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八
周惜雪并不甘示弱,一把抓住靳熠的手,张开嘴用力在他的虎口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
靳熠不为所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周惜雪吸了吸鼻子,没好气地看他:“好了,现在扯平了。”
“扯平什么?”
“告诉你吧,又不是只有你被诅咒过,我小时候还被人诅咒过呢,那是不是靠近我的人也会变得不幸?”周惜雪眼睛红红,鼻尖红红,小嘴巴一张一合,“你说,我们是不是绝配?”
绝配?
靳熠觉得她可能有癔症。
他这个时候应该果断地阻止她这种可笑的异想天开,可话到嘴边,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禁锢着他。最终,那些恶毒的语言被吞了回去。
“如果你执意自寻死路,那便由你。”
“一码归一码,你还欠我一个道歉。”周惜雪一脸傲气地说,“我刚才是莫名其妙被你凶,我才忍不住哭的。虽然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靳熠沉默。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醒他要温柔一点。
可究竟什么是温柔?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够凶狠,那么他面对的只有无尽的羞辱与驱赶。
那些人拿石头砸他的脑袋,用弹弓弹他的眼珠,用小刀割伤他的皮肤……
他的靠近,如同洪水猛兽般,让人躲闪不及。
他的哭泣和孱弱,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地伤害他。
“不过,这一次我先原谅你了。”周惜雪大度地扬扬眉,前一秒哭得梨花带雨的人,这会儿没事人似的,还朝他笑了笑。
靳熠觉得这个女人大概率是个疯子。
她的所有举动都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她居然还说要和他相爱?
他这种人,谁会爱?
周惜雪这会儿坐在料理台旁,双脚都放在水槽里。
水槽里的水流还在源源不断地冲刷她的脚,她一把关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脚踝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大片,没有破皮。
水关了没多久,被烫伤的部分就像是被蚂蚁啃噬着一般,密密麻麻地泛起疼。
周惜雪刚想伸手碰一下红肿的地方,便被靳熠喝止:“别动。”他的语气相较之前来说倒是轻柔了许多。
“可是疼啊。”她弱弱的。
靳熠轻嗤:“没吃过苦头的蠢货,你很快就会知道接下去的日子有多难熬。”
“不准说脏话。还有,我才不是没有吃过苦头!”周惜雪开启喋喋不休模式,“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一个白莲花继兄,他总是欺负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就没少让我吃苦头。我还有个重男轻女的爸爸,从我呱呱坠地起就令他失望,就因为我不是男孩。”
靳熠听着,一把将周惜雪抱了起来。
他身姿挺拔,体格强健,轻轻松松抱着她走出厨房。
周惜雪整个人腾空,随着他的走动,身体不免有一种失重感,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勾住他的脖颈。
他们之间的近距离接触已经不是第一次,仍让她有些心跳怦怦,但是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糖果清香,又莫名感到安心。
坦白说,他们之间的相处很怪异、矛盾,绝不正常。
却也因此,处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人倍感期待。
“似乎,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我,你是第一个。”周惜雪说
着把脸贴在靳熠的身上,“能抱紧一点吗?我怕会掉下去。”
靳熠抿着唇,看都没看她一眼,但她却仿佛能够听到他强劲的心脏跳动。
没说话的男人不自觉拢了拢手臂。
周惜雪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被紧紧包裹着,充斥着浓浓的安全感。
他真的很高,肩膀宽阔,隔着单薄的衣料,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饱满的胸肌。
靳熠抱着她回了卧室,他的医药箱里有现成的烫伤药膏。
周惜雪坐在床上,看着他从医药箱里拿出烫伤药膏。他似乎没打算帮忙的意思,直接将药膏朝她扔了过去。
周惜雪故意不接,任由药膏掉在床上,看着靳熠。
“我都受伤了,作为丈夫,难道你不帮我上药吗?”她眼巴巴望着他,放在床上的双脚动了动,白皙的脚趾有点可爱。
“呵,难道这一切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行,就当是我自找的,可我不知道这个药膏要怎么涂抹,你总得教教我吧。”
靳熠似乎是很嫌弃她的愚蠢,但又非常口嫌体正直地走过来。
他并未坐在床上,而是单腿屈膝蹲在她的面前,面对她的双脚。
