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宁商羽配合着俯身些,也免除去她一直高高抬起手臂会感到酸的动作。
林稚水指尖被暗纹的领带颜色衬得雪白,透着她体温,继而,延伸到了他身上,彼此间的气氛逐渐酿出暧昧。
领带还没系好,宁商羽就已经将幽深的目光游移到她唇间。
下一秒。
他要林稚水主动地,给他个早安吻。
林稚水蹙起眉:“你好会得寸进尺。”
先是打领带要求,又要早安吻,等后面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
宁商羽用绝对资本的强盗逻辑跟她说:“一个早安吻换陪你去深城旁听,不过分。”
林稚水指尖蓦地非常粗暴的把领带一勒,犹如谋杀亲夫般,声音很轻:“宁总,劳烦你搞清楚,是你免费送上门要陪,我有求你么?”
根本没有。
他有本事就别让宁濯羽装残疾人,有本事就继续当权力至上的野心家,继续拒绝被小情小爱所牵绊。
林稚水觉得宁商羽对她会这么有占有欲,可能是随着漫长时间的推移下他这颗强大心脏已经自动形成了对她的保护机制。
这种保护机制,让宁商羽就像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猛兽狮子一样,想把她这个小人类独占圈在自己的领地里精心饲养起来。
他甚至不允许,她面对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有任何危险和意外。
逐渐的,林稚水觉得非常不公平的是,宁商羽霸道占据了她的身体,又开始贪婪地占据她的喜怒哀乐……
但是他自己却不愿意给予出来半点儿,却要她把心口烧到沸腾的情感都给他。
林稚水拒绝拿最纯粹的爱情跟宁商羽利益交换这种保护,吻是没有的,他要是不跟着去深城正合她意。
等旁听完,她就顺道回隔壁地界的港区了。
然而,现实不如人愿,宁商羽没索要到吻,还被她这话刺激得俊美的面容神色也敛去情绪,却亲自护送她去了。
在飞机上,两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又平静的冷战氛围里。
奚宴人心惶惶啊。
生怕把哪个主儿的火先给点燃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林稚水脸蛋淡淡的,被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回复邮件的宁商羽一言不发的拽到腿上坐,全程无话,偶尔眼神短暂地触碰了一秒,又移开。
没见过这种的。
不爽得要死,火气憋着这张骄矜的面目下,还要抱着人。
林稚水找奚宴要果汁喝,音色柔柔,提醒多放点儿蜂蜜,要偏甜口。
继而,她卷翘的睫毛下垂,不可避免地就着这个亲密无间坐姿,看到了宁商羽的邮件内容,视线扫到他正在漫不经心回复一个叫【裴嘉因】名字的人。
裴姓?
林稚水脑海中迅速转了圈儿,她先前和裴胤对簿公堂时,早就把裴家调查了个顶朝天,没印象目前的裴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还未琢磨出来,奚宴的果汁就端上来了。
“加了三勺蜂蜜。”
林稚水的思绪被蓦然打断,微微抬睫,接过玻璃杯子时对他一笑。
奚宴很想秒退。
下一秒,林稚水就当着宁商羽的面不加掩饰的问他:“裴嘉因是裴胤私生子么?”
奚宴难得迟疑了几秒,眨眼不是,点头也不是。
他随后反应灵敏道:“宁总知道。”
这话林稚水自动阅读理解为是私生子的意思,随即,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为什么陈宝翠跳楼自杀后,宁商羽原话会说——【会有人给陈宝翠的后事处理妥当。】
她一直先入为主是宁濯羽去处理的。
现在重新推翻了设想。
宁商羽是要在太平洋航运图上打造出一条属于宁氏家族商业的生态链,自然就绕不过深城百年航运基业的裴家。
他要吞裴家的港口,除了强势激进的收购手段外,最快捷的一种方式就是换个人坐上裴氏一家之主的位子。
这个位子,裴以稀能坐。
裴家众多私生子女的任何一个人,也能坐。
如果裴观若没有为母弑父这环节,裴胤也迟早会被宁商羽一手扶持的裴嘉因赶下位,从而,裴氏成为了依附宁家生存之一的家族。
这也就变相意味着,裴观若从始至终无论手握多少筹码,都不可能打动宁商羽。
他自有人选。
裴家能易主,却不能毁灭。
林稚水眼眸豁然开朗了一般,微微亮了亮,没忍住去看宁商羽,把心中猜想的说出来:“裴嘉因暗中潜伏了那么久,手头上一定有裴观若脱罪的证据,对吗?”
