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长夜 第34章

作者:蟹总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正剧 现代言情

  朱序有些迷上这种暧昧拉扯的感觉。

  脚下的路有深有浅,她一个磕绊。

  快穿过铁门时,身后骤然大亮,他开启了远光灯,使得她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调亮的手机屏幕。

  朱序步伐顿了顿,回过头去,身后刺亮,并看不清车中的人,内心却瞬间闪过一丝惊厥般的痛感,一时不敢细思,扭回身来快速走远。

  又过了几天,朱序抽空去了趟贺夕那儿。

  去时发现门头的牌匾已经被摘去,屋中大部分用品打包成箱,只里间还剩下些纹身工具。

  朱序坐下来,请她帮忙补色。

  环顾四周,朱序问:“真打算结束这里?有些可惜。”

  贺夕叹气:“我不情愿的,只怪胳膊拧不过大腿。”

  朱序当然知道这“大腿”是指贺砚舟。一般情况下,感觉他比较好相处,严肃时也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只是那双眼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严厉感。

  她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雕塑。”

  “难怪绘画功底这样好,原来是美术生。”朱序转头:“未必是件坏事,可以再沉淀两年。”

  贺夕哼道:“该学的都学了,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她用干净的纸巾清理多余色料:“高中时,家里觉得我学习不好,这辈子完了,后来我专业课全市第一考进省美院,他们只高兴一阵子。大学的课程对我来说并没挑战性,我也不感兴趣,就办了休学,我爸因为这件事差点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朱序心中讶异,从前只觉得她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特立独行又张扬自信,原来优秀才是她的资本。

  朱序手臂搭在椅背上,不禁转头看了看她:“所以你开了这家纹身店。你哥还算支持你吧。”

  “他?”贺夕摇头:“他要支持就不会逼我回学校了。前些年他一直在国外,只顾着自己那摊子事,但自打他接手了公司,我爸渐渐退下来。他老人家算是看开了,家里和外面的事一概不管了,每天摆弄那些废纸。所以担子全落在我哥身上,不是情非得已,估计他也懒得管我。”

  朱序想起朱鸾,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虽没什么磕绊,但同父异母的感情终究没有亲兄妹那样纯粹吧。

  手臂上传来丝丝痛感,相较上一次,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贺夕又说:“其实我爸妈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我哥比较优秀,他们以他为荣。从小到大,他很少被约束,学习工作都很自由,就连交了女朋友又莫名其妙跟人家分了手,他们也不会多问半句。”

  朱序侧脸枕在手臂上,无心窥探那些隐私,却莫名没有打断,默默听着。

  “我就刚好相反,做什么总要被纠正。其实我挺烦我哥的,他甚至懒得花时间了解纹身这个行业,好像只为完成我爸布置的任务。凭什么女孩就应该多读书,就要文静优雅才正确。”贺夕手上停了停,忽然凑近朱序,有些顽皮地悄声说:“我就不。”

  朱序转头,差点碰到她鼻尖。

  她笑了下,摸摸鼻子。

  朱序也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把名字都改了?”

  “呀!我哥这事都和你说啦!”

  朱序顿觉失言,手心一下子冒出汗来。

  贺夕却没太在意:“我本名叫贺萩璞,砚璞含义为可作砚台的美石。为了迎合我哥,简直又老气又拗口。”

  这名字的确难以评价。朱序很小声嘀咕:“是的呀,要我我也改。”

  声音虽轻,但还是被贺夕听到了。

  她开心地探身过来,想要拥抱她,碍于手上全是色料,只好先做做样子。

  朱序问:“那你现在名字的由来呢?”

  “有天课堂上,老师讲了句诗‘柳色青山映,梨花夕鸟藏’,我挑了个最简单的字。”

  “。…..”朱序愣了片刻,感叹这女孩怎么如此洒脱,欣赏喜欢的同时又忍不住调侃:“万幸你没取那个‘山’字。”

  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从那之后,贺夕算是同朱序混熟了,去花店已经不需要通过郑治,贺砚舟亦不知情。

  她有时帮点小忙,有时拍拍花材积累素材,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不交流,仍觉得同朱序相处,是件很舒服的事。

  月末时候,花卉市场配货过来,这次的花材质量很是令人满意,尤其那几束风铃,花苞多而饱满,枝干硬挺。

  朱序忽然想起有笔特殊订单,便挑选一束,做好保水,给A座那边送去。

  她直接乘电梯到的八楼,将鲜切花束交给前台,再由前台送去。

  贺砚舟晚间回到住处,见桌面的花瓶中插了几束乱草,星星点点的白色花苞掩在中间,杂乱、拥挤,毫无美感可言。

  他两手撑着桌沿,又认真打量一番,直身,松了松领带。

  今晚原想去她那边坐坐的,到酒店门口时间已太晚,估计花店打烊。

  贺砚舟发消息问:“什么花?”

