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其实看玫瑰还是应该去大马士革,只是叙利亚最近不太安全。”他顿了顿,鼻间喷出个轻笑,“也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温衡还小。”
车又转过一个弯。
夕阳随着嘉临的地形起起落落,将车内景色折射成多变的油画。
温暖、明亮,饱和度高得动人。
温言克制着自己心头的酸涩,不敢想以后。
她张了张嘴:“开慢点儿,温衡晕车。”
车猛地一刹。
圆满的信号灯刚好由绿跳红。
温衡险些撞到前座。
揉着脑袋,脸色苍白。
后视镜里陆知序的脸色却也好不到哪去。
阴翳在他的脸上拉出一片影子,浮动着落日被山脉吞吃后的黯淡。
“没记错的话,我和你都不晕车。”
陆知序脸上的松弛和愉悦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在红绿灯前侧头看她,眼里的温度逐渐冷下去。
红绿光线中他的脸,被定格成文艺片里惊为天人那一帧。
只神色一片漠然。
“怎么,沈隽晕车吗?”
第20章 有时晴(二合一) 温老师,我的裤子都……
“啊?”乍然从他嘴里听到很久没再想起过的名字, 温言结结实实懵了好几秒。
脑海里再自然不过浮现出那张金发卷毛,太阳神一样年轻又漂亮的脸。
温言扯了扯唇角,记忆被拉回到沈隽这个名字所象征着的快乐且热情的那年时光里。
好半晌, 才含糊地应了声:“啊……也许吧。”
算起来研究生毕业后, 她也有三四年没见过沈隽了。
当初拒绝他的告白后,沈隽捧着心口很爱演地表示自己被温言伤到了, 决定要离开伦敦这个伤心地, 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疗疗伤。
于是此后一年四季满世界游荡,温言从他的朋友圈里得知了有火车经过的小镇的仲夏, 是由梅子酒、沙丁鱼和烟花的味道组成的;魁北克的秋天落满枫叶, 真的和他们一起看过的那部韩剧画面一样。
偶尔沈隽看到她提到过的东西也会分享给她。
“法国的吉娜朵生蚝和我在沪市吃的根本没什么不同,小学课文骗我!”
“别信黑塞了, 干面包配葡萄酒,放在什么时候都绝对不好吃,除非加火腿。但意大利北部的阳光真的很不错, 和你口中说到过的一样漂亮。”
“今天真的看到了雪莱的云雀!——但告诉我的人没能看到。下次一起吧。”
他们的对话是单向的,温言那一边的头像从没出现在聊天框过。
她和他唯一的交集只在朋友圈点赞。
又哪里还记得他晕不晕车这种小事。
倒是陆知序这会儿突然提起沈隽……
温言看着窗外良久, 突然抿着唇笑了下。
陆知序从方才起就一直视线紧随她,这会儿脸色沉得像风暴来临前的天空,灰鸦鸦一片,让人根本无从窥探风暴眼的可怖景象。
温衡揉着头,从后座探出个脑袋,惊喜而天真地问:“干爹,你也认识沈叔叔吗?”
赤子的声线彻底惊扰未成形的风暴。
陆知序下意识收起所有情绪, 又将自己完完整整密封成冷峻雕像。
过了会儿,才笑着说了声认识:“沪市沈家次子,也在牛津读研的小朋友。有几分渊源。”
温言默不作声扫陆知序一眼, 心说,你多大辈分?
