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蟹总
贺砚舟凑近了些,顺道拍一拍她的脸颊:“晚些联系。”
朱序和江娆约在隔街的中介公司见面,其实这两天江娆已经谈得差不多,只在价格上对方还想磨一磨。
朱序很爽快,果断让价一万块,家中电器和家具也一并赠送给对方。
她那套房子根本没住多久,好好打扫一番,崭新如初。对方心满意足,当即就把相应文件签好,后面只等走流程和打款。
结束后才中午,朱序和江娆去吃以前经常光顾的重庆火锅,之后随便逛了逛。
朱序给江娆和自己各买了一件双面羊绒大衣,路过内衣店铺,瞧着橱窗里展示的真丝睡裙很好看,便顺手买了件。
江娆搅着奶茶:“不试一下?”
“别麻烦了。”她拎着袋子,另一手挽住江娆:“去三楼转转。”
“这种款式我现在看都不敢看,肚子上两层游泳圈,照镜子都厌恶自己。”
朱序转头打量她一下:“没那么夸张吧,不过是比上回见你时稍稍胖了点,但也很好看啊。”她逗她:“不会怀三胎了吧。”
江娆嗷一声:“赶快呸呸呸。”
“呸呸呸。”朱序乖乖跟她学。
“再来一个准要了我的命。”江娆忍不住和好友唠叨:“我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有自我,除了老公就孩子,也不得不维持现状,因为根本没人可以替换我。好不容易老公上了班孩子上了学,可以歇一歇的时候,也就一杯甜腻的奶茶和扎实的碳水能令我感到安慰。”
朱序搂了搂她肩膀,说:“但是,养育孩子应该很幸福的吧。”
“是啊。前提是,你要有一个称职的配偶和良好的经济环境。”
“那刘闯呢?”
江娆:“就勉强及格吧。”
朱序点点头。
江娆不想传递太多负能量:“不说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还挺好的。”朱序犹豫了下,先分享工作方面:“做回了老本行,心中挺有激情的,虽然运营方面目前还不算顺利,慢慢来吧。”
“真替你开心!”江娆问:“你这次待几天?”
“三天。”
“那正好来得及明晚的同学聚会。”见朱序要推辞,她忙抬手压住她的唇:“必须去。这是命令。”
两人在商场里闲逛了一下午,江娆本想让朱序住去家里,被朱序婉拒了。一来不方便,再就是行李箱还在贺砚舟车上,两人也许久未见,暂且重色轻友了一回。
约好明天聚会的地点和时间,在商场门口分开。
已经下午四点半,朱序本想再随便逛一下,贺砚舟恰好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朱序把位置发送过去,从街边买了杯咖啡边喝边等。
冬日昼短,天色渐渐暗下来。
当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气温也骤降。
朱序手冷脚冷,考虑要不要进去商场里面等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她脚边。
贺砚舟坐在后排的另一侧,从里面探身过来替她开车门。
朱序快速溜进去,暖气扑面。
“怎么在外面傻等着?”贺砚舟道,探身把出风口拨向她那边。
“其实也没多久,我不冷。”
贺砚舟侧头瞧她一眼,“真不冷?”
“是呀。”
他口型说了两个字:“嘴硬。”
朱序抿唇笑笑,顾忌着郑治还在开着车,她冰凉的手偷偷顺贺砚舟西装下摆摸进去,贴在他腰侧。
贺砚舟渐渐感觉到她传递来的冷意,并没阻止,摊开手掌,示意她将另一只手递过来。
朱序稍微转向他那边,手攥成拳放入他掌心,不多时,暖意传至全身,慢慢逼走了不可控制的颤栗感。
贴在他腰上那只手,透过面料精良的衬衫,摸到他肌肉紧实。她指尖不自觉在那些肌理走向上抚摸游走,被贺砚舟隔着西装一把按住,眼神睇过去,叫她别乱动。
朱序老实了些,可没多久,手背上的束缚感不那么明显了,又迫不及待挠了挠他的腰,并且力度适中地掐了一把。
贺砚舟腰上怕痒,条件反射地扭动了下:“故意的?”见她想要撤手,他一把捉住:“衬衫抽出来让你摸?”
车中本无声,自她上车后,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什么,他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清晰。朱序下意识朝前方内视镜看了眼,见郑治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路况,眼神坚定,心无旁骛。
她的脸仍持续升温。
“这栋大楼完工了?”她指向外面的一处建筑物,顿了顿,发现更尴尬,只好转回头看向贺砚舟,示弱地降低音量:“……我们现在去哪里?”
眼见着她的脸愈发红润,贺砚舟有些好笑。这女人有种鬼鬼祟祟的偷感,人又怂,心又野,羞于公开亲热,但背地里小动作一点都不少,人前温柔含蓄,与他独处又热情奔放。
贺砚舟内心难耐,忍住再逗一逗她的冲动。
“吃饭。”他清清嗓:“约了几个朋友,带你去见一见。”
朱序说:“我这么过去太随便了吧,需不需要收拾一下?”
