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骂你,你就能不走吗?”钱多多问。
陆齐铭:“不能。”
钱多多肩膀一塌,叹气,嘟囔着道,“对啊。那还不如祝你任务顺利,早去早回。”
陆齐铭莞尔,贴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夫人深明大义。”
钱多多脸腾的更红,轻嗔:“谁是你夫人。脸大。”
*
陆齐铭买的机票,是从东北这边直飞西藏亚束。
航班的起飞时间比钱多多回南城要早。
和陆齐铭分别后,她独自一人在机场找了个咖啡厅坐下,决定边打游戏,边消磨等航班的无聊时光。
第一局,她操作失误,导致团灭,队友开麦骂她菜。
第二局,她操作失误,导致大龙被抢,队友问她是不是来报复社会。
……
一连三局游戏,全输。
“哐当——”
钱多多放下手机,脑袋无力地趴倒在桌子上,郁闷地想:都怪陆齐铭那个坏男人。
出任务也就算了,居然还告诉她,归期待定,少则二十天来天,多则两个月?
不能两天就搞完任务,飞奔回她身边吗?
害得她好难过,精神萎靡跟个游魂似的,连游戏都不会打了……
正悲催地思索着,忽地,手机响起。
钱多多看眼来电显示,眨眨眼,将电话接通。
“喂妈。”她笑着问,“怎么啦?”
“多多,你是不是今天回南城?”听筒里传出张雪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
钱多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蹙眉道:“对,我下午一点就到。怎么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的张雪兰像是再也崩不住情绪,脱口而出:“你和小陆在外面旅游,我怕影响你们心情,本来打算不想说的,本来准备瞒到你回来的……”
钱多多心急如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奶奶两天前突发脑溢血,病情危重,这会儿还在ICU。你那个大伯妈,她简直疯了?居然要逼着你爷爷在医院写遗嘱,还要硬拽着奶奶的手摁手印,想把那套拆迁房的赔款全拿走……”
钱多多大惊失色,手指都发起抖,拼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道:“爸爸呢?”
张雪兰:“也在。早上幸好有你爸,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钱多多沉声道,“妈你别害怕,你和爸爸先安抚好爷爷。等我回来。”
挂断电话。
钱多多闭上眼,最快的速度镇定下来,开始在网上搜索起老人立遗嘱的相关法律规定。
正查阅着,叮一声,张雪兰的微信弹出来。
张雪兰:【女儿,你要不带着小陆一起过来?】
张雪兰:【你大伯家那两个小子牛高马大的,我们这边就一个你爸,他腰腿还不好,万一……】
钱多多:【法治社会,他们敢动手,我马上报警】
张雪兰:【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切出对话框,点开纯黑色的夜空头像——
【家里突然出了一些事……我有点害怕】
钱多多轻咬唇瓣,迟疑再三,还是将对话框里的内容删除干净,熄灭手机屏。
算了。
陆齐铭是去执行紧急任务。
告诉他这些糟心事又能如何?他回不来,只能干着急。不仅给他徒增烦恼,还可能让他分心,从而影响到工作。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钱多多全身。
她疲惫地合了合眸,忽而又轻牵唇,泛起丝微苦的笑意。
此时,她多希望他在。
第62章
下午两点多。轰隆隆, 惊雷划破南城上方的天际。
黑云压城,大雨倾盆而下,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进一片暗色。
市人民医院, ICU病房外的走廊。
钱海生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检查报告单,头埋得很低, 教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一旁,张雪兰两手紧紧交叠在一起, 沿过道来回踱步, 眉头深锁, 面容憔悴, 眉眼间满是焦灼与不安。
过了大约三分钟, ICU病房的门打开,一个年轻护士端着治疗盘走出来。
见状,张雪兰赶紧大步迎上去, 颤着声询问:“你好,请问余秀清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看她一眼:“几号床?”
“三号。”钱海生也起身走过来,竭力镇定,“三号病床,是个78的老太太。我们是她家属。”
“还没醒呢。”护士忙着干活, 也没多说,留下一句话后便快步离去。
钱海生闭眼捏眉心, 颓然地重新坐回长椅,两只手用力插进头发里。
张雪兰见丈夫这模样,心里也难受得厉害,上前轻抚了下他的肩。
“你也别太担心了。”张雪兰哑声说,“妈的身体一直都挺硬朗的, 一定能逢凶化吉。”
连续两天没合过眼,钱海生眼睛里全是血丝。
听妻子这么一说,他整个人的精神似是略微振奋,背脊稍挺直几分,点了点头。
须臾,钱海生想起什么,转头看张雪兰:“你中午那会儿送爸回去,爸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张雪兰不愿让丈夫焦虑,柔声安抚,“爸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他老人家比我们稳得住。虽然妈现在情况不好,但爸说他相信妈,相信老太太能挺过来。”
说到这里,张雪兰想起什么,语气微沉几分,续道,“只是……杨美玲早上闹的那一出,确实把爸气得不轻。你是不知道,回去的车上爸一直在顺心口,说他一辈子没做过坏事,遇上杨美玲这种儿媳妇,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孽障。”
一听这个名字,向来温厚的钱海生也脸色骤寒,愤然道:“大嫂这事做得实在过分。我以前一直觉得,她这人也就是嘴碎市侩,爱搬弄点是非,爱占点小便宜,本性不会太坏……居然硬逼着爸在医院立遗嘱分财产,亏她干得出来!”
