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郝多米
……
当年这桩案子轰动一时,除却犯罪手法恶劣、凶手逃窜大半年才抓到以外,最引人讨论的还是案件的判决结果。
两条人命,其中凶手对
着男性死者捅了四十一刀,据说那四十一刀都不致命,死者是血流干以后才死的,死状极其惨烈。
女性死者倒是一刀致命,没太痛苦。
当时报纸上用了很大一块版面报道这起案件,因为凶手在自首前逃窜,所以她的照片和名字被大肆报道过,老一辈的人几乎都有印象。
凶手叫秦雨,是两位死者领养的女儿,自首时她只有十九岁。
根据我国刑法第四十九条的规定,犯罪的时候不满十八周的人和审判的时候怀孕的妇女,不适用死刑。
秦雨犯罪时刚年满十八周岁,她消失的那大半年去了哪里,又是谁教她钻的法律的空子,在怀孕以后主动自首伏法,这是当年媒体关注的重点。
这个案子也一度引发民众的不满,认为此条法律有失公允。
很多年以后,纪柏煊结识赫远征,面对此条法律举案例的时候,赫远征就将这起案子旧事重提。
面对网上一边倒的骂声,他义正言辞地维护此条法律。
后来纪柏煊才知道,赫远征就是秦雨的那位军师,也是她的爱人。
除此之外,对于当年那起案件,他也有了许多新的认知。
凶手一定是有罪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死者就一定无辜吗?
那对老夫妻真就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和善吗?
纪柏煊以为并不见得。
古代有人杀人是替天行道,现代将之定义为以暴制暴,是不值得提倡,但有时候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的自救之举。
程似锦抽了两口烟,找不到地方弹烟灰,去厨房里找器具。
纪柏煊透过那扇窗户,仿佛看见对面的窗台上站着一个人。
是那件校服的主人,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
她有着一张和赫惟三分相似的脸,那么干净清白。
就在那个窗台上,好几次,纪柏煊看见那个素日里以“老实”出名的邹叔叔,踩着凳子偷看卫生间里正在洗澡的女孩儿。
不止偷看,他还用竹竿儿将卫生间的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偷走女孩儿的贴身衣物。
……
“姐。”纪柏煊突然出声,叫程似锦。
“你如果问我,我是不建议你和小惟说这件事情的,一是你身份不合适,二是她未必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要我说要不你等她爸醒了以后再说。”程似锦靠在墙边,吸烟的动作像极了电影里的女警,她的眼神就是手枪。
“要不你和她说吧,她妈妈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像网上说的那么十恶不赦,你是知道的。”纪柏煊始终没有做好开口的准备,每一次,当他看着赫惟那双清澈的眼睛,就什么话都不忍心说了。
他无法判断,究竟没有妈妈对她来说更残忍,还是告诉她,她的妈妈是一位杀人凶手这件事情更加残忍。
赫惟会相信他吗?她会相信秦雨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吗?
“我当然知道,网上那些键盘侠都是人云亦云的,其实屁也不懂,她们才应该进去蹲一蹲大牢,好好学一学做人。”程似锦拍拍纪柏煊的背,宽慰他。
“行了,她们也该回来了,我们下去等她们吧,这房子我待着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那对伪善的老夫妻还住在对面那栋楼里,一闭上眼就是那个老畜生欺负女孩子的画面,四十一刀……”程似锦弹了弹烟灰,“要是我,我把他犯罪工具剁下来,什么叫作案手法残忍,我还觉得太便宜他了呢。”
“程茗这小子也是显眼包,这房子钥匙前脚刚交到他手里,他后脚就要在小惟面前显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处对象呢,一天天的总黏在一起。”
“幸好今天下雨邻居们都没在外面转悠,幸好路上让你姐夫给撞见了,咱们赶来的及时,要不一会儿她们遇上哪个嘴碎的邻居,把这对面楼当年发生的事儿说了个一五一十,这俩孩子好奇心那么强,回头再上网一搜关键词,可不好办了。”
与此同时,程似锦检查了一眼几处门窗,关了灯,将门带上,上锁。
一转身,被纪柏煊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刚才说什么?”纪柏煊透过那两片没有度数的镜片,看向程似锦的眼神并不和善。
程似锦瞪他一眼,“我说,幸好,咱俩今天赶来的及时!”
“我是说……前面那句。”
远远的,纪柏煊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朝她们走来。
第一次,他意识到,有一个选项,一开始就被他排除在外,现在回过头来细想,竟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第42章 月亮22(小修)考警校!保护赫惟!……
*月亮*
不久前那个因为高考压力大而跳楼摔在他面前的同学,没有真的吓到他,反倒是赫惟这次被绑架,吓得程茗不敢见纪柏煊,还生平第一次失起了眠。
纪柏煊人在京都,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乘飞机回京,回到别墅的时候只看到两脸愧疚的叶雪扬和孟昭。
纪柏煊一路上都没收到绑匪的消息,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纪柏煊甚至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绑架。
如果是真绑架,对方怎么会不知道赫远征失踪了呢?
而且绑匪只要五十万,这么小的数额对纪柏煊而言根本不至于到报警的地步,只要对方不伤害赫惟,他甚至可以答应给他们完全充足的撤离时间。
“三日后在XX路XX号仓库,让赫远征带着50万来救人,不许报警!否则就让他们父女天人永隔!”
