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娓
石超大口炫着麻辣烫:“我在新闻上看的,有的二手衣服来源不太好,可能是死......”
程岱川直接给了石超后脑勺一下:“麻辣烫堵不住你嘴?”
死......什么?!
偏偏赶上那几天阮熹父母出差,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到了晚上,阮熹开始用这个字组词,可是“死”这个字开头,无论怎么接也不会是很吉祥的词汇。
开着小台灯还是睡不着。
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麻辣烫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咸,夜半三更,她口干舌燥,想喝水却又不敢去厨房。
凌晨两点钟,阮熹实在熬不住,给程岱川打了个电话。
程岱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嗯?”
“程岱川,是我,你可千万别挂电话啊!”
程岱川聪明,不用问原因就说:“石超乱说的,吓着了?”
“也没有......就是突然想问问你睡得怎么样。”
阮熹举着手机,快走到厨房时,看见餐桌上圆滚滚的不明物体。
她愣了两秒钟,发出一声惨叫。
程岱川很快下楼,敲响阮熹家的防盗门。
阮熹满脸眼泪地扑到门口,紧紧抓住程岱川的手臂,话都说不清楚:“......有人......头!”
打开灯才发现,那是她喝完没丢掉的一颗带皮大青椰。
程岱川把椰子丢进垃圾桶,没走,睡在阮熹家沙发上。
那天晚上,阮熹往卧室门外看,程岱川也是像这样在黑暗里看手机。
她对洋垃圾的恐惧,渐渐转为另一种情绪,和现在的心境相似。
搅人心绪,令人难眠。
阮熹在羽绒睡袋里闷出一身汗,想钻出来,又碍于面子,没有动作。
不知道程岱川有没有睡着?
程岱川正在失眠。
游轮的窗足够隔音,几乎听不到海洋的声音,倒是另一张单人床上偶尔发出的悉悉索索很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
黑夜令人意志力薄弱,刷着手机也能想到各种各样的阮熹——
身披霞光,问他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的阮熹;
和海鸥拌嘴的阮熹;
穿露背小黑裙,喝鸡尾酒的阮熹;
裙子拉链卡住,急到脖颈汗涔涔的阮熹......
程岱川甚至想起高中时期,被一颗椰子吓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他面前的阮熹。
哪怕阮熹把自己裹进黑色、亮面布料的羽绒睡袋里,像个油亮的大虫子......
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完全清心寡欲。
三天了。
再不睡可能他会猝死吧。
程岱川无声叹气,锁了手机,没往那边看,把手背撘在额头上。
经过漫长的时间,意识开始混沌时,身旁突然传来阮熹的声音。
她说:“怎么办啊程岱川,我睡不着。”
就真的要命。
第13章 闷热洗个澡再继续睡?
程岱川那边沉默几秒,点燃一盏夜灯,问:“要不要去甲板上看星星?”
他听起来真的有些疲惫,懒懒的,喝了那么多冰水嗓音还是掺了一丝哑。
程岱川很需要睡眠吧?
躺着也许还能睡得着,这种时间点,再出去折腾一趟肯定就更不困了。
总不能刚上游轮就把人折腾垮掉,行程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十几天呢......
阮熹在睡袋里辗转:“还是不去了,你好好睡觉吧,星星哪天都能看嘛。”
“啊。”
“......程岱川。”
“嗯?”
“那个白裙子的女生好看么?”
“哪个?”
“和你搭讪的那个!”
“穿的是白色裙子?”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阮熹闭上眼睛,隐隐听到程岱川从床上坐起来的动静。
好像他也在入睡困难......
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程岱川的睡眠都不太好么?
和阮熹、石超、商阿姨他们外向、爱闹、爱分享的行事风格不同,程岱川相对安静很多。
他遇事很冷静,也能独挡一面,因此很少主动说起关于自己的事情。
越严重的事情,越不爱提。
就像阮熹被石超说的“洋垃圾”和放在餐桌上的青皮椰子吓到那天,程岱川什么都没说,只问她借了手机充电器,就决定留在楼下陪她。
在那之后的隔
天,程岱川的母亲发现程岱川不在家,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程岱川才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件事。
那是清晨,阮熹刚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室,听见程岱川和商阿姨通话,也听见楼道里急匆匆的脚步声。
程岱川举着手机打开防盗门,商阿姨满面焦急地冲进阮熹家,一把抱住阮熹:“熹熹,你肯定吓坏了吧?”
阮熹和商阿姨拥抱,手拉手诉说惊心动魄的夜晚,还去垃圾桶旁边看了罪魁祸首——青皮椰子。
商阿姨摸着阮熹的头:“这个东西晚上不开灯看到是蛮吓人的,熹熹不怕,我们去吃路口的甜酒冲蛋压压惊吧!”
“好啊好啊!那我请客,我有零用钱!”
她们兴冲冲地聊东聊西。
连刷牙时间,阮熹都在小心地含着泡沫,和商阿姨讲自己的新帽衫。
洗漱过、换好校服下楼的程岱川,靠在玄关看了眼手机,无奈地提醒:“二位,再不准备出门,我们上学要迟到了。”
那时候......虽然总是他们叽叽喳喳在说,但天天在一起,程岱川做过些什么,阮熹他们总是知道的。
有些事哪怕他不主动提及,她也能很自然地问一问。
可是现在,一学期没见面,阮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程岱川谈起他家的事情,又或者,是否应该谈起。
她从睡袋里伸出手,挠了挠脑袋。
该怎么做才能让程岱川别再想那些事呢?
几分钟后,阮熹听见冰块撞击玻璃杯杯壁,声音清脆。
她睁开眼睛,在一盏昏暗夜灯的光线里看到程岱川的身影。
他靠着迷你吧旁边的柜子,又在喝冰水,穿着睡衣的身影落在墙壁上,瘦,高,宽肩,侧身放下水杯......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吞咽动作时滑动的喉结。
这是真的影响睡眠。
阮熹一动,睡袋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
程岱川看过来:“吵到你了?”
阮熹慌张闭眼:“没有,你......别总喝冰水了,快睡吧,总熬夜会得口腔溃疡的。”
程岱川“嗯”了一声。
隔壁的单人床渐渐没了动静,阮熹又睁过几次眼睛。
程岱川好像没再动过。
这种在海上的夜晚,光线昏暗,很容易令阮熹联想到《泰坦尼克号》。
想想,又觉得不怎么吉利,毕竟那部获奖无数的影片,是围绕触冰山的灾难展开的,分类标签里除了“爱情”还有“灾难”。
啊,睡不着!
她包裹在羽绒睡袋的闷热里,逼迫自己重新闭上眼睛,硬睡,在半睡半醒间,好像又感到游轮的摇晃。
她是在摇晃里睡着的。
梦境也像被鸡尾酒浸泡过,有种描述不出的错乱和眩晕。
梦里有和石超、程岱川一起看《泰坦尼克号》那天。
那天阮熹自己在家附近的小店里吃了晚餐,独自背着书包回家。
钥匙插进门锁里,她忽然听见很重的那种上楼脚步声。
大概猜的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