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桑间
南晚吟去看他,没说话,垂眸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重新坐下,心里却越发摸不准他在想什么,陈誉凌变了很多,与她记忆里大不相同,喜怒不形于色,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林浩东既然来了就是愿意帮钟毓秀的忙,因此主动开口,“华宇的项目都开了,中途撤资影响不好,今天我就腆着脸给你们做个中间人,做生意嘛以和为贵,南小姐是带着诚意来的,陈老板给个准话?”
他铺垫一通,也不知道好兄弟是个什么想法,这几年别说其他人,他都搞不懂陈誉凌在想什么。
说在意,一走就是三年,期间杳无音信。说不在意,费尽心思拿傀儡公司跟华宇合作,刚有眉目就翻脸毁约,还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
折腾这么多只为吃顿饭,吃就吃嘛,上来摆张臭脸,是求和还是结仇呢。
陈誉凌没搭腔,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听说南小姐即将新婚,我这有件礼物送给你当做贺礼。”
语落,包厢门再次打开,陈清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木雕盒子,在南晚吟身侧停下脚步,将盒子置于她眼前。
她接过,有礼道谢,然后随手放在桌上。
陈清退到一边,桌上没人言语,正常情况下大家应该顺着陈誉凌的话对她说恭喜,然而此刻包厢内噤若寒蝉,谁都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正常。
一片静默中,陈誉凌若无其事含笑问,“不打开看看吗?”
他想让她看,那就看吧。
指尖拨开锁扣,盒盖被打开,一柄泛着幽幽寒光的匕首静躺在里面,手柄上镶嵌的彩色宝石在灯光下夺目耀眼。
第122章 偏执疯批属性上调版结局
新婚贺礼是一把匕首, 虽然看着价值不菲,可寓意上是不是不太吉利?
很多人心里划过这个念头,但没人敢问出来, 更不会质疑。
包厢里唯有知道内情的三人一脸淡然,南晚吟又回想起被他紧握着手执刃一寸寸没入血肉的场景,血珠溅在脸上, 触感温热, 他笑得疯狂肆意, 一副要拉她一起下地狱的样子。
后来在酒店收到陈清消息,她没有再回别墅多看一眼,直接回了京市,那把匕首应当还遗落在现场。
所以他回去过, 带走了它, 现在又重新送给她。
她坦然回视, “精巧漂亮,陈总有心了。”
陈誉凌看着她那张更为柔和静美的脸, 心底慢慢溢出冷笑,蛊惑人心,她的拿手把戏。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只是客气有礼地向他表达感谢。
只是这样的反应。
礼物背后的含义只字不提, 也不能令她无懈可击的笑脸有分毫失态。
就好像那些过往于她而言无关紧要。
那怎么行,他忍了又忍, 怕真的吓到她, 给彼此时间冷静, 远远地不来打扰她……
她却想嫁给武川。
痴人说梦,还是真当他死了。
她望来的视线那样坦诚,好像他们之间真的一清二白, 说放就能放下。
对她而言是很轻易的吧,可对他不是,于是他问,“南小姐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七月十八,陈总有空可以来喝杯喜酒。”
“原来和生日在一天,看来你真的很满意和他结婚。”
作陪的几人感到局促不安,不是谈生意吗,这都在聊什么?还有他怎么知道人家生日是哪天,当然是感到满意才会结婚啊,谁会不满意还结婚,这可不像出于合作的礼貌关切。
像是……兴师问罪。
提起兴师问罪,有人恍然想起这两人以前似乎关系匪浅……怪不得钟毓秀要动用人情让他们作陪,这顿饭可不好吃。
陈誉凌非要把事情摆在台面,躲是躲不掉的,她欣然承认,“是很满意,彼此知根知底,性格相投。”
“那就好,我以为南小姐对谁都没有真心呢,看来是误会了。”
他一副好沟通的样子,她便也直言来意,“如今行情不好,想开起一个项目要靠多方努力,贸然叫停对谁都没好处,陈总要的诚意华宇给了,您的承诺是否可以兑现?”
