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桑间
徐玲纠结了下才继续说,“我没有说关于你隐私的事,本来不想理他的,但那人跟苍蝇一样赶不走,我就随便说了点不重要的话,那个……跟你说一声,你自己注意别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南晚吟平静发问,“你都说了什么。”
“就是你在学校的一些事,我说了跟你不熟,他就问你平时有没有经常戴手镯之类的饰品,我说你是一年到头身上全素的独行侠。”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挂断电话,她诡异的没有想象中慌张,似乎早就已经为接受这一天做好准备,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沉默思索片刻,手机上重新播出一串号码。
城郊的一处荒废教堂里,日光透过穹顶彩绘玻璃投下剪影,灰尘与碎石遍布的地上瘫倒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血迹从额角蜿蜒流到地面。
武川双眼红肿充血,眼皮奋力掀起,视野里先看到圣光笼罩下陈旧破败的十字架,然后才是站在下面神色冰冷淡漠的男人。
“是不是非要废掉你那条胳膊才肯说实话。”裴泽州语调冷沉,从武川被带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出声。
地上的人一声不吭,像是死过去一样安静。
教堂被死静笼罩,又被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
田浩紧张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人显示为南小姐。
第81章 她的爱就如此廉价吗?……
田浩为难看向老板请示,裴泽州默了片刻让他接听。
手机没开免提,残留的音量仍足以令在场人听清她的声音,不急不缓纯净恬淡。
“田助理你好,裴先生在忙吗,麻烦你请他接一下电话。”
田浩看一眼裴泽州脸色说,“南小姐,老板在公司开会,现在不是很方便。”
便利店里,南晚吟推门走出去,店员取出热好的三明治四下找人时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田助理,我现在刚好在你们公司,前台告诉我裴先生不在。”
田浩没想到她会跑去公司,谎言被戳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裴泽州从他手里接过电话,“什么事。”
“武川是被你带走了吗。”她没有再选择兜圈子,直白发问。
“你想说什么。”
她默了默,片刻后轻声说,“裴泽州,你别动他,我可以……”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真的会杀了他。”话音突然被他打断
电话两端俱是沉默,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
不知过去多久,裴泽州才重新出声,“我会让田浩告诉你地址,如果你不过来,所有的事我不会再往下查。”
“如果你过来,”他声音在冷寒上多加一层淡漠,“那我们之间就此结束。”
电话直接挂断,没给她再多说什么的机会,他只看结果。
半小时后,教堂厚重大门被人推开,午后阳光正盛,倾泻进来的光影里尘埃浮动。
她还是来了,白色长裙纤尘不染,让裴泽州想到第一次在老宅见她的场景。
清纯,稚嫩,不谙世事。
而现在那张纯美的脸表情平静,缓缓走进来的同时反手关上门,教堂重新陷入昏暗,只剩穹顶投下微光。
她一步步接近,直到停在他面前,期间没有一眼落在武川身上。
裴泽州目光冷淡审视她,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对我有真心吗。”
南晚吟眉眼微抬,眸色始终平静,轻缓说出那句,“我对你确实有所图谋。”
“所以你过来是做什么,跟我摊牌吗?”留存的最后一丝妄想跟着破灭。
“你不是已经调查过我吗?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
他的确调查过,那年除夕升起的怀疑得到证实,用一个镯子引起他注意,之后在红星会所的包厢被人刁难,再由武川领他路过,算准了他就算为黄映也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之后呢,那些他以为心动的瞬间是不是都带有预谋的底色,她留下的究竟什么是真?
还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虚情假意的骗局。
黑沉的眸中风雨欲来,“我说过,你不来过往的一切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裴泽州,是我贪慕你的权势,是我费尽心机主动接近你,与他无关……”
下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摄住,裴泽州眼底一片冷寒,“你要同他伉俪情深吗?演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后果,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慈善家,可以心甘情愿被你骗?”
“可我不这样做要怎么办呢?”清丽柔美的脸上滑落两行泪珠。
“裴……先生,”她改掉称呼,“没有人教过我那种情况下要怎么做,宗淮汪越任何一个都不是我能得罪的,我只能用从小
在福利院学会的本能去攀附讨好,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保护我。”
泪水一滴滴打湿他掌心,“我承认最开始的接近是别有用心,可后面一天天的相伴,我有没有真心你感受不到吗?”
裴泽州不为所动,“我和武川,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那些聊天记录已经给出答案,可他仍执着于从她口中亲耳听到。
“离开我,或者放弃他,你自己选。”
“那么我和你母亲呢?你会为了一个舍弃另一个吗。”
裴泽州沉默不语,她便继续说,“感情之外,为什么你可以有割舍不断的亲情,而我就必须断的一干二净?”
