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长夜 第2章

作者:蟹总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正剧 现代言情

  “那二百五她可瞧不上。”江娆戳她胳膊,偷偷叫她看:“就今儿来这位贺砚舟,得是这段位的。”

  朱序又不经意看过去,他没关注这边了,正与身旁人讲话。此刻脱了西装解了领带,衬衫的扣子也松开两颗,指尖夹了根烟,尚未点燃。他切换到自在散漫的状态,不似进门时格格不入,应该是个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人。

  手机在桌上嗡嗡振动两下,朱序收了目光。

  梁海阳微信问她在哪里。

  她手指不受控地轻颤起来,深吸口气,只告诉他在和江娆吃饭。

  梁海阳又发来语音,说刚好忙完,顺便来接她。

  朱序拒绝了,告诉他自己没喝酒,可以开车回去。

  她回复完放下手机,瞬间胃口全无。

  旁边江娆还在滔滔不绝:“回头我得问问刘闯,怎么联系上这人的。就很奇怪,光看着装和举止,感觉他跟咱班这群男的有差距……怎么说呢,不像是会参加同学聚会的人,更何况只在咱班待了一个学期,就没必要……你说是不是?”

  朱序没仔细听:“是什么?”

  江娆感觉对牛弹琴,问别的:“你记得这人吗?”

  “隐约记得。”朱序说。

  毕竟很多年过去,时间能掩盖很多东西。朱序对贺砚舟印象并不深。

  期间服务员进来换了波热菜,酒也不知喝到第几轮。

  只见推杯换盏,每个人的脸上都醉意熏熏,原形毕露。

  暗暗攀比过事业,聊过生活,就剩下所谓的叙旧。面对昔日暗恋过的人,在一起又分开的人,内心的不甘、失落、彷徨、期待,一股脑地翻涌而来。

  男男女女,三两成群,手里举着酒杯,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朱序看了眼时间,有些想走了。

  一抬头,迎面过来个人,酒杯差点怼到她脸上:“我说朱序,咱俩喝一杯。上学那会儿没胆量,多年不联系,今天见着你,我、我……”

  “你什么你,你赶紧收起你那大舌头吧。”江娆玩笑着,先朱序一步挡开这人。

  “江娆,你别闹,我没、没喝多……我跟朱序说说话……”

  “你站远点说。”

  “站远……听不见。”

  “又不是聋子,你赶紧退后。”江娆用手抵着他胸膛,扭头喊刘闯:“管管你那边的人。”

  刘闯也喝得满脸通红,手指夹着烟正跟人比比划划,听见江娆求助,指着来人:“尧子你过来,别上那边丢人现眼去,人朱序结婚了,回头她老公找你算账我可不管。”

  刘闯嗓门沉,这几句话半个屋子都听见了。

  贺砚舟抖了抖烟灰,原本垂着眸,也看热闹似的扭头瞧过去一眼。

  叫尧子这人蹬鼻子上脸,“结婚怎么了,喝杯酒而已,我又没想干别的……对不对朱序?”

  这人身上酒气极重,和吃下去尚未消化的食物急速发酵,说话时,涌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刺激气味。

  朱序揉了揉鼻子,虽觉反感,也不得不说几句场面话。她往后挪了挪椅子,站起来,接了他递过来的酒,却是没喝,搁在桌子上,换了自己的茶叶水。

  “哎哎……这可不行……”

  朱序笑着:“那怎么办呢,我不会喝酒。”

  “敷衍我,你敷衍我……”他忽然高声:“也行,你喝茶,我喝酒,咱交……个杯。”

  众人开始起哄。

  “可以。”朱序答应得痛快,却从转盘取下一瓶还未开封的洋河,玩笑着说:“看你酒量了得,来整瓶吧。”

  大家再次拍桌哄闹,撺掇尧子整瓶吹。

  纵使酒醉,头脑总归存留一丝理智,这一瓶灌进去准得叫急救。尧子左推右挡,废话满嘴。

  朱序又与之周旋几句,最后交杯酒没喝成,对方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贺砚舟置身事外地听了会儿,把烟掐了。他烟瘾不大,一根烟快要燃尽,也统共没抽几口。又稍微坐了会儿,时间差不多,他拎着衣服准备先走。

  刘闯本想叫同学们一起送送,却被贺砚舟挡住了。只两人站墙边说了会儿话,他便悄声出了门。没多久,服务员送进来两瓶五粮液,说是刚才那位先生结过账的,大伙儿这才知道这位人物提早离开了。

  他没炫富地为此次聚会买单,却送上两瓶好酒为提前退场致歉,处事妥当低调,大家一时间议论起来,都问刘闯来龙去脉。

  前面有人先走,朱序更加坐不住。

  她把手机收进包里,拉了下江娆,也偷偷溜出包间。

  江娆送她到饭店门口,仔细叮嘱几句,方才返回。

  夜更深了些,好像气温也随之下降几度。

  寒风无孔不入,钻进领口袖口还不罢休,要顺着毛孔钻入五脏六腑。呼出的白气在嘴边滞留一瞬,就被风吹散了。

  朱序拿围巾把脸挡得严实,小跑着下台阶。

  饭店前面还灯火璀璨,可走到停车场深处越发昏暗。朱序背着光,远远看见前方有个红点忽明忽灭,走到车前,才看见她的宝马旁不知何时停了辆车。

  周围太暗,她只从车前脸的四个圆灯和中网看出是宾利,却不知什么型号。车身曜黑神秘,远处霓虹在腰线映出几道斑斓影子。

  驾驶位上似乎有人,而后方车窗全降,有只修长的手搭在上面,指尖一缕青烟飘飘渺渺,很快,也被风吹散了。

第2章 第2章“需要帮忙吗?”

