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清窈
为了跟喻景尧培养感情,喻景文特地申请与喻景尧一车前往总部。
喻景文和喻景尧坐在迈巴赫后排,林惠卿坐在副驾驶,为了祝愿喻景文能够如愿达成与喻景尧和解的目标,她放了一首[好运来]。
听到音响里传来的躁动的音乐,喻景文脸色扭曲一瞬,他再一次动了开除林惠卿的想法,又想起女儿泪蒙蒙的眼,他深吸几口气,压着愠怒,在嘈杂的车厢里跟喻景尧聊起家常。
喻景尧似乎并不为这样欢脱的音乐影响,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他静默听着喻景文讲话,目光注视着空荡荡的袖口。
这里本该有一颗蓝宝石袖扣,只不过别在妹妹的领口。
喻景文说起,“咱们家好事相近,爸爸先后安排了两场相亲,要是幸运的话,你跟礼礼在明年都能成家立业。”
这件事喻景尧并不清楚,因为觉得喻景文不靠谱,他开口问林惠卿,“大嫂,有这一回事吗?”
林惠卿敢为难喻景文,却不敢惹喻景尧。
她立刻关了音乐,在寂静的车厢里,用柔和轻盈的语调说:“是有这一回事,给二弟你介绍的相亲对象是易家的大小姐易宝珠,礼礼的相亲对象是我大哥。”
喻景尧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倒不在意自己的相亲对象姓甚名谁,反正已经搞黄过无数次相亲宴,只是——
林靳南算什么东西?
他也敢肖想喻礼?
面上,他不动声色,只是微微含笑,“看来,喻董想要亲上加亲。”
林惠卿察觉不出他情绪,小心翼翼道:“对,对,……”
一直到了喻氏大厦,喻景尧都没有再说话,他是可以改变大环境的人,他一不说话,整个车厢便如至冰窟,司机询问路程都变得轻声细语起来。
林惠卿悄悄走了个神。
她想起,大哥一开始给她找的联姻对象是喻景尧,只不过她拒绝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拿捏不住喻景尧。
喻景尧的一颗心都在他的亲妹妹身上。
喻景尧就如林品蓝恋慕堂哥一般,深深恋慕着自己的亲妹妹。
那是一种畸形的、让人万劫不复的情感。
到了地方,林惠卿作为秘书给上司开车门,她只愿意伺候喻景尧,到了喻景文下车的时候,她将头扭到一边,装作看风景。
喻景文冷笑一声,亲力亲为推门下车。
在喻景尧离开后,喻景文低声问林惠卿,“刚刚老二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问你不问我?”
他担心喻景尧又跟他打哑谜,想暗戳戳害他。
车库寂静,喻景文攥着她的手。
即使知道他只是无意牵住她 ,林惠卿看着他乌润的眉眼,心底还是痒痒起来。
喻家大公子脑袋空空,承托生母的福,长了一副典型东方式的温雅面孔。
看在他这张脸还有出挑的家世上,林惠卿很愿意再跟他发生点什么。
她很想再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足以稳固她在喻家的地位。
她说:“你今天回[桃花源],我细细跟你说。”
[桃花源]是他们的婚房,自从喻景文初恋明珈回来,喻景文再没有回过婚房。
喻景文身体僵硬起来,直起身体,脸色冷淡,“想都不要想!”他像贞洁烈夫似的,死死守着廉价的贞操。
林惠卿好笑,“你都跟她分手了,还要为她守身如玉?”她拉住男人的手,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没有碰过那位薇薇小姐,也没有在明小姐家里留宿过,你难道没有生理需求吗?与其找别人,还不如找我,老公,我只有你一个男人,跟她们不一样。”
喻景文讨厌她这个说辞,蹙眉,“珈珈就算嫁过人,也比你干净百倍!”
林惠卿并不在乎他的说辞,她只在乎能不能稳固喻家少夫人的位置,她惹了喻礼的厌烦,眼下只能抓住喻景文。
“好,她干净,我脏,那你要不要跟我睡觉?”她使出杀手锏,柔柔弱弱说:“如果昕昕知道咱俩在一起,她一定会高兴的。”她眨了眨眼睛,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喻景文想起女儿,微微叹气,“我知道了。”
林惠卿抿唇笑起来,打定主意要让厨房炖一些滋补的药,最好一晚就能让她怀上儿子。 。
喻景文抵达顶层总裁办时,喻景尧已经在了。
他闲散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财经杂志,右手边放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香气浓郁,但他一动未动。
喻景文叹口气。
总裁办的秘书们换了一波,新来的小秘书们不知道,喻家二公子不爱喝咖啡,只爱喝海拔八百米以上采摘的芝兰芳香的凤凰单枞。
他走过去,在喻景尧身边坐下,“礼礼没空见你?”
