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虹山
她看着楼月做出来的笔记,上面内容详实,就是字迹略潦草,不像楼月写的。
“好像有个兄弟姐妹啊。”韩思雨搂着同桌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可惜,我爸妈没有排列再组合的意思,我这辈子就只能做个独生子女了。”
“你不是说要和范林结为异姓兄妹吗?”楼月用一心二用已经非常熟练了,还能一边和别人说话,一边整理思路。
韩思雨闻言,露出一个不屑的笑,“我们现在对谁当哥哥姐姐又很大分歧。”
“不是你比他大一个月吗?”
“是啊,但他非说他是难产,因为在他妈肚子里待了十个月,而我早产,其实是他比我大。”
韩思雨愤愤不平,“我真服了他了,非得这么说,那我还要说我妈比他妈大,所以我产生的更早呢。”
楼月总结:“冤冤相报何时了。”
韩思雨微笑:“rightnow。”
她抛下楼月,决定趁这个课间,前去骚扰范林一番。
周遭的同学们,有的出去透气,大部分还是坐在教室里,要么在睡觉,要么在聊天,少部分同学和楼月一样,依旧在钻研知识。
她看着笔记,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做可能是吃力不讨好,一方面又觉得这种做法也许真的能提高赵应东的成绩呢?
楼月心不在焉地扒拉本子,想起赵锡对自己的照顾,长长地叹了口气。
“楼月,你哥找你!”
门口的同学欢快地当着接线员,唤醒了发呆的楼月。
她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赵应东,眼睛亮起来,匆匆站起来,绕开桌子,快步走出去。
赵应东拉着她来到门前的那根柱子上,表情古怪,“怎么你们这群尖子生也谈恋爱啊。”
他下楼的时候,在楼梯下方看到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拜他尖锐的眼力所赐,这俩都是一班的,他不可能认错。
他弹了下楼月的脑壳,半是警告半是劝告地说:“你可不能学他们,好好玩你的连连看就够了。”
“知道啦!”楼月揉着脑袋,觉得这家伙很烦人,“你找我干嘛?”
赵应东摸了一把楼月的头发,低声说:“我今天晚自习要篮球比赛,你放学之后和韩思雨去吃饭吧,不用等我回家。”
“啊,那我可以骑车吗?”
赵应东原本力度很温柔,听到这个不知死活的问题后,立马把手扣下去,很粗暴地捏着楼月的脑壳。
“做梦。”
他严肃地说:“你腿太短了,急刹车脚都挨不到地。”
楼月推了他一把,“我还没那么矮,滚滚滚!”
她本来要转身回宿舍,赵应东却抓住她的手腕,问道:“我刚刚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没精打采的,韩思雨呢?你们闹矛盾了吗?”
说一大串说不到点上,楼月瞥了他一眼,嘴角向下,“嗯,我被老师说了。”
赵应东皱眉,他又长了一岁,脸上的少年气又淡了些,五官更加清晰锋利,眉骨凸出,眉发漆黑,露出不快的表情时,看着还挺凶的。
韩思雨在楼道那一头看到他凶神恶煞的姿态,大喊一声:“呔!休要欺负我的同桌!”
急速奔驰而来,冲到楼月为身上,力道之大,冲破了赵应东拽着楼月手腕的束缚。
有了第三者,赵应东不好再说什么,“我晚上再问你。”
随后拜托韩思雨和楼月一起吃完饭。
韩思雨哼了一声,“你们不熟的时候,都是我们一起吃饭,现在跟我摆起正宫风范了,搞清楚,我才是大房!”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应东听不清楚,对楼月以外的人没什么耐心,说完就上楼了。
楼月看着赵应东背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韩思雨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喂!醒醒,快听我讲范林的八卦。”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从旁边过来,看到她俩,立刻把他们赶进去。
楼月上次月考发挥一般,上周的小测表现也不佳,前几天被老师撞到她再看历史书,以为她又想转去文科班,对她加强关注,生怕流失这个好苗子。
一时的均分下降和永远失去这个得力学生,她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下午课结束之后,楼月特地绕了一圈,在篮球场那边看到了集合的体育生,赵应东是队长,正在清点人数。
韩思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几眼,吹出几个很窝囊的口哨,“没想到这群人身材还不错嘛,你哥最佳。”
他们都换下校服,穿着球服,短裤在膝盖以上,甚至可以在他们抬起胳膊时,从空荡荡的背心看到他们的上半身。
楼月
细细品味一番,赞同朋友的意见,“可能是他的胸最大。”
吃完晚饭回来时,球赛意见开始了,球场围了很多人,水泄不通。
范林在边上大喊赵应东的名字,全情投入,比教练还激动。
楼月把手上的可乐塞给范林后,就会教室了。
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班里空荡荡的,也都去围观篮球比赛。
楼月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笔记,朝着窗外发呆。残阳从门口泄入,她的目光融进血橙色中。
韩思雨在一旁夸大其词地叙述着范林的糗事,楼月想到的确实几个小时前,赵应东按在她头顶的手掌。
老实说,她承认赵应东长得很帅,性格也不错,对自己更是没话说,做哥哥做朋友,都很合格。
但是对他产生绮思着实有些不妥。
该死的赵应东,总是动手动脚,没有分寸,不让别人摸他,自己却老是做些没有边界感的事。
长得帅的人能不能矜持一点,她这种好色的人很没有底线的。
楼月原本面无表情地发呆,突然变得愤愤不平。
韩思雨:“你怎么了?想到什么危险的事了?”
