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扁平竹
他全程都没有看她,这些话说的也十分疏离。很符合外面的天气。
接近零下的温度。
江沛玉沉默了很久,最后一言不发地穿上外套起身。
在她弯腰换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祁衍。
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
“先别走,好吗。”刚才还冰冷疏离的嗓音里,此刻充满了疲惫。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
为什么喜欢的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打不得骂不得,说两句重话就永远记恨他。
对别人比对他还要好。
哪怕是一个路人,哪怕是性骚扰过她的人。
他但凡把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和冷血放十分之一在她身上,她早就被驯服成他身边一条听话的狗了。
但比起被驯服,祁衍更想得到的是她的爱。
明明只要给他一点爱,他就可以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他弯下腰,将脸埋在她的肩上。
江沛玉承认,自己的确很难做到对祁衍不管不顾。
在得知他靠喝酒助眠的时候她就很担心。
担心夹杂着内疚。
她是想留下来的,可她不敢主动提。因为祁衍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要她留下来。
于是过了很久,她缓缓点头:“那我....今天留下来陪你吧。”
深灰色的瞳孔放大,而后又缓慢收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剩眼底细微到无法察觉的情绪。
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他平静地笑了。
这才对嘛。
比起那个人,他这个哥哥才更重要。
-
晚上洗完澡,江沛玉的衣服被祁衍让佣人拿去洗了。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光着屁股出来:“呃...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内裤呢?”
祁衍此刻坐在客厅内,腿上放着一台电脑,他正利用此刻的时间在办公。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成功的确是理所应该的。
他真的很有事业心。
祁衍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刚洗完澡的他早就从衬衫换成一件居家薄毛衣。
浅灰色的长裤。此时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地看着腿上的电脑。
桌上还放着一杯提前给江沛玉热好的牛奶。
听到声音他微微抬眸,看到了穿着他的衬衫站在浴室里,湿发侧放,被她用手里的干毛巾擦了擦。
略有些尴尬和局促地询问他,“还有吹风,我也没有找到。”
他家的浴室太大了,走在里面都差点迷路。
祁衍的视线平静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你一直没来,我以为你不要了,所以拿去打飞机了。”
“......”
“洗得很干净,如果你还想继续穿,我去我房间拿给你。”
“......”江沛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以为祁衍之前说的那些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
或许是她此刻愣住的表情过于好笑,祁衍居然真的笑了出来。他放下电脑,起身过去,弯下腰抱她。
很轻易地,江沛玉被他完整的抱入怀中。他的怀抱十分宽敞。江沛玉甚至觉得,他哪怕同时拥抱两个人都有空余。
“骗你的,给你洗干净了放在我的衣柜里。”他偏过头亲她,镜框避免不了的碰到她的耳朵,语气温柔,“但我每次想你了都会看一眼。小气的云妮,说走就走,一点睹物思人的念想都不给哥哥留。”
她没有带走的全部都是他送给她的。
那些珠宝首饰和名牌包包,她一样也没带走。
还有他,她也没有带走。
“还记得娜娜吗,在普桑你收留的那个小女孩。”
江沛玉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了。
那个因为有哮喘而被遗弃的那个小女孩。
听到祁衍这么问,她立刻关心地询问:“那家人弃养她了吗?”
“当然没有,她过得很幸福。”
他的手往下,熟练地左右拨开,然后轻轻抚摸起来。
肉肉的肥肥的,像小馒头一样。
手感真好啊,真舒服。
口感也不错。
他的手臂轻轻摆动,面上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优雅。尤其是那副黑框眼镜,它比金丝眼镜更加诱人。
性感贤惠的大乃人夫,她看了眼桌上的热牛奶。某种程度上,又怎么不算是奶量足呢。
“普桑前段时间地震,福利院坍塌,那些孤儿现在被安置在收容所。”
江沛玉一听这话,不由得惊了,开口先发出的却是一阵颤音:“嗯啊...严重吗?”
她下意识抓紧祁衍的手臂,想要阻止他。
但是这让他更加用力。
“那些修女疏散及时,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但房子是老房子,很多地方都坍塌了,所以需要重新维修。”说到这些,他似乎有些遗憾,“几百年的古建筑,里面还有很多古董。”
他更在意的显然是那些古董。
那是自然,古董是他的所有物,那些孩子不是。他们只是寄生在那里的生物。
是他完美人设的烘托物。
江沛玉同样也有些遗憾,她上次去的时候还被墙上的那些壁画和教堂内的神像所吸引。
据说修女们每天早上都会去那里祷告。
“那该怎么办...孩子们会一直住在收容所吗,还是说..会有好心人收养他们?”
那里的孩子不止有普桑本地的,还有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甚至还有中国籍的孩子。他们都很可怜,被遗弃后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
结果现在按个‘家’也要失去了。
他就知道,只要聊到这个她就会变得很健谈。
祁衍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他如果再年轻个二十岁,她对自己也会如此关心?
他专心感觉着指尖到指根的触感。指尖无疑是最幸运的,永远被包容着。
指根则时有时无。
不行,如果他真的年轻了二十岁,那云妮就是恋童了。
她又不是那些中世纪的神父,偏爱小男孩。
“要收养早就收养了,不至于等到现在。很多孩子都不健康。普桑那边并没有对领养家庭的补贴,没人愿意家中多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累赘。”
他说的话虽然残酷,但很有道理。
虽然她在那里待的时间不够长,但那里的孩子都很可爱,有些甚至非常黏她。她离开的时候还偷偷哭了。
娜娜是幸运的,但像娜娜那样幸运的太少了。
祁衍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她任何一个微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在合适的时间猛地将手收回,地上瞬间多出很大一滩水。并且还有持续增加的趋势。这张地毯又报废了。
江沛玉腿软的像被水打湿的薯条,全靠祁衍的手臂托着才能站稳。
他单手抱着她,转身走到客厅,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则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
等她喘顺了气他才继续说:“可惜那些孩子了,收容所的环境非常恶劣。水是馊的,馒头也是发霉的。”
江沛玉两条腿还在打颤,他的衬衫下摆刚好盖住她的大腿。
祁衍让佣人将吹风筒拿过来,他细心地替她吹起头发。好的吹风筒噪音很小,几乎没有。所以他的声音此刻格外清晰。
江沛玉还在喘气:“不是...每年都有捐款吗。”
“捐一百万,到他们手中大概能有十块钱吧。”祁衍无动于衷地说,他的话里带着很轻的嘲弄,“你以为那些人是因为有爱心才做慈善的吗?云妮,和你一样善良的人太少了。”
“可是你不一样。”她突然正色道。
听到她突然夸赞自己,祁衍挑眉,感兴趣地问道:“哪里不一样。是我贪的更多,还是我比他们更坏?”
江沛玉摇头:“你没有贪过,所以你比他们更好。”
她实在说不出‘你比他们更善良’的话。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自私利己的同类,甚至祁衍比他们更加可怕。
“最起码这些事情你是真的有去做,并且做的很好。”虽然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维持自己慈善家的好名声,让他的人设更加完善。
可那些孩子们的确是在这位‘慈善家’‘爱心人士’的庇佑下幸福生活。
即使他连娜娜的名字都懒得记,但也是因为有他,所以娜娜才拥有了一段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成为了农场主的女儿,有宠她的兄弟姐妹,也有疼爱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