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长夜 第24章

作者:蟹总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正剧 现代言情

  朱序撑着头,稍稍偏转身体。

  角度问题,视线越过眼前这人,便一眼瞧见斜后方卡座里的贺砚舟。

  她听得心不在焉,见他这会儿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袖口也随意卷起,露出一截小臂。

  他整个人仍斜斜靠着椅背,交叠着腿,手随意搭在上面,人是在认真听朋友讲话的,却捏着啤酒瓶的瓶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酒吧光线朦胧昏暗,那人的白衬衣却十分抢眼,周身像披了一层薄薄的珠光。

  朱序视线收回,旁边这人已经换了新话题:“姐姐,你过去一年有遗憾吗?”

  朱序敷衍:“没有。”

  “那很顺利吧?”

  “绝不算。”朱序说。

  男人稍微倾向她这边一些,举止不算暧昧,眼神也还清澈:“讲讲看?愿意做你的倾听者、树洞、垃圾桶。做什么都可以。”

  “算了,不劳烦。”朱序捏了根薯条吃,可惜已经冷掉,干硬难以下咽。

  男人并不介意,兀自讲述起自己充实忙碌又激情四射的一年。

  朱序有一句没一句听着,莫名间,感觉似乎被人注视,她倏地转头,贺砚舟视线却未曾落向这边。

  他身旁的几位已逐渐放松开来,手舞足蹈讲述着什么。

  他脸上笑容很深,偶尔迎合两句,多数时候安静喝着手中啤酒。

  随后某一时刻,他忽然收了笑,停顿片刻,朝这边瞧过来。

  朱序神经绷紧,心跳骤停后,报复性地加快加强,仿佛要冲出喉咙。

  然而他目光却停在了半路,定在某一处就不再继续,好像只是无意识地一瞥,并没看到她。

  朱序决意不再回头,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否该为失去“泥足深陷”的机会感到庆幸,还是失落更多。

  身边这人仍在滔滔不绝,朱序偶尔答两句。

  时间不算早了,酒吧里已无空位,大家都为跨年而来,向海的这几扇窗则是欣赏焰火表演的绝佳位置。

  朱序本没打算等到零点,准备有困意了就返回。

  这种节日,的确是身处热闹环境,才能短暂抛开孤独感。

  忽然间,身后爆发一阵起哄声和掌声。

  贺砚舟被同事拥向点歌台。

  他无奈摇了摇头,没什么架子地接过同行女孩递来的无线话筒,走上前去。他在电脑上选歌,屏幕的莹莹光亮将他脸庞描刻得更加立体。

  是很舒服的前奏,他坐在高脚椅上,开了口。

  一瞬,朱序的心被什么狠狠一击。

  她从未听贺砚舟唱过歌,只知他声音温润低沉,融入这靡靡旋律,竟是这般感觉。

  他很随意地坐在那里,没投入多么饱满的情绪,好像也不懂任何技巧,嗓音松弛,隔着层层人声,直冲进她耳中。

  朱序撑着头,望向窗外,无端怅然。

  良久,他唱: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朱序不知这歌深意,单觉这几句分外微妙。

  她回了下头,这一次,意料中地与他四目相对。

  贺砚舟脸上并无太多表情,瞧她一瞬,视线再回屏幕,已找不准调子。

  他认输地摊摊手,

  在一群人的喝彩声中放好话筒,起身下台阶,径直走向朱序。

  搭讪男孩瞧着出现在面前这人,不明所以。

  贺砚舟朝朱序的方向抬抬下巴,礼貌道:“我朋友,方便的话我想和她聊一会儿。”

  对方早已无趣,起身让了位。

  这时候,酒吧里换了首快节奏的英文歌,灯光配合着节奏,人声渐沸,场面一下子燃了起来。

  贺砚舟坐在朱序旁边,示意服务生开两瓶啤酒,随后没再开口。

  朱序也沉默,没用“好巧啊、下班了”这样的开场白。

  两人中间尚隔有一些距离,都不说话,微妙气氛逐渐蔓延,很快淹没了周遭的喧闹。

  就这样坐了会儿,贺砚舟松松肩膀,抬手将放在朱序面前的薯条盒勾了过来,捡两根来吃。

  朱序微抿住唇,稍稍侧目,见他望着窗外,细嚼慢咽。

  她忍不住先开口:“再帮你叫一份吧,冷掉了不好吃。”

  “不用。”贺砚舟推了推那盒子,转头迎上她的目光:“刚在聊些什么?”

