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三月
还是把她掐死吧。
她死了,他就趴她身上和她一起死。
等她男人找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死一块的尸体。
要不是他这车抗压,他们已经被埋了。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悲惨特别可怜,你有这样的今天都是我害的啊。”女孩和他讲,“你出车祸是你自己开快车才发生的,你不想活是车祸导致你的身体跟心理精神都不好,没多少是因为我哈。”
声调轻轻柔柔,刀子却扎得又密又重。
蒋复的手伸向她口鼻,要把她捂死。
“有病就看病治病,要死要活的干什么呀,你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爸爸,对得起你朋友?”
蒋复整个人一滞。
李桑枝表情敷衍,语气真诚:“过去的事是改变不了的,灾祸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想办法振作起来,只要有决心有信心,别说是二十四岁,就是四十二岁都不迟。”
蒋复心口滚热,眼前人在深渊上面,要拉他上去。
她叫他不要放弃自己,怕他误会才这样子讲话,心里还是有他的。
她捅进他心脏的每把刀,都裹着蜜。
蒋复幼稚地沙哑道:“你回我身边,我马上好。”
“成熟点行不行。”李桑枝快没耐心,如果不是蒋复发疯,她这会儿在师傅的车上睡觉呢。
“我和费先生在一起了,你们圈内都知道的,你想我做随便的女人吗?”
“圈内都知道?他妈的圈内还知道你跟过我!”蒋复又要失控,“他强在哪里?那个老男人哪个地方比老子强?”
李桑枝耳朵都要聋掉:“他成熟。”
蒋复咬牙:“就这个?”
“他还没有风流史。”李桑枝苦笑,“可你有,你的风流史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哥哥。”
周遭静下来,仿佛进入真空境地。
蒋复喘气困难,那他妈的是他的错?谁叫她不早点来到他世界,她自己晚了。
青年没了办法:“我年轻能干技术好,这三样不能抵掉?”
李桑枝说:“不能的。”
蒋复眼帘耷拉下去,过会儿就徒然神经质地质问。
“你和费郁林一晚几次?”
“费郁林不行,他能满足你?”
“他吃药干?药都有抗药性,难不成你指望他以后拿道/具玩/你?”
李桑枝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管他以后怎样。”
蒋复所有到达临界值的崩溃暴戾都凝结:“你没想有以后?”
李桑枝动了动有点僵的手脚,嘴上酸涩地轻轻抽咽:“就没有啊,他那样的身份,不可能娶我,等到他确定联姻对象,我就会离开他的,我不做小三。”
蒋复的表情几番变化。
李桑枝没有做不切实际的梦,她吸引他的点,又浮出来了一个,清晰地刻进他灵魂。
蒋复慢慢冷静,等费郁林结婚,他就让李桑枝做他女伴,带他去参加费郁林的婚礼。
然后把她关在哪个地方,边和她做,边贴在她耳边说费郁林夫妻二人如何,每天都这样,一辈子跟她不死不休。
仅仅几十秒时间,蒋复内心刮了好久的风暴就停了下来。
错乱的人生不需要纠正,错到底就错到底,无所谓了,因为他有了期待,有了目标。
蒋复冷不丁道:“驾驶座底下有个储蓄盒,你找到它。”
挡风玻璃基本碎完了,驾驶座灌进来一些土块。
李桑枝不敢有大动作,她摸索了一会,手摸到一处:“找到了,然后呢?”
提着心的蒋复一愣,这么快?还以为她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找,哭着问他怎么办,他懒声:“你把储蓄盒抽出来,拨出求救器,长按三秒。”
随着李桑枝的操作,语音提示响起。
蒋复用英语说明处境,那边给了回应,他这辆车的坐标已经发送去救援中心。
接下来就是等。
要看是救援队,还是费郁林的人先抵达。
**
仪表盘突然爆出刺耳的警报器,红光闪烁着撕裂黑暗。
蒋复双臂已经麻木,凹陷的车顶把他肩背压得血肉模糊,血水滴滴答答地流了李桑枝一身,她在那越发浓郁的血腥味里看见蒋复眼睛闭了起来。
这神经病死了,不就没法给她撑住车顶了吗,那她还能等来救援?
她惊慌失措:“蒋复!不要睡!你不能睡!”