“没关系,现在就很漂亮。”他对她外表的评价一直都很高:“不用有什么负担,就是几个比较玩得来的朋友。怎么说也算有家室的人了,总得交代一番。”
朱序心中小小雀跃了一下,轻捏他的手表示同意。
吃饭的地方是处港式餐厅,在市中心龙湖大厦43层,怀旧风格搭配着落地窗外的繁华都市,有种既
复古又现代的视觉冲击。
他们到时,包间里已经坐着四五个男人,均长相周正,穿衣打扮也同贺砚舟所差无几。
朱序从未接触过他的朋友,两人在北岛相处比较多,其实贺砚舟的大部分圈子都在临城。
他牵住她的手,向大家一一介绍。她点头问好,挨个握了握对方递过来的手。
说是朋友聚会,饭桌上果然半点公事没谈,大家东侃西侃,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朱序听着有趣,不时回答一下别人投过来的疑问,这时候贺砚舟总会停下一切,转头认真听她讲话。
唯一一位女眷被安排在朱序另一边,除了吃东西,她们也在聊天。
一顿饭在轻松氛围中结束。
各自道别,两人乘电梯到一楼。电梯门开,贺砚舟护着朱序与人擦身,忽然听见一道略沙哑的声音:“砚舟?”
贺砚舟脚步顿住,回头去看,不禁感到意外:“梁学长?”
“巧了。”对方一笑,跟着他们一同退出来。
贺砚舟与他握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我在楼上开了家户外徒步俱乐部。”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头上一顶鸭舌帽,帽檐下五官硬朗帅气,肤色健康,带着一种久经日晒风吹的粗糙感。
贺砚舟了然地点点头,没想到他会将爱好延续为职业。
“上去坐坐?”对方邀请。
贺砚舟犹豫了下,转头打算征询朱序意见,忽然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先向对面那人说了句:“救命恩人。”
对方明显一愣,目光睇向朱序,友好且短暂地打量了下。又见两人举止亲密,便一时感慨:“恭喜。”
贺砚舟摇头淡笑了下。
那人朝朱序伸出手:“梁治。”
“朱序。”朱序递过手去。听不懂他们的聊天内容,只得体笑笑。
贺砚舟冲她解释:“这位是读书时认识的学长。以前曾跟着他徒步过南太行。”
“太行山脉?”朱序难以想象:“听起来十分震撼。”
贺砚舟调侃道:“你这反应和我当初差不多。”
那一年,他很年轻,正是肆意不羁、意气风发的年纪。随学长从双底出发,一路上贴着崖壁行走、极速爬升、峡谷涉水,感官上的刺激令他兴奋不已,亦被深深震撼,第一次承认,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如蝼蚁。
那天行至半途,山里突然飘起细雨,天气难测,突如其来的变换令人措手不及。
脚下是天然状态下的锋利岩石,湿滑难行,稍不留神就会跌落山崖,出现意外。他们不得不谨慎小心,直到傍晚才抵达第一个落脚点。
贺砚舟后来曾回想,如果处在如今年纪,必然顾虑诸多,不会轻易涉险的。
……
婉拒了对方的邀请,三人在电梯旁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告辞。这么多年过去,联系方式变更了几回,要不是此次遇见,那些久远记忆恐怕要继续尘封。
互换了电话号码,那人忽然冲朱序一笑:“欠你句谢谢。”
朱序愣了愣,确定从未见过这个人,不禁眼神询问贺砚舟。贺砚舟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抬手揉了揉她发顶。
夜晚气温降至低谷,朔风凛冽。
朱序躲在贺砚舟的臂弯中,站在大厦门口,等待郑治将车开过来。
她仰起脸:“徒步运动有难度吗?”
贺砚舟回答:“一般来说,要有充足的体力和耐力。”
“你们走了多久?”
贺砚舟记不太清了,掏出手机搜索关键字,递给她看:南太行全程穿越大概70公里,累计爬升3000米,一般情况下,需分三天完成……
“看起来并不简单。”朱序问:“你走过很多条路线吗?”
“唯一的一次。而且没有走完。”
“为什么?”
他简短地回答:“遇上山体滑坡,险些埋在碎石下面。途中相识的三人一死两重伤,只有我和学长逃过了。”
他虽然语气平淡地陈述这件事,朱序仍觉得很震惊:“……那真是万幸。”
贺砚舟低头看她一眼:“是因为,第二日出发没多久,我发现钱夹忘在了落脚点。”
“所以,你们是因为回去拿钱夹,才逃过一劫的?”
贺砚舟嗓中轻轻“嗯”了声。
朱序轻嘘口气:“命运的安排。应该感谢那只钱夹。”
“是啊。”贺砚舟答道。一阵劲风刮过,他不由拢紧了怀中的人。
贺砚舟没有告诉她,那只钱夹中,一直收着她送他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