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嘉遇 第61章

作者:北途川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甜文 现代言情

  她的记性太好,片刻后就从记忆中寻到那个破旧小屋里的人影。

  ——钟浅。

  啧。今天是见鬼了吗,怎么把她老底儿全掀了。

  虽然她手段激进了点,但应该也没碍到他什么事儿,不至于跟她生气吧?

  保镖大概复述了钟浅的话。

  许嘉遇那脑子,用脚趾头也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问保镖他什么反应,保镖说没反应,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这会儿要到明家的别墅去。

  明初这下看不懂了。

  “我爸这会儿在家吧?”

  “明董在家。”

  她去问她爸,是不是叫许嘉遇去家里了,明鸿非只回了一句:“我很闲?他也没什么好看的。”

  明初:“……”

  许嘉遇屁大点事恨不得骚扰她一下,这会儿知道这件事竟然也没再联系她。

  明初思索了片刻,最后也没去问,只叮嘱保镖,有事跟她汇报,尤其盯好明鸿非。

  许嘉遇去挑了点礼物就上门了,其实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大概是突然觉得她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他也想做点什么。

  她以前经常把“我对你真是太好了”挂嘴边,带着点傲娇和霸道,跟调情似的,这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明鸿非得知许嘉遇单独来,还在想胆子还不小。

  这女婿说实话他不满意。

  许家那一家子他都看不上眼,更别提他一个身世曲折成这样的,除了那张脸,没多少他看得上眼的。

  他了解自己女儿,轻易不会给自己招惹一个麻烦,男人想玩随时有,不必要抓个烫手山芋给自己找事,但她也执拗,想要的东西必须紧紧攥手里,别说是烫手山芋,就是烧红的烙铁她也敢去抓。

  那点玉石俱焚也要得偿所愿的劲头是他最头疼的,也是最不愿意苛责的。

  因为跟她母亲太像了。

  所以四年前没拆散他们,知道明初自己会解决。四年后也没做什么,因为知道已经没有用了,他也就刚决定不为难他,他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管家去迎,客客气气叫他许少爷,仿佛他还是家里住的孩子,留他吃晚饭,他默认了下来,对明鸿非的恐惧,似乎在这短短二十分钟的路上消磨殆尽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趟过去,到她身边去。

  明鸿非拿着架子坐在客厅沙发上,自下而上打量他,以前许嘉遇是客人,他还客客气气的,现在是女儿对象,他就很难不横挑鼻子竖挑眼,实在忍不住。

  但嫌弃的表情还没摆上三秒,许嘉遇站得笔直,一副英勇就义大义凛然的样子,字正腔圆叫了声:“爸!”

  明鸿非足足沉默了半分钟都没接得上话。

第50章 老婆我以为你会叫两声老公听听

  50.

  明初跟人正谈事,接到家里电话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顾不上下属还在,满脸问号地重复了句:“你说谁喊谁爸?”

  家里就那么俩人,那总不至于明鸿非喊许嘉遇爸,明初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就是觉得太玄幻,不问这么一句不痛快。

  不说他能不能喊出口,敢不敢喊,单他较真这一点都不太可能婚没定主动开口喊爸。

  许嘉遇这是病得又严重了?

  女管家长了一张面瘫脸,说话也四平八稳,这会儿似乎也带上点不可思议:“给先生惊得好半天没说话呢。”

  明初心想,别说我爸,我都没想到。

  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把老明整得说不出话,那确实稀奇。

  太有本事了。

  “现在呢?还活着吗。”明初挺有兴致地问。

  “活得好好的呢,俩人这会儿在书房。”管家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但隐约带上点笑意。

  明鸿非的书房轻易不让人进。

  明初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轻松而掉以轻心,结结实实紧张了一下:“书房?门开着吗,万一他在里面打人呢,你怎么就知道好好的。”

  明鸿非在商界颇有口碑,是个感人肺腑的良商。

  但把“我是奸商”和“资本家”写脸上的奸商,段位太低。

  高端的资本家都是明鸿非这样的佛口蛇心。

  他气势足,人霸道也强势,还冷脸面瘫,给人感觉并不好相处,但架不住公关部给力,他又很舍得花钱做慈善,谁会拒绝一个冷脸的财神爷呢,别人提起来都说他是面冷心软,更有甚者夸他是个大善人。

  但明初最了解他老子。

  他这个人其实十分凉薄,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钱,所以可以大把撒出去,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所以别人抹黑他的话他也懒得理,恭维他的假话他也能坦然受了。

  乍一看给人一种这人虽然长得凶了点其实是个温良恭俭让的好人的感觉。

  那是因为他在乎的东西不多,没谁能真的惹到他。

  他只有两个底线不能碰,一是她已故的妻子,早些年她刚去世那会儿,有小报揣测分析她和他的感情纠葛,措辞甚至算得上温和,可那杂志社还是光速倒闭了,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鸿非在这种事上出乎意料的小心眼。

  二是他当继承人精心培养的独生女。

  因为前者的去世,能触这条底线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对后者的看重多半也是因为前者,所以对他来说,明初这个雷区更是不能碰。

  虽然他前几年就说过根本不关心她跟扁的还是圆的结婚,但那前提是他笃定她和他一样凉薄,根本不会把谁放眼里。

  但这么多年,明初反复在一个人身上折腾,就连她自己都不敢打包票,明鸿非能真的接受许嘉遇。

  那天在她办公室见到许嘉遇,他就挤兑他两句已经称得上格外宽容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在试着接受他。