蒋复扯扯唇,她心里果然是有他的,她说的对错,确实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是他玩火自焚,他活该。
不过没关系,她离开费郁林以后,他们的故事就会续上。
蒋复想安抚好怕他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的小表妹,张嘴就咳出一口血。
李桑枝脸上沾了点血水,她恶心地撇开头。
蒋复以为她吓到了,立刻跟她说他没事,自己不知道伤的多重,还在这哄着她不想她哭。
犯贱。
李桑枝感觉没过太久,隐隐就有嘈杂声,她不确定,使出全力拍车门:“救命——”
车四周石土被翻动的声音响起,伴随挖土机的运作。
光亮进到她眼里的那一刻,她哭出声来。
贺奇峰把她扶出变形的车门,给她纸巾擦脸上的血,泪水和泥土。
蒋复自己走下的车,他摇摇晃晃,一头歪倒在地。
“李桑枝……李桑枝……”
蒋复试图撑起来身子,几次都没成功,衣裤被血污浸透,一点点地往她那里爬,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
唇色惨白,半边肿得厉害的脸上血迹斑斑,厉鬼一样,艰难又偏执地爬到她脚边,死死抓住她的脚,虚弱地掀起眼皮,从下到上地看着她,眼一合,昏死了过去。
手还抓着她的腿。
她心下厌烦,表现得无措,求助地看向费郁林的朋友。
贺奇峰弯腰掰下她腿上的手,踢开蒋复,直起身道:“李小姐,老费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李桑枝好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惶恐地攥住手指:“那我是不是影响到他谈生意了啊。”
“倒还好。”贺奇峰看她脖子上的掐痕,眉头皱了皱,“我带你去做个检查。”
**
李秋桑没有受伤,她被贺奇峰安置在当地的酒店,给师傅报了平安就洗澡睡去。
费郁林于夜幕降临前抵达这座城市。
贺奇峰向他描述当时的情形,蒋复把李桑枝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撑起安全区,让她毫发无损。
费郁林一张脸孔隐在昏暗光线中:“不是他把人带走,她又怎会去那一带,遇上塌方事故。”
“确实。”贺奇峰捏了捏后颈,“我看蒋复精神状态不对,他那车被刨出来后,发现了七八个药瓶,我就让人拿去查了查。”
“我替你转告了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蒋立信,人既然疯了,那就关好,如果家属看管不到位,后果自负。”
费郁林进了房间。
贺奇峰在长廊盘手机,他数到十三,好友的电话就打过来,“断他一条腿。”
这不奇怪,小姑娘脖子让人掐得那样狠,好友哪看得了,心头那口气总要出。
贺奇峰说:“那在他父亲来之前,就让他自生自灭?”
“救他。”费郁林身上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请权威团队,救活。”
贺奇峰没花多长时间就揣测出好友的心思,那两个年轻人在塌方的狭小空间经历过生死一瞬,那是他没参与进去的。
人活着,只是个瘸了腿的精神病,要是死了,性质上就不一样。
自古以来,活人比不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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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郁林把手机扣在桌面,他脱掉黑色商务西装去卧室,弯腰搂起熟睡的女孩,抱她好紧,紧得像是这一生都会陷在差点失去她的噩梦里,再也出不来。
李桑枝早就醒了,她装睡的,这一刻她明显从老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恐惧不安带来的后怕。
费郁林完了,他爱上她了。
那他怎么联姻?不止呢,还有不能给她的费太太位置,将来他怕是要亲手把那位置捧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
李桑枝望着天花板轻叹,可怜的老男人。
“老公?”李桑枝作出刚醒的样子,她摸他短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费郁林恍若未觉,手臂力道还在加重。
李桑枝骨头都要让他勒断,她喊疼,他也没反应,索性咬/他颈侧。
费郁林抚上她的背:“你那身衣服都扔了。”
李桑枝一怔,松开牙齿:“噢。”
费郁林把她往自己颈侧按:“手机给你买了新的。”
李桑枝又咬/上去,发音模糊不清:“噢。”
费郁林的手掌从她的背抚到腰,来回摩挲。
你们在这里说过多少话,命悬一线相互依靠的时候有没有想你男人。
我知道你年纪小,心智三观依旧不够丰满,但我希望你不会产生一丝一毫感动,你有那危险,是他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