喻景尧翻看着杂志,“她在开会,半小时之后到。”
喻景文笑,“礼礼现在是大老板,日理万机,我每次过来都得等她,整天里,她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
喻景尧不置可否,他不会搭茬任何一句对喻礼不利的话。
想起什么,喻景文低低说:“那辆车我查了,是礼礼司机陈师傅名下的新车,应该是礼礼嫌麻烦把车挂靠在司机名下,没什么大问题。”
喻景尧不怎么信,只是颔首,“辛苦大哥。”
喻景文斟酌说:“当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窍——”
喻景尧打断他,淡笑,“大哥,当年什么都没发生。”
明白他言下之意,喻景文心底五味杂陈,他想说什么,喻景尧已经起身,他微笑说:“劳烦大哥再等片刻,礼礼回来了,我去见她。”
喻景文忙点头,“好,你先去,我不急。”
喻景尧推开总裁办乌木沉香门时,有人正手执银质壶柄,悠悠冲泡一盏凤凰单枞。
清淡的芝兰香气弥漫室内。
喻景尧的心陡然平静下来,刚刚的不悦一扫而空。
他望向喻礼。
她穿着一袭沉香色丝质旗袍,暗沉的颜色,她穿起来沉静衿雅,宽大的袖口中隐隐露出半截雪白莹润的手臂,衣袖中,似乎有清幽馥郁的香气弥散出来,让人喉咙生渴。
他抬步走过去,径直坐在茶台后的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睛,肆无忌惮看着她。
像欣赏一盆用他心血浇灌而成的兰花。
“喻总有什么教诲,尽可以说给我听。”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高冷克制,他在喻礼面前颇为不羁。
喻礼回眸,将茶盏递给他。
她站着,望着他,是一种俯视的姿态,眸光却柔和,如缓缓流动的春水。
心底的燥郁瞬间被她的眸光抚平。
他低眸,轻笑,“礼礼还跟我见外?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喻礼坐在他对面的黄花梨圈椅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捋顺微乱的裙摆,“哥哥不想把回归宴跟爸爸的寿宴一起办?”
“是。”喻景尧点头说:“我不喜欢任何跟喻介臣一起出现的场合。”
喻礼道:“本来回归宴也是为了让哥哥开心,既然哥哥不愿意,把我们便取消,小范围跟朋友们聚一聚庆祝哥哥的回归,怎么样?”
喻景尧懒洋洋道:“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聚的,倒是可以跟妹妹好好聚一聚。”
不待喻礼开口,他又道:“现在还能聚一聚,以后等妹妹又嫁了人,我恐怕又少了好多机会见你。”
他本意是试探喻礼是否要再次走入婚姻,话音落下,便眯眸谨慎看着喻礼的表情。
喻礼坦然一笑,不给他任何窥伺她内心的机会,“就算结了婚,我也永远是哥哥的妹妹。”
喻景尧撑着额头,发觉自己再不能如从前一般看清喻礼的所思所想,他笑起来,肩膀耸动。
笑完之后,他剧烈咳嗽起来。
两年监狱生活消磨他身体机能,让他虚弱不少,犯了易咳嗽毛病。
喻礼起身,抬手轻轻拍他背脊。
喻景尧止住咳,目光幽暗望向她雪白细腻的手腕。
他很想做一些男人可以做的事情。
就算冰冷的凉水也无法消弭他此刻沸腾的欲望。
静了片刻,他还是耗不过妹妹,开口的嗓音微哑,“听喻景文说,你要跟林靳南相亲,对吗?”
喻礼温和纠正,“不是我要相亲,是我跟哥哥都要相亲。”
喻景尧又想笑了,不忍劳累妹妹,他忍住,温声道:“哥哥不会相亲,哥哥可以搅黄任何一桩亲事,但妹妹舍不得搅黄自己的婚事。”
不仅舍不得,她反而如同雀跃的鸟儿,迫不及待飞离。
喻景尧抬眸盯着喻礼,唇角笑意冰冷,“喻礼,你是叛徒,你背叛了十年前的自己。”
喻礼垂眸,轻易联想到他这段指责的缘故。
十年前,她还在加州上学。
那一年,加州迎来百年难遇的暴风雪。
暴雪封路,城市停工。
她没有去上学,待在家里。
本来是在窗前看雪,不知道怎么着跟喻景尧打闹起来,她被他压在毛绒绒地毯上,抬腿要踢他,被他膝盖顶住腿,手掌也被按在头顶。
她没有半分慌张,朝着他盈盈笑,还说:“哥哥,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多好啊!”
对当时的喻礼而言,只有喻景尧才能给她安全感。
那是一种即使暴风雪中依旧能使她岁月静好的安全感。
彼时,她并没有留意喻景尧的表情。
当时她说出那句话并不代表那是承诺。
那只是她在那种处境下一种随心的感叹,她知道那成不了真。
此时此刻,喻景尧眸色寂静如漆黑无垠的夜,他紧紧盯着她,勾起唇,“礼礼,你当时的话,我当真了。”
喻礼觉得掌心里的茶盏很烫,慢慢将它搁在茶几上,她凝神望着茶盏,并不看他眼睛,“那你应该感到羞耻,竟然相信一个未成年女孩儿的随心之语。”
喻景尧说:“我不在意,我有本事把随心之语变成货真价实的承诺。”
说完,他仰颈喝茶,将茶喝尽,他起身,将一室的死寂留给喻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