楼月看着朋友单纯的脸,在心里大嚎,共友就是不方便,说点相关的太容易尴尬了。
她苦恼地伏在桌上,小声说:“你有没有……喜欢过谁呢?”
韩思雨眼睛圆溜溜的,没有问楼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学着她的姿势,两个人趴在桌上说起悄悄话。
“有啊,我初二那边,我表哥刚好上高三,他过年来我家拜年时,我被帅到无法呼吸,他瘦瘦的、高高的、白白的、还很温柔。”
韩思雨手指缠绕着发丝,脸上带着一种看破世俗的笑容,“见色起意了,嘿嘿。”
“后来呢。”楼月很配合地问。
“后来就是他大二的时候沉迷打游戏,然后挂科,再然后就和没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谈恋爱,骗了家里五千块钱。”
事情的转折让楼月猝不及防,她满脸都是问号。
韩思雨挤了下眼睛,得意地说:“所以什么喜不喜欢的,都是喜欢一个被美化矫饰过的细节,我未必是真的喜欢我表哥,高三生能有多意气风发,我都怀疑他那时候其实很憔悴的,是我自己给他美颜了,现在我想起来都想笑。”
楼月诡异地有了种被安慰的错觉,她把那一刻的心动归功于对生理本能。
就像那一刻,赵应东恰好具备她喜欢的某些特质,比如说长得帅,并且这种喜欢因为亲密接触的加成,被她放大了。
想到这里她就松了口气。
“你说得对。”她崇拜地看着韩思雨,“你真厉害,居然想得这么透彻。”
韩思雨自恋地拨弄了一把刘海,笑嘻嘻地说:“过奖过奖,只是恰好比较有情商。”
楼月对自己有着很强的探索欲,她会刨根问底地找到自己所有行为的动机,哪怕是一时兴起的行为,她也会在事后复盘。
这样的事在她的生活中是罕见的,如果要靠自己想清楚这回事,要么需要花费很长时间,要么恐怕就会走上歧路。
虽然韩思雨的话初步解答了她的问题,她心底还萦绕着深深的疑惑。
楼月自己对赵应东的理解是方方面面的,以妹妹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还有赵应东不能向这两种角色袒露心声却能对“她”真情流露的网友身份。
她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中。
她像一个旁观者,方方面面地围观着赵应东,对那个接触的心动是处于那一个瞬间还是长久观察的积累呢?
楼月想不明白。
她意识到自己披着两重身份和赵应东交往是一件很危险的举动。
她未必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反倒因为了解的更多,需要伪装的也更多,他们一起说话的话,在她这里是连贯的,在赵应东那边就是分离的。
有时候很容易搞出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局面。
她因为完完整整的赵应东产生的某些心理活动,其实是提前看了答案,作弊似的了解了他。
在他还不知道的角落。
她想,这样做,不仅骗了赵应东,还让自己陷入某种池沼之中。
因为存着这样的怀疑,即使在几年之后,她的马甲摇摇欲坠,赵应东步步紧逼之时,她还是不能认为这种情感是完全对她的。
这样的问题对十六半的楼月还是超过了一些。
她很苦恼,但这种苦恼是自己给自己招惹的。
她不能怪赵应东,他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犯罪嫌疑人在晚自习沉痛地检讨了自己,甚至产生就这么告诉赵应东,让他打自己一顿,这事儿就这么揭过的想法。
早死早超生,越拖越严重。
楼月没有拖延症,但此刻的她理解了拖延症群体的心理。
快刀斩乱麻,哪里是容易的事儿。
这些事比导数大题还让人头大,楼月下了晚自习表情都很肃穆。
韩思雨以为自己高超的劝解技术和无敌的情商解救了朋友,却发现她眉皱得更深了,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由于韩思雨是家长接送,范林最近沉浸追人,每晚都会绕路送女神回家,所以回去的路上也就只有楼月和赵应东。
赵应东在路上也没有说话,他往常总会说些无厘头的话来逗她,有时会特地聊朋友的糗事。
楼月也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家后,先是补充体力,吃了点夜宵,两个人又重聚台灯下。
楼月习惯性地说:“把你今天不会的题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