喊人家小朋友。
温衡想了想,纠正道:“沈叔叔和妈咪差不多大,不是小朋友了。”
“在干爹面前,你和妈咪都是小朋友。”陆知序温和开口,顿了顿,“沈家那个,也是。”
-
这顿饭吃得没什么异样。
陆知序把她们的口味记得很清楚,辣菜之外还有小孩儿也能吃的清淡口。
最出名的就是开水白菜,温衡吃了两口,腼腆地评价道:“和英国菜差不多。”
还有什么黑白松露鸡豆花一类莫名其妙的创新菜,温言很真诚地认为,非常适合划到又贵又难吃除了装点朋友圈外别无用途那一类上。
想到陆知序可能天天吃的就是这些东西,温言觉得自己找到了陆知序不好好吃饭还把自己作出胃病的罪魁祸首。
陆知序对她们两个的口味倒很包容。
好脾气甚至带点儿宠纵地说是温言就喜欢苍蝇馆子。
温言想了想,一脸无辜地回了句:“是爱吃,可惜陆先生胃不好,也陪不了我们。”
她说这话时,陆知序目光一直拘着她。
包厢整体昏沉,除了中间那盏漂亮却不负责照明的水晶大吊灯外,只围绕圆桌投下柔和明亮的一束光。
温言就在这样的光里,微微扬着下巴看陆知序,眼睛里藏着些根本没打算掩饰的坏心眼儿。
鲜活的,按捺不住的,心脏一样要跳到桌面上。
小姑娘雪糍般的肌肤上是明艳的眉眼,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挑衅,灯光底下绽放出要命的魅惑来。
迫切地勾着人去采摘。
她竟然反过来在挑衅他。
很好。
陆知序垂着头轻扯唇角弧度,是温衡在场,所以他的克制给了她自己很好惹的错觉么。
陆知序笑着启唇,极缓地吐字:“自然是要陪的。”
“温言,什么时候都别想躲。”
温言心快跳出嗓子眼,面上却露出个柔和的笑,眨眨眼:“听不懂陆先生在说什么。”
-
吃完饭陆知序带着温衡去看了嘉临的母亲河,长长的江水两岸是重叠的城市,在静默的黑夜里闪烁着霓虹。
嘉临的夜色一向很美。
温衡看得很兴奋,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半,洗完澡沾着床几乎立刻睡着了。
等到温言跟着洗漱完毕,时间已近十一点。
客厅没人,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陆知序已经睡了。
夜幕低沉,巨大的落地窗内一片昏暗朦胧,遥遥透着这座城市独有的热烈与阑珊灯火。
那一簇簇跳跃着的灯火里,从前也有一盏,曾经是属于她的。
昏黄、破败,摇摇欲坠,却很温暖。
如今再回来,却找不到那一簇了。
她也终于成为这座城市的过路人。
想到小时候,她发呆的时间有些久,久到身后何时出现个人都不曾知晓。
陆知序挽着袖口,整个人自身后倾轧过来时,将温言吓了一跳。
他洗过澡,却换回了正装。
这意味着什么?
陆知序没给温言深思的机会,这会儿她脑子混沌得无法思考。
男性滚烫的胸膛紧紧熨帖着她,将她困锁在双臂之间,缠绵得像爱侣间的拥抱。
温言挣扎了几下:“陆知序,你放开点儿!”
“这会儿又不喊陆先生了?”他的气息灼灼喷在她颈侧,惹得温言没来由抖了几下。
“不是要我陪你?”
“……我又不是说现在!”
陆知序发丝湿着,水珠顺着他的薄肌一路往下淌,淌过锁骨,滴落在温言颈侧。
她身体登时不受控地战栗起来。
仿佛她触碰到的不是水珠,是什么能要人命的毒。
顷刻间就要将她整个儿毁掉。
陆知序收紧手臂搂住她,垂眼看她露在外头的乳白肌肤被灯光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泽。
那光泽随着她小幅的颤抖变得雪亮、澎湃,绸缎似的缠上陆知序。
他一点点儿抚这绸缎:“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尾音的余韵还回旋在空气中,他便已猛地揪住温言后颈,迫着她抬起头,修长的手指一寸寸磨着她颈后的粉腻的皮肤。
温言喘了声,眼尾泛起薄红。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陆知序缓声吐字,嗓音又低又冷,在个长夜慢条斯理给温言上刑。
温言双手撑着桌子,全身心的挣扎,熟悉的推拒与防御姿势,不要命地想挣脱他的掌控。
陆知序见状笑了声:“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