  而即便这样,明初都觉得他可能把他关书房里揍他。

  管家依旧笑着:“门开着呢,谁都能看见,我刚还进去送水果,俩人聊得好好的,先生还笑了的。”

  明初怀疑管家是不是精神也失常了。

  她借口有事,出去打了个电话,拨给明鸿非,问他在干嘛。

  “追忆一下往昔。”

  说话有点装了老明,但明初也没急躁,不急不缓说了句:“年纪大了就这样。”

  “操心多老的快,生你不如生块儿叉烧。”

  明初哼一句:“我妈生的我,你就贡献那几秒时间,好意思提。”

  这话有点糙了,明鸿非冷笑了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想把这过错归咎到许嘉遇身上,但看他那温顺的样子,顿时又闭了眼睛,心想明初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滚蛋。跟你说话费劲。”明鸿非显然又气着了。

  明初却笑了,挺认真说了句:“我先招他的,你要算账跟我算,别为难他。”

  明鸿非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气声,没说话。

  以往这时候,明初就该挂电话了,父女俩向来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却破天荒僵持住了,过了会儿,明初又开口:“我妈忌日要到了。”

  不相干的一句哈,明鸿非脸色突然沉了。

  俩人都不乐意提这茬,明初一直耿耿于怀母亲临终前的事,明鸿非则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的离世,尤其是在他决定放她走之后,明初敢打包票,如果他早知道初女士会死在异国他乡,他就是把人绑也会绑家里。

  他本质上就是个凉薄无情的人,爱上一个人就会拼死去占有,他那种没有心的,当然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么多来,其实放他走的那一刻,大概才是他真正最爱她的时候,那时候大概他也是希望她今后是幸福的吧!

  可她死了。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你每年都会提前半个月去,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她签署离婚同意书的日子,你其实很后悔吧,后悔没留住她。”

  “不是。”明鸿非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流露出压抑在冰山下的情感,他说,“不是她签离婚协议的日子。”

  明初愣了下:“嗯?”

  “是她说那是她认识我以来最轻松愉快的一天。”

  所以他以朋友的身份去看她,以前觉得没她不行所以死也不放手,刚去世的时候恨她离开,后来恨自己为什么放她走,再后来,只恨她不在了,最后什么情绪也没了,就希望她还活着,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也无所谓了,至少她会在某个地方,偶尔还能听到她的消息。

  “我记得我问过许嘉遇,有一天我死了他会记得我多久。他说我死了他下一秒就跟我一起走。”

  明鸿非起了身,站在书房外的露台前,外面雨声未歇,噼啪砸着枝叶和栏杆,水滴从檐角落下,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鞋面,他没动,静默站着。

  明初的母亲刚死的时候他也觉得痛不欲生,但很快,就很少再想起她了,每年忌日前后才会神伤一会儿,其余时间还是该干嘛干嘛。

  所以这些年也就越来越不解,当初磕得头破血流也要干的事儿,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听到明初这么说,发出一声不赞同的冷笑,以前觉得明初是个完美的集团继承人,现在觉得,是个人就会犯蠢,没有例外,遇到特定的事,一样的愚不可及。

  明初听懂了,但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谁说这话我都不会信,包括我自己。但他说,我信。不是他有多特别,也不是因为他多爱我。是因为我心疼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在许家的处境,他跟她母亲关系都只能算一般,他其实有点厌世,如果我没了,他真可能不想活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明鸿非沉声问。

  “那我妈都跟你离婚了,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明初嘲弄地说着,“你那几年什么半死不活的样子,真觉得自己装得很好?太明显了。”

  迟早被她气死,明鸿非再次冷笑,但没说话。

  “因为你跟她离婚也是心疼她了吧,你这种心肺都是黑的人,向来都只考虑自己,第一回 考虑别人,结果命运给你开了这么大一玩笑,是不是想过,如果当初没开始就好了,早点放她走就好了?你这种冷血动物,不应该这么有人情味,但偏偏在这件事上你还真这么想了,所以你到现在都放不下。”

  明初很少跟她爸提她妈,俩人在这件事上非常默契地保持着缄默,互相谁也不愿意触碰这个雷区,但今天明初不仅说了,还毫不留情面的直白地说,明明白白告诉明鸿非:我认真的,就像你对我妈那么认真一样。

  “我当时琢磨他会不会真跟我一起死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妈离婚了。你也害怕吧,害怕她真有一天郁郁而终一把安眠药死你床头。”

  初知瑾家里家风严谨,顾虑重重,所以明鸿非能拿捏她,她有自己要捍卫的东西,宁愿死也不会豁出去,最多也就伤害自己。

  明鸿非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太了解她。

  了解她的软弱,也了解她的执拗,他有一万种办法留住她,但或许也有那么一刻,更想要她幸福。

  明初厌恶煽情,点到为止地闭了口,然后话锋一转:“你就当家学渊源吧!你这上梁都不正,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存心要跟许嘉遇过不去,我也拿你没办法,但……爸,我真喜欢他。”

  明初第一次示弱。

  明鸿非“啪”一声挂了电话。

  许嘉遇拘谨地坐在书房,明鸿非的书房修得跟办公室差不多,明董事长这些年独守空房,全靠工作麻痹自己,在这儿待的时候都比在卧室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