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嘶……”
温言听到了一鼓鼓倒吸着的凉气。
有的从耳麦传来,有的直接从现场观众席里传来。
弹幕明显也炸了锅。
【不??山茶这是突然就疯了??】
【……我甚至怀疑我听错了的程度?】
【在一档明显有预热的直播上,对主持人说这样侮辱性的字眼,我简直怀疑她突然被上了身】
【天,山茶表情好冷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温老师有仇。】
温言抿着唇笑笑,不计较地圆场:“咱们山茶老师的意思是,功夫茶门道颇多,不抱着讨好茶艺的心情,可学不好呢。”
她将众人注意力转回到茶上来:“像这个动作为什么取关公巡城,咱们台下有没有哪位观众知道的呢?”
“干得好!”导演大夸温言,“快,快快切镜头!”
镜头配合她将屏幕切到观众席上,终于离开了钟思情一脸冷硬的臭表情。
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对茶文化了解得都比较少。
镜头扫了一圈,只扫到一张张茫然的脸。
“看来咱们今天到场的,南方的观众稍微少了一些。”温言笑,“功夫茶在潮汕地区可能更广为流传。潮汕人信奉关公的忠义仁智信,这一手关公巡城,取的就是均匀分配茶汤,以此彰显主人家不厚此薄彼,不分贵贱的平等态度。”
她重音落在不分贵贱,轻轻打脸钟思情。
“当然了,咱们的茶文化分支颇多,远不止功夫茶这一种。观众朋友们如果有兴趣,下了节目,也可以多了解了解。咱们节目时长有限,就不在此过多赘述了。”温言将一杯茶推到钟思情面前,“山茶老师,请。”
她丝毫不退让地凝着钟思情。
那目光意味很明显:别再不识好歹了。
钟思情竟然被她眼里的气场吓住。
恍惚一愣神间想起了自家大哥生气时的样子,同样双眸冰冷,寒得雪山倾覆一般。
钟思情有短暂的迟疑……和恐惧。
她竟然被温言吓到。这念头一出,钟思情就觉得荒唐。
而温言已经趁这间隙将另一杯茶推到镜头前,笑意盈盈:“这一杯,敬观众。”
钟思情错过了再对温言发难的机会。
演播室传来导演大松一口气的感谢声:“温老师太牛了太牛了!咱们抓紧时间切下一part!!”
弹幕也全都是在夸温言的。
【温老师不愧是京大老师!太牛了这救场能力】
【人长得那么好看,说话声音还好听,娓娓道来,气场优雅,这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吗?我要成为温老师的粉了。】
【楼上当粉都嫌晚了。我刚去微博逛了一圈,救命,超话都建起来了。】
【笑死我了,温老师的粉丝居然叫文言文,我们温老师又不掉书袋的啦!】
【文言文都不错了,我还看到几个叫保温杯的你敢信……】
这弹幕可爱得叫人啼笑皆非。
陆知序坐在温衡教室最后面,教室里也在放这场直播。
温衡他们今天最后一节是观影课,一般会放一些适合这个年龄段小朋友看的影片,增强阅片量。
……偏偏陆知序今天来接温衡放学了。
对于任课老师这种明显讨好的行为,即使是最讨厌形式主义的陆知序破天荒没纠正。
谁让他也想看。
半小时的事,就当他为儿子小小地行使一次特权。
小孩们在屏幕上看见温言的脸,都惊呼起来,咋咋呼呼讨论着。
“温衡,这不是你妈妈么?”
“你妈妈好厉害呀,居然可以上电视!”
“这有什么,我爸爸也经常在电视上啊。”
“那我们怎么没看过你爸爸?”温衡的小同桌立刻反驳。
陆知序从教授后排看过去,只见温衡背挺得直直的,一张小脸在同学们的议论下胀得通红,偏偏他还勉力保持端正坐姿。
连后脑勺都写着辛苦和兴奋。
陆知序瞧了会儿,半晌低头笑了。
温衡还是太喜形于色,要做陆氏接班人,得练。
但那是陆氏接班人。
这会儿的温衡就是个9岁的小孩儿,9岁的小朋友在父亲的庇佑下,这样的开心、简单,是再好不过。
他含笑抬头。
弹幕愈演愈烈。
【怎么都在聊温言,就没人惋惜一下山茶么,我那漂亮的,失了智的女儿啊,无所谓,你怎么发疯妈妈都会怜爱你的。】
【怜爱去吧,也不知道这个气度怎么当作家的。】
【真以为这位营销出来的作家是真材实料啊,告诉你们这大小姐的背景,有些人要吓死咯。】
【?楼上有料,细说。】
……直播断了几秒。
等信号再切回来时,关于钟思情一些负面的弹幕已经不见踪影了。
反倒是对温言的夸赞,甚嚣尘上。
她略扫了一眼面前的屏幕,心中对此稍有不安。
后半场,也许是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不好交差,钟思情终于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温言提问,她答,两人有来有回,都是些简单又能凸显出钟思情美女作家人设的问题。譬如创作动机、想给年轻人传递一些怎样的观念一类的。
弹幕重心终于又渐渐回到钟思情身上。
温言松了口气。
只是因为现场直播,担心观众会对钟思情提出什么不客气的问题。
导演组临时安插了几个工作人员到观众席里,让温言点自己人提问。
后半场不痛不痒地收尾了。
耳麦里已经听得见后台工作人员哭爹喊娘的庆贺声。
温言大方地笑开,仪态得体地站起来和钟思情握手,做最后的结词。
终于要结束了,她想。
然而恰在此时,耳麦里的欢庆声骤然变了。
“弹幕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都骂起来人来了?”
“tmd最后几秒了出事,快快快,进音乐,切信号,把直播断了,直接让直播结束!”
投弹幕那块屏幕一下黑了。
温言笑容略显僵硬地站在舞台中央。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飘过去那几条弹幕……
全都在骂她?
“砰!”一个矿泉水瓶被用力砸到台上。
擦着温言脸颊堪堪飞过去。
那矿泉水瓶是被拧开的。
温言被兜头淋了满身。
湿漉漉的发贴在脸颊上,狼狈而透心沁寒。
钟思情第一个反应过来骂了句:“草,节目组人呢?有神经病不管吗?”
“tmd最烦你们这种学术姬!简直就是侮辱大学殿堂!”愤怒的男声从观众席上破空,带起一片愤慨。
“长得漂亮就是好啊,长得漂亮能出书,能进大学当老师,我怎么不是个女的。”
钟思情怒目:“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儿!”
有女声对骂回去:“女的怎么你了,温言她一个女的傍院长,所有女的都傍啊?你妈也傍啊?”
……什么傍院长?温言看着台下,轻声问:“你们在说什么?”
“还装,自己看热搜去吧!你手上那块表都被扒出来了!一个大学老师,带一百多万的表?不是傍上了院长谁信啊!”
“院长的儿子都生出来了,不要脸的小三。”
“难怪这么年轻就可以进京大,我还当是什么学术天才呢,啧啧啧……”
工作人员冲了出来,开始往外疏散人群。
狄陈带着毛毯过来把温言裹住,一脸郁色地看着钟思情:“都是女性,你不会不知道这个社会,名声能毁掉一个人的前途。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思情不屑冷哼:“搞不懂你们突然都在发什么疯?”
狄陈怒火中烧,上前一步,扬起手就想揪住钟思情衣领,被温言拉扯住。
“师兄,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温言的声音很平静,全然没有慌乱。
狄陈一滞,心口微微发涩,拿起毛毯盖住温言的脑袋,有些粗鲁而笨拙地,用力给她擦着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