他的大腿被长裤包裹,因为屈膝的姿势,肌肉紧绷,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这个姿势需要周惜雪俯瞰他。
不一样的角度,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却依然无死角的好看。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一切都很美好。
周惜雪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靳熠操作,提醒:“轻一点哦,我怕疼。”
疼痛是在所难免的,自被烫伤到现在,皮肤上便有一种被火燎的刺痛感,只不过她一直忍着。
靳熠没说话,拧开了烫伤药膏,用棉签蘸取了一些。
很快,清凉的烫伤药膏被涂抹在周惜雪的脚踝上。
即便他再小心翼翼,可她的小脸依旧皱成一团。
靳熠抬眸看她一眼,动作也一顿。为别人处理伤口,他是第一次。但他经常为自己处理伤口,无需在乎什么力道,对于疼痛也仿佛麻木一般。
“唔……药膏涂上还蛮舒服的。”清凉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灼烧感。
烫伤的面积不算太大,靳熠修长的手指拿着棉签,仔仔细细地给周惜雪涂抹。她脚很小,皮肤白皙,脚踝上红肿的痕迹愈发明显起来。
周惜雪也就这么盯着靳熠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实在赏心悦目。
当然,看着看着,也就不仅仅是看他的手了。
他垂眸,因此乌黑的眼睫毛显得浓密又纤长。
只要他不说话,就像个纯净善良的小天使。
“靳熠,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她突然这么一说。
某人的动作微微一顿,平淡回答:“没有。”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长得好看,只说他是不祥的邪灵。
“那是他们也太没有眼光了。”
很快,靳熠处理完毕周惜雪脚踝上的伤,抬头,正对上她乌黑的眼眸。
周惜雪的目光没有闪躲,她的眼角还泛着红痕,睫毛湿润,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着。
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救起过的一只小松鼠。
“谢谢你。”周惜雪歪了歪脑袋,还不等他回答,又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夫妻之间没必要谈什么谢不谢的,所以,我这次就不谢你了。”
周惜雪的厚脸皮程度,再一次刷新靳熠的认知。
不过他的确不需要这种无用的感谢。
周惜雪穿着裙子,难免露出膝盖。
事实上,膝盖上那些磕碰留下的青紫印记,目前看着可比脚踝上的烫伤要严重许多。
靳熠早就注意到了她膝盖上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历了一场浓烈的情事。
周惜雪见靳熠正看着自己膝盖,便顺势说:“你现在看到了吧,西蒙斯他们对我真的很粗鲁!害我的膝盖伤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倒也没怎么疼了。
她这个人的体质就有点怪,稍微磕着碰着,身上就容易留下痕迹。
“西蒙斯是我的堂哥。”靳熠说道。
周惜雪表示自己知道:“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靳熠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有些回忆在靳熠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时候他大概七八岁,正是上学的年级。可同学们见了他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他的“臭名昭著”早就已经在这片区域传开。
有高年级的男生不由分说拿石头砸他的脑袋,他额头被砸出一道口子,流出好多鲜血。旁边的人围了过来,指着他捧腹大笑,说这一切都是他活该,他就不应该来学校读书。
这时候,西蒙斯拨开人群,将那些人驱散。
是西蒙斯带着他去医务室,告诉他不要害怕。
“我是你的堂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西蒙斯对靳熠打包票,“要是谁敢欺负你,我就用自己的拳头让他们知难而退!”
话虽如此,靳熠依旧没少受到欺负。
很久后他才知道,那些欺负他的人,其实都是西蒙斯指使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西蒙斯愿意靠近他,在他备受欺凌的时候替他解围。
他也无比清楚,西蒙斯并非善类。
*
烫伤后的疼痛感比一般的伤口要持续得久,且强烈。
那一年,周惜雪因为贪玩周翰飞递来的烟花,不小心烫伤了手指。
她天真,即便和周翰飞关系一直不好,却仍然会相信他主动的示好是想要缓和继兄妹之间恶劣的关系。
却不料,被做过手脚的烟花,一开始还是正常燃放,可没一会儿就猝不及防地炸开了花,四分五裂。
幸而周惜雪反应还算敏捷,没让烟花伤到自己的脸,只伤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