  没多久,朱序更加惜字如金:“风铃。”

  贺砚舟盯着屏幕,依稀记得她曾给他看过这种花的图片,可与面前这束大相径庭。他抬腿靠坐在桌沿上,摆弄几下花苞,破天荒用手机搜索风铃花的养护步骤。

  上面所示,需斜剪根部2-3厘米,去除大多数叶子,并深水醒花四小时。风铃易失水,后期应及时补充,避开风口及阳光,否则会加速凋零。

  贺砚舟放下手机,满屋子找剪刀。

  转悠几圈,他忽然间停下来摊了摊手,回头遥遥瞧一眼桌上,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可笑。

  最后,剪刀他没有找到,省去那步,直接将叶子拽掉大半,又重新投回花瓶中。

  朱序临睡前,在统计花店这段时间的开支及收入,算来算去,发现勉强够付水电费和房租。

  这与她当初所想有些出入,如果后面不拓展业务范围,就她这个小店,生活可以,未必赚得到钱。

  朱序头疼,向后跌回床上,手按在台灯的开关上,一开一阖。

  房间里时明时灭,直到她双眼泛酸,才收回手来。

  四周陷入黑暗,朱序闭上眼,忽然间想起来,忘记告诉贺砚舟怎样养护风铃花。她摸到手机,点进与他的对话框,把温馨贴士的截图和文字说明发送过去,这些通常都会随从订单一同告知客户的,今天却忘记了。

  等了等,那边没有回复。

  朱序便将手机调成静音,准备睡觉。

  贺砚舟是转天傍晚出现在花店门口的,当时她在忙。

  北岛的夏季来得格外早,日落后,风很清凉。天空像是个色彩丰富的调色盘,将橘粉、蓝紫映在海面上。

  接近旺季,游人很多。

  朱序正打包一束向日葵,抬头瞧了他一眼,弯下唇。

  贺砚舟站在门边没有动,只见金灿灿的花束在她怀中 ,像一捧明媚阳光。他没有走过去打扰她,收了视线,就近坐在角落的躺椅里等着,一回头,见旁边迷你冷柜里有些饮品,便取了瓶矿泉水慢慢喝。

  没多久,门口迎客铃响了两声,一个年轻男孩走进来,在鲜花展示架前停住:“老板。”

  朱序:“稍等。”

  男孩等了会儿,再次瞧向她那边:“请问,大概要等多久?我赶时间去接机。”

  朱序手上动作麻利,似乎没听到。

  男孩提高声音:“老板?”

  朱序应道:“稍等。三分钟。”

  贺砚舟抬眸瞧了瞧她,片刻,回手将水瓶搁在桌上,起身走过去。

  他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那人转头看过来,见面前男人一身黑色正装,相貌及气质上佳,压面而来的强大气场可以判断他绝非店员。

  他反应了会儿才问:“想买束鲜花送我女朋友,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贺砚舟说,“玫瑰。”

  “好像有些普通。”

  贺砚舟:“刚听你说去接机,玫瑰热烈直接,如果很久没见,比较符合目前彼此的心境。”

  对方略一挑眉,内心更加迫切。他目光扫向花丛,的确是那捧红玫瑰最为娇艳抢眼,便果断听从了贺砚舟的建议。

  贺砚舟将整个花桶拎到操作台上,恰巧朱序也把包好的向日葵递交出去。她下意识抬眼瞧了瞧他,那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暗暗吐槽他当真只和玫瑰熟。

  之后又陆陆续续忙了一阵子,墙壁挂钟的时针指向数字八时,店里才算清净下来。

  满地的金粉、纸屑和摘下的叶子,朱序用脚尖拢了两下,抬起头,见贺砚舟正侧靠着躺椅看手机。

  朱序撑着操作台:“还有工作要处理?”

  贺砚舟有些随意地瞧过去一眼,翻转手机:“游戏。”

  朱序托着下巴:“刚才多谢你。”

  “下次记得多进些玫瑰。”

  朱序忍不住一笑,“没想到贺总还有销售天赋。”

  “我也刚发现。”贺砚舟幽默道。他快速结束掉游戏,将手机揣兜里:“店里应该请个人帮忙。”

  “正在考虑。”朱序说。

  “去吃饭?”

  离打烊还有段时间,但朱序果断答应下来:“我洗个手,顺便拿包。”

  贺砚舟起身,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经过操作台旁,从工具桶里拿了把弯头剪刀:“剪根用的?”

  朱序回头,又点点头。

  “借我用用。”他顺走剪刀,先一步出门开车去了。

  临街开了许多家海鲜大排档,越是夜晚,越人声鼎沸。

  随便找一家进去坐,朱序看了看有些杂乱的环境,征询他意见:“要不换一家?”

  “我都行。”他其实在吃饭上面没那么多讲究。

  “那点菜了?”

  “好。”

  朱序翻了翻菜单,点了份招牌海鲜拼盘和烤芝士红薯,贺砚舟又加了些烤串。

  等菜期间,朱序摸了摸两侧衣兜,发现忘记带烟出来。她四下里看看,打算借故去附近超市买一包,转回头,发现贺砚舟正在看她。

  他靠着椅子,一眼看出来:“要烟?”

  “你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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