  朱序反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的?”

  “一进门。”

  朱序心脏发麻,觉得眼前这人如猎人般可怕,从他进门至今,他甚至没对她做过什么,她已急切地希望快些走入猎人布好的圈套。

  中午的拒绝和自我挣扎好像是个笑话。

  调情她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开门见山:“你对我感兴趣?”

  贺砚舟心中一动,“感兴趣”这词儿用在此处褒贬不明,但从本质讲,的确如此。只是发展至今,有些东西更为复杂。

  “看出来了?”他尾音轻飘飘的。

  朱序呼吸一紧,又问:“是你同刘闯安排的,我才来到北岛?”

  贺砚舟承认:“想你散散心。”

  “怎么不直说?”

  “以我们的关系,你未必肯来。”

  这话他坦诚,但她误解了。

  朱序一直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千里迢迢将她安排过来,无非男女间那点事。但她没觉得被冒犯,因为自己也心思不纯。

  出神间,朱序咬住唇肉,直至上面出现齿痕了才松开。

  她撑着头,身体稍微倾向他那边:“……今晚有时间吗?”

  贺砚舟极意外,垂眸瞧着她,一时没开口。

  她重复:“有没?”

  “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贺砚舟笑:“我不清楚。”

  朱序看了看他,不由直身。那首英文歌还没结束,又坐片刻,她拎着大衣和包,站起来准备离开。

  却在转身之时,被他牵住了手腕。

  他稍一施力,她便向后跌入他怀中。

  贺砚舟本是坐在高脚椅上的,一脚撑地,另一脚踩着椅子下方横梁。

  朱序站在他两腿间,手扶着他曲起的膝盖稳定住身体。人仍是比他矮了一截,后背贴着一副胸膛,耳侧碎发微动,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略重的呼吸。

  朱序本能缩了缩肩。

  贺砚舟轻声:“确定先从这一步开始?”

  酒意上头,朱序觉得更加不能很好理解他的意思:“不然呢?你有什么好提议?”

  “原先有,但现在似乎有所动摇。”贺砚舟垂眼,她今天穿了条黑色连衣裙,中领,束身,伞式裙摆长至小腿。脚上是双黑色短靴。这一身有种冷感的温柔。

  她又将头发低低束起,散落的几缕发丝贴着后颈,那处皮肤最为细腻白皙。

  朱序将要回头,一吻毫无预兆印在她耳后。

  一瞬,朱序身体如过电般无力,难以克制地动了情。她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十分清晰地察觉到某处似有潺潺溪水前仆后继。

  朱序命令自己别被人一眼看穿,但扶在他腿上的掌心早已出卖此刻的紧张和忐忑。稍微挪开手,他西裤上留下个浅浅的汗水印子。

  在此刻,这痕迹暧昧无比。

  “你也对我感兴趣?”贺砚舟的呼吸仍近在咫尺,问了同样的问题。

  朱序回过身来,抬眼看着他,坦然承认:“和贺总你这样的人相处久了,很难不心动。”

  贺砚舟直视着她的眼睛,半天没动。

  他很清楚,她对自己所谓的“兴趣”绝对极其表面。而作为商人,多年来的分厘必争,令他很难接受任何的不对等。

  不觉间,他双眼底色不加掩饰,直白、危险又蓄满侵略性地瞧着她。

  朱序有一丝退缩。

  贺砚舟轻轻牵起她的手,下巴点点桌面,开口时语调仍温和:“你的酒还没喝完。”

  朱序转头,不禁抿住唇。他是指那杯“飞天蚱蜢”。

  如果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那么必定知道这酒是刚才的陌生男人点的。

  他问:“不敢?”

  朱序忽然不想败下阵来:“要我喝掉?”

  “或许能更尽兴。”

  透明的浅碟香槟杯上挂了一层冰雾,里面奶绿色液体成分不明,也许只是杯甜酒,也许加了料。

  这样荒唐欠妥的事,朱序后来才知道,这辈子只敢在这一个人面前,做过这一次。

  她对他的信赖感莫名而生,很荒谬,又很可笑。

  朱序放下臂弯的东西,伸手顺着桌子滑向高脚杯的杯座,将鸡尾酒拖向自己这边。

  她现在其实很热,沸腾的现场、胃中的酒精、结果未知的刺激感以及他的注视,都足以令她汗流浃背。

  她说:“待会儿不省人事,还要麻烦贺总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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