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娓
游戏区域有小滑梯和泡泡球,小孩子多得像下饺子,泳衣花花绿绿,看得人眼晕。
阮熹躲过几个拍打水花互相泼水的小孩,笑着看他们一眼,又继续往冰淇淋车那边走。
阮熹皮肤白皙,腰线紧致,身上挂满湿淋淋的水珠。
她的泳衣上半身是系带款式的,蝴蝶结系得很规整。
从后颈垂下来两条蝴蝶结带子一直在滴水。
水痕落在她背上,染了落日的橘色调,在光洁背部肌肤上游走......
程岱川不知道阮熹是怎么在自己后颈上把蝴蝶结绑得那么规整的,反正没叫他帮忙。
想到这里。
程岱川的思维顿了一下。
也确实不能让他帮忙吧,他只是好朋友,不是男朋友。
阮熹今天强调了很多次“好朋友”。
程岱川眯起眼睛,感觉被这个称呼给叫出一些火气。
阮熹已经站在冰淇淋车前,在看饮品和冰淇淋的餐牌。
从背影就能看出她在纠结。
程岱川盯着阮熹的背影看了足足两分钟,阮熹才忽然转身,高兴地对他挥手。
她举起的那只手比成OK的手势,同时用口型示意,说她已经选好了。
程岱川看见阮熹又转过身,对冰淇淋车里的工作人员指了指这边。
工作人员点点头,拿了个托盘给她。
她就端着盛满冰淇淋和冷饮的托盘,沿着泳池边沿,慢慢趟水过来。
程岱川走过去,接过托盘。
阮熹有种发现宝
藏的喜悦:“本来只给你点了冷饮的,但这会儿好热呀,冷饮看着不错,我给自己点了一杯不同口味的。哦对了,售货员说冰淇淋可以做成小猫的样子,我给你也点了,你看这个,可爱吧?像艾斯么?”
得,这还起什么火气?
程岱川看着身边笑盈盈的人,无奈道:“艾斯没这么萌。”
“艾斯很萌啊!”
阮熹趴在泳池边吃一口冰淇淋,浓郁的、水果的香甜在唇齿间爆开。
气氛似乎刚刚好?
她咬着买冰淇淋送的小木头勺:“程岱川,其实石超给我打过电话了,那个混......”
毕竟是程岱川的父亲,她叹着气改口,“那个人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了。”
阮熹一直觉得,那些事提起来会让程岱川感到不舒服,“可是我不提,看你睡眠也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晕船药的副作用似乎只对阮熹有效。
每次她醒来时,程岱川都已经洗过澡,甚至做过许多其他的事情了。
今天没吃晕船药,那他还能睡着么?
阮熹的心理活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程岱川说:“担心我?”
阮熹拧着眉:“当然担心啊,我陪你聊聊的话,你会好些么?”
程岱川看着阮熹郑重其事的严肃表情:“会吧。”
清澈的池水映着落日的橘色,黄昏的风柔柔地吹皱泳池,又柔柔地滑过他们,往一望无际的更远方拂去。
好像这个世界无比温柔明晰,没有龌龊。
其实不是的。
程岱川说,他读初中时,一家三口去看过一个新开发的楼盘。
那时候程岱川父亲的生意已经很赚钱了,打算换个房子住。
是商女士善解人意地劝说,新楼盘价格虚高,而且做生意也需要资金充裕,不如等一等再买。
程岱川记得那天,商女士在修理一束花型饱满的双色牡丹。
牡丹花没有心机,只是尽情绽放着。
商女士也是一样没有心机,笑容动人地劝:“再说,住久了也舍不得这里,离儿子学校近,我们也和邻居们相处得这么好。”
程岱川在夕阳光里眯了眯眼睛:“同年,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程光恺还是买了一套新楼盘的房子。”
程光恺应该是那个人的名字。
阮熹脑袋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因为无法理解那个人的无耻,而瞪大眼睛:“该不会......”
程岱川扯了扯嘴角:“啊,他的情人很多。”
情人也分三六九等,需要长期接触的,可能会被带到新楼盘的房子。
一夜情缘的那种呢,就在酒店,免得找上门添麻烦。
阮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真的是忍了很久很久才勉强忍住难听的话。
她拿起已经融化的猫猫冰淇淋,猛挖一大块,往嘴里炫,恶狠狠地嚼碎里面的巧克力脆。
她竟然还劝过石超别冲动......
啊!后悔!!!
就应该让石超狠狠地揍那个人一顿,最好把吃奶的劲儿都用出来!
冰淇淋根本无法浇灭心头火,火苗越烧越烈,直冲天灵盖。
阮熹怒气值飙升,站在清凉的泳池里,几乎快要憋到自燃。
程岱川却在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他像是那天凌晨没睡醒时一样,温柔地揉了揉阮熹的头发:“想骂什么,骂就是了。”
“毕竟他......”
“不重要,你别憋坏了。”
阮熹看着程岱川眼底纵容的笑意,忽然什么都骂不出来。
冰淇淋已经化得不成样子,她张了张嘴,眼眶一酸,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商阿姨她......明明那么好的啊!”
程岱川说:“是啊。”
阮熹摇头:“我不能理解,拥有那么好的家庭为什么还要......”
反而是程岱川在开导阮熹:“别钻牛角尖,我们不需要去理解错误行为的动机。”
“可是程岱川,你别再为那种坏人伤害自己。”
“啊,我有么?”
“不好好睡觉是不行的。”
“这两天睡得还行。”
“那是因为吃了晕船药啊!”
阮熹叨叨了一堆从长辈们那里经常听到的、久而久之累积下来的睡眠不足的坏处,“尤其是睡前,还是不要总想这些吧。”
程岱川看起来挺平静:“没想,刚开始可能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只是对商女士感到抱歉。”
阮熹有点发愣。
商阿姨不是说过幸好有程岱川在吗?不是说过程岱川一直在陪她,连开庭都陪着一起去了吗?
“为什么是你感到抱歉呢......”
程岱川时常感到抱歉。
在过去,程光恺总是以忙于工作的疲惫模样出现在家里。
连程岱川都忽略了,原来家庭里最辛苦的人,是商女士。
商女士做着园林设计师的工作,同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总是笑容灿烂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高中时,商女士曾不慎烫伤了手臂,程岱川放学后,匆匆赶往社区医院——
商女士小臂布满烫伤水泡,又涂了油乎乎的烫伤膏,惨不忍睹,却举着手臂对程岱川笑:“快来看妈妈的花臂,酷不酷?”
想到这些场景,程岱川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本来只是不想让阮熹瞎担心,才把程光恺的事拎出来讲讲......
原来,还是会触动情绪啊。
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商女士,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呢?
程岱川希望自己像商女士,爱笑,爱说话,乐观又包容,给被混蛋伤透了心的商女士更多安慰。
但......
程岱川皱眉:“不得不承认,我的性格遗传程光恺更多。”
“这瓶花的配色怎么样”、“这次妈妈的新发型美不美”、“哇,今天天气真不错,我们去吃烧烤怎么样”......
在商女士问这些问题时,他为什么没有给过她更积极些的回应呢?
程岱川自嘲地笑笑:“我真是混蛋啊。”
阮熹猛地摇摇头。
这不对,钻牛角尖的人是程岱川。
虽然接触得不多,但程岱川和那个人绝对不一样的。
阮熹脑海里闪现无数个画面——
程岱川假装忘带钥匙,坐在楼道里和她聊奶奶的桂花;
程岱川说,足球鞋先不买了,艾斯最近好像有些嗜睡,要带去宠物医院看看,需要的话,还得给艾斯买些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