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殊娓
把她的每根手指都细细擦干净,然后他垂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折腾许久,他们熬到很晚才睡。
入睡倒是没什么困难,互道晚安后互吻额头,最终相拥而眠。
一夜好梦。
阮熹在短促的汽笛声里睁开眼睛,程岱川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里,又恢复了清爽、干净的模样。
游轮逼近港口,港口城市错落的建筑轮廓出现在半透明的纱帘之外。
阮熹盯着晨光笼罩的城市剪影,脑袋里的画面还停留在昨晚。
阮熹想起程岱川昨晚皱着眉的闷声;
想起他敞开三颗纽扣的黑色衬衫里,隐隐泛红的皮肤;
想起他仰起头时,轮廓更加突起的喉结的滑动;
想起他半眯着的,被欲念侵蚀的眼眸;
想起她说“程岱川我好累了”时,他在她耳边哑声说的那句“快好了”......
不能再想了啊!
阮熹胀红着脸,把头埋回到被子里:“啊,程岱川!”
程岱川走过来。
掀起被子一角,瞧一眼缩在被子里里面、面红耳赤的人。
他抬眉,调侃:“这是梦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梦到。”
阮熹声音软软地撒娇:“程岱川,我手腕还是好酸呀。”
程岱川被堵得无话可说,把阮熹的手牵出来,轻轻按揉她的手腕关节。
阮熹想起程岱川昨天的明知故问,有样学样地打趣回去:“你耳朵红什么?”
程岱川好笑地看阮熹一眼:“讲题听不懂,坏事学得倒是蛮快的?”
阮熹笑眯眯地窝在被子里:“近墨者黑噢。”
“叮叮叮叮——”
游轮上的广播已经开始提醒乘客靠岸时间和今日天气。
也贴心地叮嘱,让准备下船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和证件。
游轮旅行的旅程要结束了。
他们该回去了。
阮熹准备起床,想想,还是决定先把事情和程岱川说清楚。
她清了清嗓子:“程岱川,我昨天没喝多。”
她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兴奋过了头,但绝对没有达到喝多的程度。
程岱川说:“嗯,知道。”
阮熹的睡衣昨晚弄脏了,是程岱川手洗的,撑了衣架,挂在玄关的挂衣钩上晾干。
他们的行李已经整理好,昨晚都懒得再翻,她身上穿着的是程岱川的睡衣上装——宽松肥大的黑色短袖。
衣摆堪堪盖到大腿根。
“所以我说的也不是醉话,都是认真的哦。”
阮熹穿成这样,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和程岱川讨论:“我喜欢你。”
程岱川定定看了阮熹几秒,欺身逼近,克制地吻了吻阮熹的眉心。
他撑着床垫,表情认真:“我爱你。”
“......你说什么?”
“我爱你。”
“哦,是因为我们昨天那个吗?”
程岱川笑起来:“不是,是因为你可爱。”
阮熹心脏狂跳,一直到洗漱过、换好衣服,还是有些无法平静。
但不耽误她吃早餐。
阮熹点了两份主食,滑蛋口蘑的恰巴塔和牛肉煎饼。
程岱川问阮熹:“怎么突然胃口这么好?”
阮熹鼓着塞满食物右腮,以手掩唇:“我要是早知道你也花了船票的钱,之前那些餐也会这样努力吃,好歹也能多吃回来一些啊。”
程岱川戏谑道:“中午商女士请客吃饭,据说那家餐厅味道不错,确定要在这餐多吃?”
阮熹顿时觉得嘴里的牛肉煎饼不香了。
这半个月里,游轮上的餐厅他们吃了几十顿,再好吃的食物也都是出自相同的厨师团队之手,味道总有些相似性。
阮熹早就吃腻了。
惦记着游轮餐厅之外的那顿午餐,她把恰巴塔往程岱川面前推了推,热情洋溢地极力推荐,说恰巴塔很好吃,让程岱川多吃点。
程岱川并不拆穿:“你挺像一个人。”
阮熹问:“谁啊?”
“卖船票的销售人员。”
“别提那个黑心坏人!”
早餐后,他们回到客房,做最后的检查:
行李箱已经交给工作人员帮忙运下游轮,生活用品被收走,连根手机充电线都没有遗漏。
客房里空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不习惯。
阮熹对摆在电视柜上的海鸥玩偶:“我们要走了哦,拜拜。”
走出客房,阮熹忽然感到紧张。
她动了动和程岱川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心慌地叫他:“程岱川,我们的关系,要怎么和长辈们说呢?”
程岱川问:“你想怎么说?”
阮熹嘟囔:“要不然,过些天再说吧?”
程岱川“嘶”了一声。
阮熹也觉得自己有些窝囊,昨晚还热烈、一遍遍地
对人家说“我喜欢你”呢。
她摸摸鼻尖:“或者,我们明天再说?”
走廊里有推着推车走过的游轮工作人员,阮熹和程岱川同时侧身,给工作人员让路。
待他们擦身而过,越走越远后,程岱川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他提醒她:“昨晚你摸也摸了,看也看了,说喜欢我,现在连个名分也不给?”
不是,昨晚是帮他啊。
怎么被他说的,好像她是个不负责任的女色狼一样?
阮熹怂了吧唧地嘀咕:“反正早晚也会说的,也不用急于一时嘛,你昨天不是还说,我们来日方长么。”
程岱川点头:“行,来日方长。”
这语气......
阮熹抓了抓自己香飘飘的短发:“那我再酝酿酝酿,今天就说,行了吧!”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电梯间,遇见过几波其他乘客,热热闹闹地在聊着归程后要做的事情。最终他们还是随着人流走出游轮,踏进连接港口码头的廊桥。
阮熹忍不住回眸——
如同他们登船那天一样,黄昏号停泊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豪华,气派,巍峨耸立。
一群海鸥在十几层甲板间鸣叫、飞行,阳光下白蓝相间的船身有种宁静的力量感。
阮熹看着船身上“黄昏号”的字样,忽然觉得有些迷幻。
十几天的喜怒哀乐像是一场梦境。
恍兮惚兮,连程岱川今早那句深情的“我爱你”都变得模糊。
疾风骤起,海风卷着潮润和淡淡的盐味,迎面而来。
阮熹顾不上扶住头顶的渔夫帽,惊惶地拉住程岱川的手腕。
程岱川回眸:“嗯?”
“我是在和你谈恋爱吧?”
程岱川像是气笑的,勾起唇角,抬手,隔着渔夫帽在阮熹脑门上弹了一下。
挺用力,“啪”。
阮熹捂着脑门,听见他挺不爽地问:“不然你想和谁谈?”
阮熹弯起眼睛:“和你,和你和你。”
走出游客中心的大厅,阮熹已经看见等候在外面的长辈们。
天气很热,阳光刺眼。
阮熹的父母和程岱川的母亲站在树荫下,用手挡在眉骨处,边遮光,边往游客中心的门口这边张望。
阮熹的父亲说:“出来了!”
阮熹的母亲和程岱川的母亲同时挥手:“熹熹,岱川,这边!”
阮熹像一只欢快的海鸥,张开双臂,跑过去,扑进母亲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