评价,现在她回敬给他。
“换件衣服就是无耻,”陈聿琛扯了扯嘴角,“羡黎,我以前还给你贴过卫生棉,你又该冠以怎样的名头给我?”
“羡黎,夫妻之间没办法讲绅士风度,不能以道理论对错。正如你一而再地欺骗我,我都能理解,也从来不会生你的气,是不是?”
江羡黎忽然觉得和他争辩这件事就是错误。
比起愤怒,她现在更多的是无力。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她已经不需要他这种照顾,也不希望他再干涉她的人生。
“我们已经离婚了……”
说完以后江羡黎起身离开餐厅,李嫂刚好端着榨好的果汁进来,看见江羡黎离开,手足无措地顿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羡黎,把早餐吃完再走。”陈聿琛沉淡的声音传来。
江羡黎脚步停了一瞬:“我说了,请你不要再管我,不要再控制我,也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偌大的餐厅里顿时充斥着淡淡的火药味。
李嫂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家的男女主人如此针锋相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应,看了看江羡黎又看了看陈聿琛,最后还是不敢出声。
“我不管你谁管你。”陈聿琛也有些气到,微沉着眼,“羡黎,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
这是陈聿琛在江羡黎面前第一次承认他因为她的话而难过。
连江羡黎也觉得有些讶异。
在她心里,陈聿琛永远无情,稳坐高台,八风不动。怎么可能被她区区几句话就情绪不佳。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有软下态度:“不管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不管以前你怎么照顾我,那也是以前。现在的我不需要,而你也不再适合这么做了。”
如此陌生而决绝的态度。
客厅里压抑着沉默。
连空气都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