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赫门 第106章

作者:郝多米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甜文 现代言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他抱住她,紧紧的。

  赫惟在他怀里抬起头,眼泪啪嗒掉下来,落在他手臂上。

  “我爸爸他……醒了。”

  -

  夏末初秋,北京总是阴雨连绵。

  一天到晚刮风,沙尘迷眼,口罩戴一天到晚上摘下来就变成了灰色。

  又是一个周末,赫惟在拿到赫远征全部的体检报告之后,终于开朗起来。

  生活也不全是压力和负担,原来也有好事。

  虽然赫远征现在记忆有些错乱,一条腿也有残疾,但他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唯一遗憾,是他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那个被他怀疑有卖国嫌疑的政法大学教职工到底是谁,他回答不出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失踪的那一年,他记得赫惟,记得秦雨,也还认识纪柏煊。

  他一开口,好像这些年他从未离开,他叫她赫惟,连名带姓,话一出口赫惟就泪流不止。

  医生判断,他在中枪之前的几年,长期被施暴者虐待,被挖掉的右腿膝盖骨就是证明,时间久远早已无法治疗。

  挖掉膝盖,在古代叫做膑刑,孙膑当年就是受此刑法再不能行走。

  施暴者担心赫远征逃跑,对他做出这样的恶行,实在惨无人道!

  那该是一段多么痛苦又绝望的日子,赫惟不敢想象。

  或许,忘了也好。

  医生说失忆的人,常常会选择性忘记那些令她们痛苦的、难以承受的过去,赫惟望着赫远征那双永远睿智的眼睛,有时候,她竟然还有些羡慕。

  尤其,当秦雨和赫远征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赫惟心里的暖意,总像是随时会满溢。

  她们像一对老朋友,或者……一对分开多年的恋人。

  虽然暂时还没有熟悉到睡在一起,但是她早上推他出门散心,他手里捧着书给她念文章听,她会蹲下身帮他戴口罩,他也会弯下腰帮她系鞋带。

  客厅那台纪柏煊从新加坡回国时新买的电视机,终于第一次被人打开使用。

  家有了家的样子,爸爸妈妈越来越像她的爸爸妈妈。

  赫惟问纪柏煊:“是不是全天下的爸爸妈妈都这样?”

  “哪样?”

  “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太亲昵。”

  赫惟回忆,“昨晚吃完饭我去洗碗,爸爸妈妈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我回头看的时候,妈妈的头枕在爸爸的肩膀上,但是等我洗好碗出去,她们俩又坐的很开。”

  赫惟把手机搁在耳边,和纪柏煊说话的时候刚进房间。

  护工走了以后,前几天每天带赫远征去医院检查,为图便利,赫惟暂时搬回家里住几天,计划是一直住到中秋节后。

  纪柏煊每晚一通电话,除了问她赫远征的身体情况,就是催她回家。

  “早点搬回来吧,别做电灯泡了,你在家她们肯定放不开。”纪柏煊说。

  赫惟“喔”一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继续追问:“你们家也是这样的吗?你以前不爱回家,跑来我们家住,也是这个原因吗?”

  电话那边难得沉默,赫惟凑过去贴耳听,感应到一声隐隐的叹息。

  他说:“别人家我不知道,但在我小时候那个家里,我爸妈就连相敬如宾都很难做到,虽然也会刻意在我面前收着点,但我知道,其实那些年她们最厌恶的人就是彼此。”

  “和你不一样,我是经常不小心瞥见她们吵架……甚至动手,但只要我走出来,走到她们跟前,她们就会开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赫惟心口陡然缩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竟然莫名有些心疼他。

  也有点理解他。

  她大概可以想象,在那样窒息的家庭里长大,会是一件多考验忍耐力的事情。

  难怪他什么都能忍。

  “我以前觉得,她们之所以憎恶彼此,是因为我的存在。”

  因为方琼深爱纪远忠,所以对她来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感情的延续。

  但在纪远忠眼里,纪柏煊只不过是个交差的工具,是堵住纪家和方家嘴的一块抹布。

  从小到大,纪柏煊从未感受过一点父爱。

  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纪家长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罢了。

  他和程似锦,有爸没爸,实际上从来都没有分别。

  或许有。

  程似锦起码是爱的产物,不像他,试管婴儿长大。

  “你不要这样想。”赫惟安慰他:“以前我也想过,是不是如果没有那样一条律法,我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她们其实根本不爱我,只是刚好需要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爱我。”

  “不是的……”纪柏煊制止她。

  “我知道不是的。”赫惟顿了顿,很平静地说:“你知道那时候的我怎么想开的吗?”