  贺砚舟回到车上歇了口气,半支烟的功夫,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过来,旁边的车灯随之闪了两闪。

  贺砚舟有些酒醉,靠着椅背闲闲地瞧了会儿,等她走近,看见她衣着厚重,蓬松的马尾卷在围巾里,一路小跑,开门上车。

  不多时,他掐了烟,稍微调正身体,也打算走人回家,却见旁边车门又开,她下来,走到车前踢了踢轮胎。

  贺砚舟随她动作垂眼。她车胎爆了。

  司机郑治从后视镜中察言观色,按住启动按钮的手又缩回来,也跟着往车窗外偷瞄。

  朱序这会儿已经脱掉羽绒服,冻得直缩肩,她脑子发蒙地在车前站了几秒,又抬脚踢踢轮胎,在打电话叫救援和自己换备胎之间犹豫了下,觉得后者或许更快些。

  她去后备箱取来千斤顶和备胎。搬备胎费了点劲儿,但千斤顶是液压式比较省力。把车翘起后,她又去后备箱找扳手,忽然想起电动的那把之前坏掉了,车里只有一把简易的。

  朱序感到头疼,猜测自己可能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走过去试了试,果然如她所料,即使用上所有的力气,螺丝纹丝不动。

  她揉了揉发疼的掌心,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开车门声。

  朱序回头,愣了愣,竟是刚才同学会上那人。

  贺砚舟系着西装纽扣:“需要帮忙吗?”

  虽不太熟,但这种时候也没有拒绝别人帮助的道理。朱序站起来,无措地搓搓手:“扳手不太好用。”

  “我试试。”

  “会不会太麻烦。”她这样客气着,已经捡起扳手,双手朝他递了过去。

  贺砚舟没说话,只侧头极短暂地瞧她一眼。他提了下西装裤子,蹲下来,将Z型扳手的套筒卡住螺丝,确定卡牢后,又起身,一脚踩住手柄,另一只脚轻抬,向下稍微使力,扳手便随着他的重量轻松下沉九十度,螺丝也松动了。

  朱序恍然大悟,原来可以这样用。

  贺砚舟拆掉第一枚螺丝,想起什么,回手敲了敲车窗。司机郑治很快从驾驶位下来。

  贺砚舟问:“电动扳手有吗?”

  “有。”郑治大步去后备箱取来:“我来吧,贺总。”

  贺砚舟微点下头,退后一步给他让出位置。

  郑治手脚麻利,三五下就把螺丝全拧了下来。

  朱序站在贺砚舟两步远的位置,余光见他两手插着西裤兜,略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司机安轮胎,好像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两人并排站了会儿,虽有风声,却感觉周围静的诡异。

  朱序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搓搓手,扭头笑道:“谢谢了。”

  “小事。”贺砚舟回了句。

  朱序找话题:“本来车上是有电动扳手的,但是我忘记它坏掉了,不然也不会自不量力自己换车胎。”

  贺砚舟点点头:“这种扳手对女士的确不太友好,我用着也有些吃力。”

  无论真假,他这样说,倒叫她放松不少。

  朱序冲对方感激地笑笑,见他嘴角也闪过一丝笑意,不太明显,算是回应她。又陷入沉默,两人目光再次聚焦在蹲着的司机身上。破掉的轮胎已经被取下,他正在装备用胎。

  北风呼啸,夜越深越肆无忌惮。

  光秃的树枝在头顶乱舞,几片叶子再也抵挡不住这样的摧残,如何挣扎都被吹得四散。

  贺砚舟沉默了会儿,到底扭过头看她,好心提醒:“你要不要加件衣服?”

  朱序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毛衣,而她身体正无意识地颤抖着,双手冻到麻木,感官也迟钝了不少。

  “好。”她说。

  她开车门取羽绒服,余光见支架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梁海阳的名字醒目而刺眼。朱序片刻间有些心慌,赶紧抽出手机,打算接听时对方却挂掉了,而屏幕上显示有四通未接来电。

  她忘了拿羽绒服,边关车门边微信打字。

  “裙子。”旁边的人忽然说。

  朱序茫然扭头:“嗯?”

  “勾到了。”

  她低头,看见自己长裙的下摆夹在了关闭的车门里。

  “哦。”她竟用手去扯。

  贺砚舟察觉出她情绪的变化,眉头微动,倾身过去帮她开车门,却在这时,她忽然弯腰想要继续拉扯裙摆,动作有些急,便一头撞进他怀里。

  贺砚舟下意识扶了把她的肩,不含任何非分与暧昧,完全出于礼貌。而男人的警觉,有双眼睛正盯着他。

  贺砚舟转头,果然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两车前面,身穿黑色商务棉夹克,手里拎着电脑包。呼出的白气在他面前凝结,一时看不清他的面貌。

  贺砚舟倒从容,慢慢放稳朱序,继续帮她把车门打开,这才收回手,退后了半步。

  这时朱序也看见突然出现的梁海阳,她睫毛轻颤着,起先十分不解,慢慢的,眼神愈发复杂,是惊惧,是不安,还有隐忍的怒气。

  梁海阳却笑得温和,走上前来,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头顶:“怎么了?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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