“你们讲诚意我自然也讲诚信,该投的钱一分不会少。”
这就皆大欢喜了,林浩东圆场说生意就该这么做,合作共赢才能走的长远,两败俱伤犯不着。
他一语双关,该听懂的人能听懂,不该听懂的只当是场面话。
众人举杯,除却刚开始有些剑拔弩张,用餐结束时倒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前提是陈誉凌不插话。
“天黑路远,我送南小姐回家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客气融洽的道别声随之一静,南晚吟只是看来一眼,久久未发一语。
送回家可以只是简单的字面含义,也可以是心照不宣的某种交易。
她沉默还没想好如何应答,包厢门在这时又被敲响,裴泽州推门走进来,对在场的人周到有礼打过招呼,然后才说明来意。
“受人所托来接南小姐回家,算着你们这边应该刚好结束,冒昧打扰诸位见谅,改天我请大家再聚。”
不少人应声说好,也有人沉默不语,南晚吟就是其中之一,她下意识的反应是去看陈誉凌。
所有人都站着,有些是正准备走,有些是见裴泽州来了,独他一人坐在位置上,气势冷沉,漆黑的一双眼眸凌厉逼人。
她迟钝意识到在裴泽州出现之前他其实都没有真的在生气,只在看到他时才蓦地冷下脸色。
察觉到她在看,陈誉凌反倒不在意地笑了笑,“南小姐看我做什么,来接你的,跟谁走你说了算。”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明白这话里的深意,跟他走或许能一时安抚下来,可她终归是同武川婚期在即,不愿同他再有什么厮缠,为公司赴饭局可以,再多的就不行了。
她还没无私到这种地步。
“那就不麻烦陈总了,我们先走一步。”她说完看李念微一眼,两人一起跟在裴泽州身后离开。
陈誉凌没阻止,脸色阴沉看着,林浩东怕他乱来刚想劝说,他已经先一步开口喊陈清。
“把她落下的东西送过去。”
陈清应下,拿起桌上遗落的木盒往外走。
赶在车子启动前追上人,木盒从窗口递进去,南晚吟和李念微都坐在后排,接在手里跟他道谢,“刚才走的匆忙,忘记了,辛苦陈先生跑一趟。”
送完东西本该离开,陈清却没动,“钟毓秀找过我,让我看着他不要太过分。”
她正想客气感谢,陈清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没人能劝住一个疯子,我已经在尽力了,不指望你安抚他,只是希望不要再火上浇油,这个选择很不明智。”
他说完便朝后退开,镜片后的目光落在裴泽州身上,而后收回转身离开。
这个选择很不明智。
什么选择呢,是和武川结婚,还是接受裴泽州送回家。
窗外景物飞逝,夜色如墨染,她不想被影响,然而一路上都逃不过对这个问题的思索。
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非要搅得所有人生活都一团乱才开心吗,他自己做的烂事为什么总要拉着她一起。
想死哪里不可以,非要让她看着,非要让她参与其中。在她好不容易要放下时又冷不丁冒出头,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心里有无数骂他的话,面上仍做到丝毫不显,同李念微一起安静坐在后排,视线盯在窗外。
田浩在开车,裴泽州坐在副驾,后视镜映出她的侧脸,莹白如月,柔美清丽,他从那双焦躁的眼里看出不安。
尽管她已经在竭力维持冷静。
她的伪装一直很好,柔媚动人,无往不利,连他都栽过跟头,至今不能释怀。
那么多的日夜他分辨不出她眸中的真情假意,还以为她的演技真的炉火纯青。
原来也不是,她只是应对起他来游刃有余。
陈誉凌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坐在那里就足够乱她心神。
这一点认知让他感到无奈,清楚意识到再无转圜余地,又偏偏存着不甘心。
如果没有让她失望,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会共度余生,或许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她一遍遍否认的真心,是真的从未有过,还是他让她伤心了。
现在想这些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她不会再给他机会。
他知道,内心无比清楚,却还是将那个按压不住的念头问出来。
“如果你怕陈誉凌报复,可以和我结婚。”
她目光从车窗外收回,反应了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摇头轻笑,“裴先生,当初是因为汪越步步紧逼才不得不请你帮忙。”
“现在就不是了吗。”
“现在不一样。”
他从后视镜里对上她的目光,“人不一样还是心不一样。”
“都不一样了,裴先生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学生,他……也不是汪越。”
“你信他不会伤害你。”
“不知道。”她说,“我只是不想逼他太狠。”
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怕他再发疯。”
“嫁给武川就不怕。”
“你和武川也不一样。”
对她是,对陈誉凌也是。
她感受的到,一开始陈誉凌或许也很生气,但那在可控范围内,裴泽州出现后他的表情才有了变化,让人想到在血泊中说要阴魂不散缠着她。
那样的经历她不想再有一次,所以陈清说的对,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对话在这里终止,车内恢复安静,裴泽州缓瞌上眼眸,比起前几次见她,现在的情绪已经不那样外露。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南晚吟下车前嘱咐李念微到家发个消息告知一声。
裴泽州一直闭着眼,看着像睡着了,她也就没再多打招呼,下车身影没入楼道。
车门关紧的同时,坐在前面的人才睁开眼,视线透过玻璃目送。
田浩没有启动车子,李念微也在后排保持沉默,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到一声浅淡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