  “因为你,因为你让我觉得有人爱我。”

  “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你爱我。”

  赫惟突然哽咽,“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ta存在的意义,我有,你也有。如果你觉得你的存在是多余的,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我了,或许有,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长得这么好,这么发自内心的快乐。”

  那时候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是他的存在,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有家,她有依靠。

  她可真坏呀,明明被他拯救过,现在却不愿拯救他,连一句虚假的安慰,都吝啬开口。

  “惟惟……”纪柏煊站在窗台前,感受到雨飘了进来,他打开纱窗,将窗户彻底关上。

  这时候为什么又不说爱我了。

  他深深呼吸一口,疑问卡在胸口。

  -

  2020年的中秋节,刚好和国庆节撞上。

  举家团圆,国家兴盛,赫远征心情颇为兴奋,一大早开着电视机,自己扶着门框练习站立。

  他一只腿无法行走,但另一只腿可以,只要不互相影响,他拄着拐杖,总有一天也可以走得很轻松。

  他不想成为秦雨和赫惟的累赘。

  如果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岂非一点希望都没有?

  除此之外,他还希望将来有一天,他可以站着将赫惟的手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纪柏煊来的时候,一家三口都坐在客

  厅里包饺子。

  赫惟知道纪柏煊要来,提前备足了馅。

  “柏煊来了。”赫远征推着轮椅去给他开的门。

  在家里,她们习惯让他做力所能及的小事,以此来表达对他的需要。

  因为被需要,是生活中顶顶重要的一件事。

  纪柏煊将带来的月饼礼盒放下,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他不会包饺子,但想学,凑到赫惟跟前看着。

  “柏煊是一个人住吗?”赫远征突然问。

  时隔多年,他还记得他这个学生和家里关系淡漠,中秋节不在家里陪家人,来他这个老师家里,大约这么多年都没和家里和解。

  纪柏煊点点头,不经意地看了赫惟一眼。

  这些天他都是一个人住在她那间公寓里,所以应该也不算欺骗长辈。

  “那正好,一会儿多的饺子我分成两袋,你和赫惟一人一半,拿回去放冰箱,平时饿了的话煮着吃,比外卖什么的干净好吃些。”

  秦雨开口,也不拿纪柏煊当外人。

  那些年赫惟跟在他身边长大,千言万语道不尽她的谢意,她打从心底里把他当成家人,近似……弟弟?

  她常听赫惟叫纪柏煊舅舅,按照辈分来说是该如此。

  “妈,”赫惟无奈,心道,分一份还是两份,带回去都是要被合放在一起的。

  她已经在家里赖了太久,再不回去,某人该发疯了。

  果然,纪柏煊眼里酝酿一场腥风血雨,尤其在饭桌上聊起那个危险的话题以后。

  是赫远征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吃着饺子,突然想起来纪柏煊以前说过他有个姐姐。

  姐姐比他大几岁,有个儿子比赫惟略大。

  “今天中秋节,怎么不去你姐姐家过节?”他问。

  纪柏煊想了想,“姐姐、姐夫今天都在单位值班,哪有时间做饭?越是像这种节假日,她们肩上的任务越重,作为家属我们应该理解。”

  不这么说还好,一说,赫远征更来劲了。

  “我记得你姐姐、姐夫都是国家//公职人员,那你外甥可是实实在在的根正苗红,现在在哪个机关单位上班啊?”

  赫惟嘴快,接话:“就是程茗哥,现在在读研,明年就出来工作了。他之前来我们家里吃过饭的,我妈见过的。”

  “还在上学啊,”赫远征微微失望,又问:“那……现在对象找好了吗?”

  纪柏煊筷子一顿,瞥了眼赫惟。

  “没呢……”

  秦雨立即接话:“那他爸妈没时间做饭,不如喊他来我们家里吃一点儿?反正饺子还有多的,随吃随下。”

  “呃……”赫惟明显意识到身边的男人眸子一沉。

  在纪柏煊放下筷子之前,赫惟连忙捂住。

  “疫情期间学校不放假的,爸爸你是不知道这个疫情闹的,大学生们天天在寝室上网课……”

  回去的路上,纪柏煊再没有过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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