宁商羽很平淡的看了她眼。
“她肚子里是宁家的血脉,老爷子要留,宁惟羽要护,他们都得求你。”林稚水突然意识到宁商羽这盘棋下的太大,把所有人都算计在了里面,都是棋子。
他高高在上默许一切发生,甚至现在都不告诉宁惟羽身世的真相。
恐怕就是要宁徽诏做出选择:
是为了维护祖孙多年深厚的养育感情,永远把这个秘密埋藏进棺材。还是为了保血脉,亲口跟宁惟羽坦白当年的一切。
林稚水有点恍神起来,时间在彼此间慢得离奇,直直望着他这张面容的神色里全是漫不经心的漠然。
一时间,感觉想要得到他的心,难上加难。
下秒,宁商羽亲了亲她无辜又怜悯的眼眸:“善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第70章
裴嘉因能现身在法院。
证明宁徽诏终究是选择了保孩子,飞机落地深城后,林稚水见到了那位听命于宁商羽的裴家族谱中不存在的私生子。
裴嘉因亲自来接机,他的相貌完美继承了裴家传统,俊雅得像是峭壁悬崖边上的一株君子兰,眉眼偏偏又生得极招人。
林稚水多看了两眼。
等一行人都到休闲室时,宁商羽把她安置在了四方落地玻璃的小茶室内,他就在隔壁跟人仪事。
过片刻,林稚水正坐在沙发慢悠悠的喝茶,裴嘉因主动步近,递来了一份开庭要献上的证据资料。
“宁太太。”
林稚水好奇很久了,哪怕逐渐琢磨到了点儿端倪,却百思不得其解裴嘉因是收集到了什么关键线索能保下裴观若。
直到这份资料打开。
她卷翘的睫毛始终垂着逐字看完,讶然了会儿,“裴观若自首时不是说四十二刀吗?你这份尸检报告怎么会多出一道致命伤?”
裴嘉因言语温和:“裴胤身体的伤口确实是四十二道,这一刀是被司法机构尸检第三次过后,才发现秘密隐藏在喉管处,稍有偏移的覆盖在了裴观若留下的伤口上。”
之所以能叫致命伤。
是因裴观若离开案发第一现场后,其实裴胤没死,还尚有一口气苟延残喘着,而且她刚下楼,六十秒的时间差,裴家就有人发现了裴胤倒在了书房血泊里。
倘若没有人暗中补刀,而是紧急呼叫家庭医生的话,裴胤未必真会死。
毕竟当初陈宝翠割喉自杀,也能被强行抢救回来。
这方面,裴家很有经验。
“凶手是谁?”林稚水指尖压着这份证据,继而,看向了裴嘉因,而裴嘉因偏巧也静静的注视着她这双无杂质的琉璃眼眸,说,“谁补的刀,尚未查明,这个只有真正凶手自愿投案才知道真相。”
“要愿意投案就不会照着裴观若留下的伤口补了。”
话音落地,林稚水朝沙发靠,雪白的裙摆扫过高跟鞋尖,微扬起脸,对裴嘉因的证据提出质疑,语气很轻:“我要是裴家的律师,就会当庭质疑这刀是裴观若自己补的,为了故意在自首后提供假的供词来洗脱杀父罪名。”
如果宁氏家族不下场,这份新的尸检证据就会被裴以稀给抹去。
而宁氏家族下场了,找不出真凶,裴观若还是杀害裴胤的第一嫌疑人,难逃罪责。
裴嘉因依然能温和姿态道:“宁太太,裴观若有罪,却不至死,她的死刑改判无期徒刑,这是宁家的态度。”
宁徽诏要救的是她腹中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份证据,虽然不足以给她彻底洗清罪名,却能让她犹如涸辙之鲋的危难处境里获得一丝机会。
只要是无期徒刑,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就看律师怎么去收集证据辩护了。
林稚水很慢笑了下,用极其冷淡的一张脸问他:“裴嘉因……嘉树因枝条,琢玉良可宝,我想给你用这句诗词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珍视你。”
裴嘉因虽不知她为何突然把话题移到这上面,却坦荡道:“是我母亲取的,这也是我年幼时脱离裴家后,唯一仅剩的东西。”
林稚水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恨。”
裴嘉因斯斯文文地说:“裴家出去的每一个私生子女没有不恨的,能逃离付出的代价太大,我母亲罗曼,跟陈宝翠一样,都是被裴胤长期献祭给达官显贵取乐的可怜女人。”
只是罗曼觉醒的早,心知继续留在这个荣华富贵打造的笼里,会先被卖掉皮囊再卖掉灵魂,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豁出命打定主意要带他一起走。
裴嘉因话顿几秒,没有回避林稚水这双平静又天生怜悯的眼睛,“她走之前,正得宠,名下分到了裴家一些产业,后来为了带我走,先是把这笔财富如数退回,还亲自毁容又剁了一只手。”
一个毁容又残疾的疯癫女人,对裴胤就彻底没有利用价值了。
裴嘉因又道:“我是母亲苦难的来源,她带着我身无分文离开,没了赖以生存的美貌,只能落魄到流落街头乞讨路人给予的一口饭吃,后来到港区,又因她是残疾人,我们意外被一家慈善机构赞助了。”
林稚水声音轻低,“慈善机构?”
“林氏慈善机构。”裴嘉因极好看的眉眼之间含笑,甘愿把姿态处于下风:“我没说错的话,你母亲盛明璎女士,每一年三月二十一号都会以你名义往一家慈善机构捐款,来救助社会上的孤苦无依妇女孩童。”
盛明璎是在为林稚水积德行善,她还未出生前就被医学界地位权威的医生断定难以存活,后来多活一年,林家就为女儿多做一次善事。
整整到了她十八岁……而如今身为私募基金创始人的裴嘉因也受了这份恩泽十五年,至今罗曼依旧是居住在那家慈善机构的福利院里做义工。
林稚水听完,下意识地看向一玻璃墙之隔的宁商羽,他此刻西装挺拔,被金色的光拂过,身影就像是一棵高大的落羽杉,略停两秒,又转眸问裴嘉因:“他知道吗?”
“知道。”裴嘉因先前给宁商羽递投名状,主动把裴家百年基业献上,连带他的绝对忠诚,“我如果有所隐瞒,想必宁总吩咐秘书背调时也能查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