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漫漫长夜 第101章

作者:银河客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先婚后爱 现代言情

  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给*出任何结论,却又好像给这段关系下了全部判词。

  八月中旬,《幼狐仙》二轮演出结束,剧团从京北返回西城,林幼辛跟着回来,去南崇府拿一些秋冬要穿的衣服。

  一进家门,家里的格局都没变,但许多东西都消失了。

  譬如周禀山常用的马克杯、书房里堆满桌面的医学论文、床头摆的大部头专业书、衣帽间里他的衣服,主卧浴室水台上的洗漱用品。

  就像被按了一键清空键。

  她在“消失重灾区”的主卧站了一会,走去岛台接水喝,视线投去料理台,瞬间被一股熟悉的感觉牵拉:只要等到晚上六点半,最多不超过七点,周禀山就会准时到家,把菜放到料理台上,系好围裙做晚饭,和她聊一些今天工作时遇到的趣事。

  就像电影里忽然插入的分镜,在某个瞬间闪回又消失,用以证明美好故事曾经存在。

  林幼辛沉默的品味着手里的水,发现水质苦涩后放下水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开车回迦南公馆。

  静潼一家最近住在迦南公馆,林介平在入三伏天之后,身体略有不适,情绪总是恹恹的,静潼便带着豆苗儿来哄太姥爷高兴。

  林幼辛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巧他们在大厅玩七巧板。

  静潼看见她手上提了个大箱子,忙上来搭手,“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新话剧要开始排练了,我要在京北住一段时间,回来拿衣服。”

  “哦,要多久啊。”

  “到秋末。”

  静潼回头看她一眼,这几个月姐妹俩没怎么见面,这一打眼,静潼发现小妹好像又瘦了。

  一七零的个子,只怕连一百斤都没有。

  将行李归置到一楼行李间,静潼拍拍她,“书房,姥爷找你有话说。”

  林幼辛顿了顿:“我换身衣服。”

  回了房间,抽张酒精湿巾把手机擦干净丢到床上,又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才去见林介平。

  敲门进去,林介平正拿着鱼饵料投喂鱼缸里的鱼,她记得这好像是从哪里运来的热带鱼,一条价格很高。

  “来了。”林介平举着饵料盒回头看她。

  “嗯。”林幼辛随意坐在沙发上。

  “最近不忙吧?”

  “还好。”

  林介平点点头,“年轻人忙点好,爷爷之前不懂,现在想想,婚姻对你而言,可能是枷锁,不如你自己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一辈子衣食无忧。”

  “....您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了吧。”

  “晚也不算晚。”林介平拍拍手,在她对面坐下,“和禀山离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你上次给我打电话,让我撤销诉讼不要逼他,你能处理。现在小一个月了,你给爷爷个准话,你怎么想。”

  林幼辛低头,捏着衣角上的一道扣子,“再等等。”

  “还要等什么?”林介平不解,“你不是说他同意离婚了吗?”

  “他是同意了,可我还有些担心。爷爷,再给他留个缓冲期吧。”

  尽管周禀山同意了,可她依然心有余悸,怕他再做出些什么事,总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

  林介平沉默的看着她,最后无奈的叹气:

  “幼辛,你这么心软,让我怎么能放心?他既然答应了你,那你就无需再为他的生命负责,他自己、他父母爷爷都不在意的事,你在意什么?离了婚,你和他就没关系了。”

  林幼辛没说话,只是垂着头,眼眶慢慢变红。

  害怕和回避是出于理智,但感情却无法人为控制。

  /

  林幼辛可能会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起因是小满去市一医复查她的尾椎骨,偶然碰到了周禀山。

  在京北周禀山还请她吃过饭,小满便与他打了声招呼,言谈间得知他要跟队去南方某个村子做援助。

  “姐夫是真话少,倒是他身边有个男医生,话特别密,倒豆子似的全倒出来了,说他们这次去要走一年。”

  小满懵懂的看向林幼辛:“你们要异地一年啊,不会想吗?”

  林幼辛窝在徐澄宁家的沙发上,手上端着一杯香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小满。”

  徐澄宁忽然从一片喧闹的摇滚乐里穿过来,皱着眉与她摇头。

  小满眨巴眼,疑惑的看向徐澄宁,又看了看林幼辛,意识到林妹儿好像瘦了很多,今天《幼狐仙》封箱的庆功party,她也没有很开心。

  隐约意识到什么,小满默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徐澄宁旁边,小声:“怎么了这是?”

