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perpanda
半晌后,终于干净了。
张斩长长叹了口气,踏进浴缸,把自己埋进水里,闭上眼睛。
而另一边,Adam也在做同样的事。
他解了衬衫,扬进换洗篮,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看“张斩”那两个汉字。
篆体吗……
这一笔是这样,而这一笔是这样。
还原字形后,两个字更显张扬。
弓、长、车、斤。
张斩曾经告诉过她,在传闻里,“张”最早是发明弓箭的那个人,皇帝封为“弓正”,取“弓长”,赐姓张。
而她的名……如此罕见。
一辆车、一把斧。
看了会儿后,Adam轻轻抬起手指,指尖轻触自己身上、锁骨下的那两个字。
手指先在字上滑过,又不自觉地一字一字描摹笔画。
半晌之后他终于收起目光,走进浴室打开喷头让水直接淋在身上。
红印渐渐洇成一片,从锁骨下铺上胸膛,又漫到腹间。
…………
次日张斩与Adam两个人又去民俗街,昨天他们已经答应一家制陶老板说要试试了。同时张斩也想再去看看昨天下午落锁的几家。
制陶老板果然还记得他们,招呼他们道:“俊男美女!来啦?”
张斩笑了:“来了。”
他们又看墙壁上的科普文字:
【开始于一万年前的石器时代……公元前3000-5000的仰韶文化时期彩陶制作已经相当繁荣发达……马家窑文化时期已经不仅表现出了使用功能,还表现出了审美功能……半坡遗址……商代开始有原始瓷,东汉以及魏晋时期出现了真正的瓷器……】
下面又是各种工艺、各个流派的介绍,眼花缭乱的。
再下面是这家店铺掌柜夫妇的来历——哪个流派、哪个家族、第多少代传人等等,还附上许多奖状、照片。
他们来自潮州地区,全村都是做陶器的。
介绍文字的题目叫:【制陶:土与火的舞蹈。】
架子上的艺术品都十分精致十分美丽,而且很有个人风格。其中一些锁在柜里,是掌柜夫妇这些年参加比赛的作品。
张斩说:“真漂亮啊。”
Adam同意她:“嗯。”
是艺术品。
陶土已经是揉好的了,店家介绍说:“陶泥一定要揉过哦。均匀水分,排出气泡,否则烧的时候是会裂开的。揉的方法有好几种,喏,我们是用菊花形揉。就这样,这个就是菊花形揉。”
张斩仔细记在心里。
接着店家开了机器,要拉胚了。
张斩坐在机器前面,Adam则站在她的身后。
要做广告的是张斩,Adam也没想抢这机会,便陪在一旁。
机器飞机转动着,一块陶土摆在中间。
“手一定要是湿的。”店家指着桌上水盆,“沾这个水。”
张斩回答:“好。”
两手浸入那个盆里,全都变得湿淋淋的,泛着水光。
“先定中心哦。”店家又教,“两只手肘固定在这。先这样子挤压起来,再摊压下去。”
“……等等。”张斩说,“我没看清。”
对方便又示范了遍:“什么样叫定好了呢?喏,你的手放在这里,它都不会碰到你。它没有被甩起来。看,直直的。两手绝对不可以动……自然而然就能定好了。”
张斩问:“那没定好是什么样?”