“你和武川对我而言都很重要,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爱人,武川是陪我相濡以沫长大的亲人,你自己都难以抉择的问题一定要让我给出答案吗?”
“那他呢!你要告诉我他也是这样想的吗,还是他对你什么心思需要我来点破?”
她无言以对,泪水夺眶而出,哭得人心软。
裴泽州松开她,“你现在选还来得及。”
她声音轻颤,“你放过他好不好?”
他像是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后退一步,最后一次告诫她,“你选了他,今后就没有退路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按住武川的人退到两边,给她机会自行选择。
南晚吟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向他说出一声“对不起”,然后转身扶起武川步伐坚定走出教堂。
圣光笼罩的十字架下,裴泽州盯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曾挪开视线,甚至一度想要出声留下她。
他已经一退再退,面对任何人都能做到冷静自持,唯独对她生出妥协。
可她偏就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愿,走的如此干脆决绝。
南晚吟脊背绷紧,走出教堂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怕裴泽州会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们离开。
直到外面日光笼罩在身上,她扶着武川坐上车,心底紧悬的大石才算彻底落地。
她没有和裴泽州翻脸的能力,想带走武川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他不知存着几分的在意。只要他肯心软让她把武川带出来,之后是要报复还是收回所有对她的助益都能有时间细思应对。
车子启动,她让司机先去医院,给武川办好住院手续后回了趟金陵府。
房阿姨以为她提前下班,正懊恼没准备好晚饭。南晚吟让她不用忙碌,说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房阿姨没当回事,以为她是又要陪艺人出差进组,想着做点饭团给她带在路上吃。
电饭煲里有提前蒸好的饭,准备好配料饭团做起来很快,房阿姨特意没有做的很大,怕她不好入口。做完以后找来便当盒装好,又小心封进保温袋里,拿到卧室打算交给她。
一进卧室门房阿姨立马察觉到不对,地上平铺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基本都是南晚吟刚搬来时带的。
趁她在衣帽间找东西,房阿姨赶紧拿手机给裴泽州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又闹矛盾了,晚晚怎么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裴泽州直接给她回的电话,交代把人拦住,他马上回来。
房阿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她找完东西封好行李箱赶紧上去拖延时间,“晚晚啊,这是又要去出差?”
南晚吟浅淡一笑,“房阿姨,我和裴泽州已经分手了,这一年多感谢您照顾,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您要注意身体,别总那么操心。”
“怎么就分手了?是不是裴先生欺负你?你跟房阿姨说,要真是他做错了,阿姨帮你去说。”房阿姨一脸着急。
“他没有欺负我,分手也不是他的原因,房阿姨我走了。”
她拉上行李箱往外走,房阿姨赶紧拦住,“谈男女朋友哪有不吵架的,说开了就好,分什么手啊,裴先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等等他嘛?”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房阿姨您让开吧。”
她态度坚决,房阿姨也不好一味强留,把手里拎的保温袋交给她,“这是我刚才做的饭团,带着路上吃,你以后要是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
“好,谢谢您。”
南晚吟走后不久,裴泽州姗姗来迟,仪容不复往日从容得体。
一进门,对上房阿姨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房阿姨还是想劝劝他再努力去把人追回来,“晚晚说你们分手了,还说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听得人怪揪心的。多大的矛盾非要闹到这一步,裴先生多体谅体谅她年纪小,有什么事让着她点,感情的事就怕一时冲动。”
裴泽州薄唇沉敛,情绪在眼底克制,慢慢出声问,“她和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啊,我听到都吓一跳。”
他嘴角轻缓扯起,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那就听她的。”
收到房阿姨消息得知她要走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怨她为什么就不肯稍微低头向他服软。
赶回来的路上甚至一直在想就算过去她是别有所图,可她不也说了对他是有真心在的吗,武川觊觎她又如何,她只要肯留下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那些没有意义的旧账真的不能就此揭过吗。
可是当他一路自我怀疑推翻打破那些原则,迎接到的又是什么呢?他那样愤怒都没有将分手二字说出口,凭什么她能说的这样轻而易举!
她的爱就如此廉价吗?
他看不到她有片刻挣扎过,令他面目全非的感情为什么她可以做到举重若轻。
她真的爱过吗,还是哄骗他的又一次谎言。
裴泽州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卧室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力。
房阿姨还想再劝,“裴先生,你不去把晚晚追回来吗?”
把她追回来?
原本是想的,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在,对她一退再退近乎卑微连一个回头都换不回,他不是一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她说分手,那就如她所愿。
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他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