这段话,纪柏煊在飞机上反复咀嚼过,对方知道和赫惟一同在怀柔度假的人不是赫远征,因此用的是转告的命令,说的是“让赫远征带着五十万来救人”,而不是“你们带着五十万来救人”,听上去更像是希望引出赫远征。
赫远征跑了?
纪柏煊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当年赫远征发现学校里疑似有日本间谍,还未找到证据报警人就失踪了,此后一切屎盆子都扣到了他头上,他变成了“畏罪潜逃”的嫌疑人。
纪柏煊想尽办法寻找过,也报了警,可是至今没有消息。
没有出境记录,要么是已经遇害,要么就是被软禁了。
近年来我国刑侦技术发展迅速,如果赫远征已经遇害,不至于这么多年没有警方消息,纪柏煊觉得,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人大概率还活着。
间谍罪最高也只会判处无期徒刑,可谋杀却可以判死刑,为了脱罪而杀人,一个高知的大学老师应当明白孰重孰轻,不至于犯下蠢事。
而纪柏煊根据赫远征最后的那封信推测,软禁他的人大概率就是延边人。
纪柏煊调查了当年整个政法大学的教职工,其中东北三省的教职工总数超过一百人,纪柏煊有印象和赫远征认识的就有三四十位,排除掉几个刚任职不久的新教师,这几年来,纪柏煊密切地关注着她们每一个人。
只是多年来依旧一无所获。
“程茗呢?”纪柏煊回来没看见他人,指责的话憋了一路。
孟昭指了指楼上,“他在舞蹈室里关禁闭呢,今天中午也没下来吃饭。”
“他还有脸吃饭?”五一假期,陈叔不在京市,纪柏煊自己去拿了车钥匙,准备去一趟赫远征的老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果不其然,在家门口的牛奶箱里发现了一封信。
里面是一张赫惟被绑在柱子上的照片,身后是一面斑驳的白墙,墙角爬有青苔,看环境并不是信中提到的仓库。
照片毫无美感,赫惟被绑匪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嘴上也贴着胶布,但好在衣衫完整,脸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纪柏煊长舒了口气,去银行柜台取钱,五十万……为了避免歹徒出尔反尔,他取了两百万现金,剩余的放在车里以作备用。
傍晚的时候,纪柏煊去了趟程似锦那儿,将事情和陆世康通了个气,并没做正式
的报警处理。
他不敢报警,怕激怒绑匪,可又急需要警察敏锐的洞察力来给予帮助,思来想去还是得用家里人。
程似锦晚上值班,家里只有陆世康一个人,两个人都没吃晚饭,在门口张罗了几个卤菜,就着馒头垫吧肚子。
还是陆世康先啐的第一句脏话。
“你说怎么全天下的倒霉事儿都让她们家赶上了?”陆世康倒了两杯酒,一口闷了半杯,“一家三口,妈妈现在蹲在大牢里,还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出的来;爸爸失踪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现在连赫惟这孩子也遭人绑架,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找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纪柏煊头疼,“我是觉得这五十万的金额太小,根本不需要三天时间来筹,我总觉得这绑匪不是图钱,你说这他们究竟图的是什么?”
“不图钱,那就是图人。”陆世康再三向他确认,“赫远征真的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纪柏煊纳闷,“人要是露面了,怎么说也是你们做警察的先接到消息才对吧。”
陆世康:“可是按照你之前说的,我倒是觉得这绑匪极有可能和软禁赫远征的是同一拨人,或者就是同一个人,人从他手里跑了,他绑走赫惟要挟赫远征露面,目的应该还是赫远征,否则干嘛不直接向你勒索?”
纪柏煊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于是另辟蹊径,从寻找绑匪改为寻找赫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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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柏煊提前去了一趟交易的仓库附近,特地选在夜晚。
简胤淮在纪柏煊离开的第二天一早也提前回国,美其名曰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他不放心纪柏煊自己一个人处理,实则是看了两天余桐和她的新男友秀恩爱,心里气得恨不得跳海。
虽然距离人家拍屁股走人已经过了快一年,他也自诩拿得起放得下,但他就是见不得余桐和那男的在他面巴前腻歪!
这不是纯纯恶心人人么?
简胤淮回国,直接在纪柏煊家里住下,像是唯恐他们两个人不被怀疑成一对似的,纪柏煊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你别跟着我。”废弃的旧仓库四处灌风,快入夏了也丝毫不显炎热,纪柏煊嫌他碍事,让他在外面守着,盯紧出口。
赫惟被绑走的那天,就只穿着照片里那套睡衣,在室内还好,要是在室外这样的风口上,吹久了人就该病了。
纪柏煊没往仓库深处走,他知道绑匪不可能提前等在里面让警察抓,这趟只是来探探路,为自己后天的行动提前做好部署。
万一绑匪见不到赫远征不放人怎么办?
万一当天见不到赫惟怎么办?
万一……
纪柏煊不敢再想象。
如果赫惟这一次遭遇不测,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她才十六岁,她还没有上大学、没有工作、没有经历过恋爱,她们还没有一起去旅游过,她还要给他跳新学的舞呢,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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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赫惟听到了一个绝对震撼的消息。
她爸赫远征终于有消息了!
绑匪是个中年男人,说话时中气很足,满口东北大碴子味儿。
赫惟没听过这样的口音,首先排除熟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