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星
他的目光是那样专注,连Howard给他面前的杯子倒满酒也没有发现。
“她一定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有爱她的爹地妈咪,当然——”Anne看着周淮川说,“Richard先生也一定给予了她很多很多的爱。”
她的丈夫Howard镇长今晚喝多了,除了给周淮川偷偷倒酒,还自发成为了他的代言人。
他大着舌头说:“不,Richard先生对Celia的爱绝对超过了她的父母,你难道不知道,这座庄园是Richard先生为她而买的吗?还有庄园里的小动物,那片巨大的植物园,都是Richard先生为了Celia的到来精心准备的。”
Howard打了个酒嗝,然后总结:“我敢肯定,这世上没人比Richard先生更爱Celia。”
Anne回忆起庄园里的植物园,那里有从各国空运而来的名贵植物和鲜花。
即使这座豪华庄园的主人不在,那片植物园永远生机盎然,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哪怕她一年都来不了一回。
Anne认为,钱和爱无法划上等号,可Richard先生花的不止是钱,他为Celia花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它们比金钱更珍贵。
Anne的目光在周淮川和凌遥之间来回。
这对年轻的男女以兄妹相称。
但Anne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特别是Richard先生对Celia的爱早已超越了兄妹亲缘。
周淮川没有回应Howard的话,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在他们即将喝完三瓶同样的酒后,才似乎终于品出了这酒的味道。
他赞美道:“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酒。”
Howard不敢相信,Richard先生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从这位上位者口中听到赞扬,哪怕只是一瓶自酿的葡萄酒,都让他感到无比荣幸。
“谢谢您,先生,”Howard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么慷慨,善良和真诚的绅士。”
送走镇长一家,两人往楼上走。
发现凌遥的视线几乎黏在自己身上,周淮川忍不住问:“看什么呢?”
“我很好奇,”凌遥说,“Howard先生是怎么当选上镇长的。”
周淮川当然知道她的小脑瓜在想什么。
他笑起来。
他今晚喝了酒,几杯度数不高的葡萄酒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的酒量很好,身上的酒味也不重。
但酒精还是让他整个人变得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随意搭在臂弯上。
宽阔的肩背和坚实的胸肌,将白衬衫穿出优雅迷人的性感,封腰勾勒出紧窄腰身,一双腿长得逆天。
凌遥从过去就发现了,这人的身材比例好到不可思议。
发胶将他的头发全部往后固定,顶级的骨相,近距离看时非常有冲击力。
楼梯昏黄的灯光中,周淮川凌厉深沉的眉眼里,浮着罕见的流动着的光芒。
“他的当选得益于这个国家的选票制度。”周淮川一本正经地说。
“那他的支持者们,是否知道他在看人时会存在严重的失误呢?”
周淮川做出思考状,“比如?”
她笑嘻嘻地说:“比如他竟然说你是一位慷慨善良真诚的绅士。”
周淮川并不反驳她的话。
因为这是个没有恶意的嘲讽。
再者。
他确实不是一个慷慨善良且真诚的人。
相反。
他吝啬,卑鄙,虚伪。
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绅士。
“但他有一点说对了。”
“他说对了什么?”他边说着话,伸出手,手虚虚地揽在她腰侧。
那两杯葡萄酒让她走楼梯变得有些困难。
她原本靠着扶手,被周淮川稍微一带,很自然地靠在了他怀里。
Emily盘的头发,经过一晚上和孩子们玩闹,已有几分散乱,蜷着的发丝散在鬓角,蹭在他胸前的衬衫上。
“他说……”她仰起脸,在他垂下目光看她时,梨涡深陷,浅色瞳仁中泛起琉璃的光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谢谢你,哥哥,”凌遥说,“我知道你邀请Howard先生一家过来是因为我。”
因为这里没有丰富的夜生活,让她觉得无聊无趣,所以他专门请了客人过来陪她。
周淮川和Howard一家不是朋友。
即使Howard和Anne已经尽可能地装作“随意”,但凌遥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来到这座庄园的紧张,在面对周淮川时,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敬畏和惶恐。
周淮川的手离开凌遥的腰,移在她肩上,将人往自己怀里拥了拥。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拥有美好的记忆。”
“非常美好,”凌遥侧过脸,在他温暖健硕的胸口蹭着,想起到这里第一天发生的事,在心里小小声道,“除了挨的那顿打。”
周淮川听见了她的怨念。
但他没有道歉,也不会后悔。
爱她和引导她并不冲突。
回到房间,凌遥在洗澡前,脱衣服费了一番功夫。
洗完回到卧室,周淮川给她端了杯醒酒茶。
喝完洗漱好,让她上床睡觉。
周淮川掖好被子,将夜灯调暗,然后回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说:“晚安。”
“哥哥……”她期期艾艾地问,“可以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周淮川低头看着床上的人。
凌遥面朝他侧躺着,头发拆了,编过辫子的长发像烫过一样卷曲,凌乱蓬松地铺在床和枕头上。
她微仰头,闭着眼睛,呼吸平而缓。
柔软安静的像天使。
周淮川不确定她现在有几分睡意,但他确定,酒精确实对她造成了一点影响。
或许,让她回到了十年前,十岁的时候。
郊外的夜晚很安静,很像他们刚到海市时住过的那栋山中别墅。
不知过了多久,潮湿温热的呼吸慢慢靠近,带着葡萄发酵后醉人的香气。
薄透的眼皮,被轻柔而郑重地触碰。
一个晚安吻。
“Goodnight,myangel,mybabygirl.”
“晚安,我的天使,我的小姑娘。”
周淮川在E国的工作全部结束的第二天,他们回了海市。
回去坐的还是那架G650。
很巧,同机组。
飞到巡航高度后,凌遥主动按了服务铃。
空乘过来,问她需要什么服务。
“你好,我可以要一份上次那样的牛肉面吗?”
空乘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说:“请稍等。”
面很快就送过来,果然和上回一样,没有加任何葱姜蒜,牛肉半肥半瘦。
除了一样没有。
凌遥对空乘说:“可以帮我加一点辣吗?”
空乘没有应声,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人。
男人身着白衬衫,
深棕马甲和同色系西裤。
当下流行的“美拉德”色系,在他身上有种复古优雅的气质。
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材十分高大,五官轮廓分明,眉骨深邃。
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位温和优雅的绅士。
但他身上释放出的压迫感太强,让面对着他的人不自觉地会紧张畏怯。
谁都知道,他和“温和”没有半点关系。
看到对方轻点了下头,空乘才回应凌遥。
“好的,请您稍等。”
空乘离开后,凌遥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上回她会主动为我加,就好像她提前就知道我的喜好,但这次她没有这么做。”
凌遥从小就是个敏感的人,敏感又多疑。
她会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周淮川像妈咪一样不见了,害怕周淮川突然去别人家里,照顾别人家的小孩。
心理医生说,这是凌遥患上肌肤饥渴症的最初原因,她怕他离开自己,所以只有真实地触碰到他,才能缓解她的焦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