张雪兰怅然叹气,道:“西三环的房子赔了那么多钱,杨美玲早就在打主意了。她那两个巨婴儿子,一把岁数连婚都还没结,突然掉下来几百万,她当然眼馋。”
钱海生气结:“她想要钱,就不能等妈出院了,大家再坐下来慢慢谈?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一家三口又不是不讲理。”
“你把杨美玲当一家人,她不一定这样想。”张雪兰摇头,只觉无比寒心,“这些年我们体谅了她多少难处、给了她多少帮助,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只是她并不感谢咱们,她只觉得我们家条件好、我们女儿收入高,她恨不得趴在咱们身上把血吸干……”
话说到这里,夫妻两人的心情都愈发沉重。
钱海生一面担心病房里的老母亲,一面又放心不下家里的老父亲,想了想,又道:“这段时间不知道杨美玲还要闹什么幺蛾子。你跟吴姐说,让她这段时间别带爸来医院了,气大伤身,让她多给爸做点好吃的,补补。”
“放心吧,我都交代好了。”张雪兰挤出一个笑,手握住丈夫已不再年轻有力的大掌,“吴姐是我亲自选出来的护工,又专业又机灵,她知道该怎么做。”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走廊那头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和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碾进声。
张雪兰闻声抬眸,只一眼,眸光亮起。
“爸、妈!”年轻女孩飞奔而至。
钱多多拖着行李箱,满头满脸全是汗,不知是累得还是急得。她紧皱眉头,和父母打完招呼后,抬眸看向紧闭着的ICU病房门。
“奶奶现在怎么样?”
张雪兰眸光黯淡下去,没出声,只是朝女儿摇了摇头。
钱多多抿唇,强压下心中铺天盖地的担忧和诸多可怕猜测,迫使自己镇静。
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又问:“爷爷人呢?”
“送回家休息了。有吴阿姨陪着,你别担心。”张雪兰一个母亲,万事当前,最心系的依然是这个宝贝女儿。
她目光在钱多多脸上爱怜地描摹,伸手捋了捋闺女的发,关切道:“看你着急忙慌的。吃饭没有?”
“吃过了。”钱多多边回答,边握着妈妈的手,一起坐下。
“妈。”钱多多沉声,“你在电话里说,大伯妈逼着爷爷在医院写遗嘱、还要昏迷的奶奶按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张雪兰也不再隐瞒,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详尽说给女儿听。
得知事件始末,钱多多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随之便绽开笑,柔声安抚父母:“爸妈,没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爷爷奶奶。随大伯妈怎么折腾,老人在被胁迫、和意识不清醒状态下立的遗嘱,并不具备法律效应。”
钱海生长叹:“可你爷爷身体本来就差。她这一闹,我担心你爷爷会气出毛病。”
钱多多稍顿,忽又想起什么,狐疑道:“大伯父呢?大伯父也由着她这么闹?”
“你大伯父上个星期去外地了。”张雪兰接话,“说是杨美玲的亲戚在晋州那边给他寻了个活,帮一家污水处理厂安装管道,要干大半个月……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
最后这句话,似乎别有几分深意。
钱多多心思剔透,瞬间就听出,妈妈是怀疑,大伯妈早就动了拆迁款的心思,所以才提前找个理由支走大伯父。
“早上的事,你们跟大伯父说了吗?”
“打过电话了,没打通。”钱海生一脸的焦头烂额,“估计在忙。”
父女俩正说着话,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不知怎么的,钱多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轻皱眉,眼瞧妈妈从包里取出手机,接听起来:“喂吴姐,怎么了?”
上了年纪的人,耳力多少有些减弱,张雪兰这个手机音量一直设置在最高位。因此,她滑开接听键的下一秒,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便从听筒内传出,清晰刺入在场几人的耳膜。
吴姐慌乱道:“你们还在医院?赶紧回来吧。你大嫂带着她两个儿子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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