  “要离了。”

  徐澄宁叹气,拉着她出门,把空间留给林幼辛。

  门被关上,宴会里一切嘈嘈之声被关在门外。她抱膝坐在沙发上,望着无边的夜幕,心中默然。

  这世上没有哪一处地方可以春日永驻,习惯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澄宁办了数场party,几乎可称作夜夜笙歌,说要在她返京集训之前,好好放松一下。

  为此还将苏青河从荒郊野岭的通告场喊回来,让大明星唱歌。

  林幼辛对于好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为表示无语,但也微笑接受,坚决不做那个拆台人。

  返回京北的前一天,她还在小宁家玩,晚上收到方姨的电话,说有文件寄到了南崇府,问她要不要回来看看。

  她这次回来就没再去南崇府的房子住,不是在迦南公馆,就是在小宁或静潼家,只有保姆方姨定期去给房子做清洁。

  这时候她已经在party上喝到微醺,有点囫囵的问:“什么文件?”

  “哎呦,我没有拆开,但是应该蛮重要的吧,物业说到了有几天了。之前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林幼辛轻薄的眉眼微微蹙起:“原来是物业打的,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

  方姨笑:“小祖宗,是物业,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怕是重要东西呢。”

  “知道了,您放在书房吧。”

  挂了电话,她歪靠在沙发上,想不出自己还要接什么重要文件。

  工作上邮寄来的剧本,还是她名下产业定期寄来的流水?思索间,忽然有所预料的,她缓缓直起身体。

  来不及思索太多,她快速起身,穿鞋,打开门就要往外冲,正巧撞在门外人身上。

  梁霄树扶住她,欲言又止:“做什么这么急?”

  “回家。”

  她不知道梁霄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兴趣知道,绕过他就要走。

  梁霄树在原地停顿几秒,随后跟上来,与她并排:“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

  林幼辛没有拒绝。

  晚上八点,梁霄树的车稳稳停在南崇府地下停车场。

  “我和你上去?”他看了眼周围,轻咳,“这边太繁华,容易被拍。”

  林幼辛无所谓:“随便你。”

  上楼开门,她直接冲去书房。

  方姨把文件袋放在书房桌子上,没有拆开。

  她在椅子上坐好,深吸一口气,拆开文件。

  文件抬头名抽出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离婚协议,一式两份。

  几乎是一瞬间,酸楚涌上眼眶,她深呼吸,将眼泪压回去,抽出文件袋的东西。

  协议内容没什么好看的。他们没有孩子,因而主要是财产分割,在没有签署婚前协议的情况下,一旦离婚,她的婚后财产要分他一半,所以协议里注明了他要求净身出户。

  内容不多,寥寥几语,将一切都分割的明明白白。

  林幼辛深吸一口气,很快翻到最后一页,最下方,周禀山已经签好字,落款日期是她从他公寓离开的第二天。

  两份离婚协议之后还有一封信,她颤抖着手拆开信封,打开又合上,重复了两三次,才终于看清信的内容——

  「幼辛:

  见字如晤。思想前后,还是决定以信件的方式为这段婚姻画下句点。

  很抱歉,这段时间的我让你感到困扰,这虽然不是我的本意,却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甚至如果不是你那天的眼泪,我想我很难停止。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过于贪心所致。一开始只想陪在你身边,却慢慢变得想要你的心,到后来从想要一点变成想要全部,以至伤害到你。

  对不起,我的索取总是多过付出,现在回想,我似乎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反而要你一直在温暖我,迁就我,我很惭愧。

  你说的很对,你值得一个健康的丈夫,组建一个温暖健康的家庭,我也一直以为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我在你面前完完全全暴露了我的本性,而我性格所致,注定无法给予你本源温暖的一切。

  市一医的医疗队已启动第二轮,我会跟队参与援助,在离开前,我配合你的时间去办理离婚。

  幼辛,这段时间我没能为你做什么,甚至无法分担你的痛苦。离婚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再替我考虑,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对你食言。

  最后一次,我爱你。

  祝好。」

  ....

  南崇府的房子梁霄树只来过一次,这里当初是林介平给他和林幼辛买的婚房,他那时候傲,只来看过一次,说什么都不愿再来。

  现在进门,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在玄关站了片刻,只看见一双蓝色布艺拖鞋,旁边摆着一双同款粉色,很简单的超市售卖款,明显是情侣的。

  他垂着眼,心中苦涩,只能当作没看见。

  房子的格局还是那样,收拾的纤尘不染,他一点点参观,经过书房时,被压开一角门缝的场景刺到心痛。

  林幼辛伏在桌子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因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拼命压抑着声音,整个人像即将碎掉的洋娃娃。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幼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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