“很容易看哦。”店家道,“稍微歪上一点点,你们来看,就甩起来了,一直在向外面甩。”
张斩说:“果然。我明白了。”
张斩反复试了几次最后终于是弄好了。
丑丑的。
“第二步是开口哦。喏,一只手指按进去,但不可以戳穿底部哦,留一厘米。然后再慢慢地往这一边挪,把杯口给开大一些。”
“第三部 是捏薄、拔高。现在这个杯壁太厚了,对不对?我们双手就放在这里,轻轻地捧住杯子,拉高……”
“哦!”张斩笑道,“那个电影,《人鬼情未了》,经典片段好像就是这个步骤。”
Adam在她身后,看看她。
在那个场景里,两人一起做陶,然后做-爱。
张斩的手离开杯子,撩在膝盖上:“要试试吗?那个片段。”
Adam眼睛深深地望着她。
张斩也望着Adam,并不躲闪什么。
因为做陶,张斩的长发束起来了。又因为角度,此时Adam正好可以看见昨天印过章的那片脖子。
一片光洁。
他的名字已经消失了。
她抹得很干净。
于是Adam迈开长腿扯过来了一张凳子。他摘下袖扣揣起来,将袖口处挽起两折,慢条斯理的,露出自己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
他两条长腿分开来,放在张斩身
体两侧,上身微微倾靠过去,两手也在水盆里蘸了一下,湿润了些,又提起来,在半空中顿了片刻后,待指尖的水落回盆里,才微微覆上张斩的手。
他带着张斩的两只手靠向胚子,握在上面。
机器依然在转动,Adam的下巴轻轻地抵着张斩的左肩,张斩耳边传来了他深沉绵长的呼吸。
他们的手叠在一起,做那只杯子。
身体也靠得极近。
他的胸膛正抵着她的后背。
直到胚子拉高了,也定型了,店家才说:“差不多,这样就差不多了。”
张斩说:“嗯。”
Adam却不舍似的,顿了一下,而后力道反而加大了,静静握着张斩的手,好几秒后才放开了她。
可离开时却无意当中蹭到了张斩的小臂,他满手是湿润陶泥,将张斩的两只手腕以及小臂都弄脏了。
隔着泥土碰到了她原本光洁的皮肤。
张斩看他,说:“你弄脏我了。”
“嗯。”Adam看着她,说,“抱歉。”
两人默默对视半晌,张斩摇摇头,拿起海绵,将杯子的里里外外擦干净,又放下海绵,问店家:“现在需要做什么呢?”
她想:Adam眼窝深、鼻梁高,其实真的蛮夸张的。
“干了以后就绘制图案。”店家告诉他们两个,“等我一下哦。我去拿材料。”
张斩说:“好的。”
Adam则道:“谢谢。”
张斩离开座位去洗手,Adam默默地等着她。
张斩先将手指全冲干净了,又把一边胳膊放在龙头下,一边冲,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皮肤上揩掉泥污。
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
抹完一边又翻过手腕,抹另一边。
洗干净了,张斩关上龙头,转回身子,眼睛看着Adam,两手抖了抖水珠,说:“轮到你了,洗干净自己。”
Adam高大的身材站起来:“好。”
在陶器上画的图案是用某一种漂亮的彩釉。
店家说:“施釉分为好几种,我们今天用这一种。”
她一边讲述技法一边将一支笔递给张斩,又开了颜料放在桌上。
“杯子……”张斩想了一下,用毛笔尖蘸了颜色,笔尖轻轻落下来,在杯身上画了一尾红色的鱼。
毛笔侧峰画出鱼身,顺势而上画出鱼尾,而后鱼头、鱼肚、鱼鳍,换成金色勾出鱼鳞,换成黑色点上眼睛。
“哦!”老师说,“你会画画呀?!”
Adam也道:“你画得很好。”
张斩笑了:“我好像是学广告的哎。上过美术,学过水粉。你不会忘记了吧?我当时还挺认真的。”当然新传学院的美术课和设计课都比较水,跟专业的比不了,学生出来干不了Art,只能当一下Copy。
“我没忘。”Adam说,“但你确实画得很好,这是客观事实,不会因为你学过这些这句话就不成立了。”
“行吧,”张斩说,“谢谢夸奖。”
“不客气。”
画完鱼后张斩又在杯子上轻轻写下她的名字:“张斩。”
“Adam,”她问Adam:“你也要留下名字吗?”
Adam问:“我可以吗?”
“可以的吧。”张斩回答,“其实也算一起制作的。刚才拉胚的时候有好几次你好像都用了点力,也是帮着我定了它的型。”
“那……”Adam拿过了笔,“我这次就不客气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