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卜元
说着她扫过同样低着头的林飞鱼。
这样的日子的确不适合打打骂骂,常明松只好作罢。
就这样,林飞鱼逃过了一劫。
饭菜很丰富,但一家五口,除了常明松和常欢父女两人是真心实意在干饭,其他三人都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吃完饭,林飞鱼擦桌子,常美常美两姐妹洗碗筷,常明松和李兰之去发喜糖。
众人这才知道两人居然不声不响把结婚证给领了。
朱国才拍了拍常明松的肩膀,调侃说:“你这家伙看不出来啊,闷声做大事。”
朱国文也笑道:“你该不会想用这几块喜糖来打发我们吧,这么大的喜事,说什么都得喝两杯。”
章沁白了他一眼:“别整天想着喝那点马尿。”
朱国文是个耙耳朵,被妻子这么一说挠了挠头也不还口,但下一刻,他的腿就被儿子豆丁给抱住了:“爸爸别喝尿,牛奶给,喝喝……”
豆丁举着手里的牛奶壶,想要把牛奶塞给爸爸,生怕举慢了爸爸就会去喝尿。
众人见状,哄堂大笑。
对面的苏家接到喜糖,同样很震惊,苏奶奶满脸笑容说着恭喜的喜庆话,苏志辉把糖果抢过去,狼吞虎咽就往嘴里塞。
突然,卧室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众人朝卧室的方向看去,那是刘秀妍住的房间。
李兰之没开口,她还是很生气之前刘秀妍对她说的那番话。
苏奶奶不慌不忙,解释说:“秀妍今晚头疼在屋里休息,可能是不小心碰倒了碗。”
大院少说也有上百户,要全发喜糖肯定不够,两人只给熟悉的邻居发,大家都很震惊,震惊过后又连连恭喜。
他们去的最后一家是江家,除了一份半斤的喜糖,还包了一个红包,以及两盒陶陶居的点心。
相较于江谨昌对林飞鱼的救命之恩,这份礼真不算重。
江谨昌把喜糖和点心收下,把红包退了回去。
关了门,江起慕看着爸爸问道:“林飞鱼以后会改成姓常吗?”
江谨昌:“有这可能。”
江起慕往对面窗子看了一眼说:“我觉得还是叫林飞鱼好听。”
江谨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郭敏卉正拿着一片圆形的玻璃对着月亮望,听到这话回过头来说:“我也这么觉得。”
一家三口全票通过,一致觉得“林飞鱼”这名字更好听。
因为结婚太急,很多事情还没弄好,因此李兰之和常明松两人商量后,决定先暂时分别住在自己家里,等房间等事情安排好再说。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无悲无喜注视着人间。
这天晚上,林飞鱼把爸爸买的小人书全部装在箱子里,藏到床底下。
这天晚上,李兰之一个人在客厅,对着遗像坐了整整一夜。
这天晚上,李好婆知道了女婿去世的消息,几乎把眼睛哭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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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李兰之以为领了证,有关她和常明松的流言蜚语就会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但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人们喜欢他们的喜糖,也喜欢看他们被流言逼得走投无路,但真在一起了,人们又会觉得这两人之间肯定有那么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在这方面,世人和流言对女人更为苛刻。
大家会说常明松福气不浅抱得美人归,却说李兰之不要脸早就移情别恋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对于这些流长蜚短,李兰之气得胸口疼,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过来,世人都是恨人有笑人无,别人越看扁她,她越要把日子过好。
之前她舍不得把林有成的东西拿去国营委托店拖卖,想留着做点念想,现在却不能再留着了。
领证的第二天,她把所有属于林有成的东西打包成两个箱子,又叫常明松把双人床给拆了,然后全部送去委托店。
在这个什么都要凭票的年代,人们会把闲置不用的旧物放到委托店去寄卖,穿过的旧衣服旧鞋子、用过的旧柜子旧脸盆、自行车手表,委托店啥东西都收,就跟以前的当铺差不多,只不过委托店是国营的,东西卖出去后,委托店会收取一定的手续费。
常明松对李兰之这个决定表现得很高兴,还把他和前妻睡的双人床也一起拆了,通通送去委托店,又去百货商场买了一张新的双人床,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写字台,让这个多年缺席女主人的家终于凑够了“36条腿”。
李兰之觉得太浪费了:“其实不用全都买新的,委托店有不少成色很好的家具,在那边买就好了,可以省不少钱。”
常明松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婚宴已经省了,这些就不能省了,否则太委屈你了,虽然……虽然我们是半路夫妻,但我是真心实意跟你过日子的。”
虽然两人已经是夫妻,但李兰之对他的亲近举动还是非常不习惯,轻轻挣脱他的手,小声说:“别这样,被孩子看到不好。”
李兰之低垂着眼帘,常明松看得一阵心热,这时对面却传来两姐妹吵架的声音。
李兰之连忙伸手推开他:“你赶紧过去看看。”
原来两姐妹正为了谁睡上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之前一直是常美睡上铺,因为那木架床已经很老了,摇摇晃晃,动一下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说不定哪天就散架了,趁着这次搬到对面去,干脆把木架床换了,在委托店掏了一张七成新的二手木架床。
问题就出在这,旧木架床摇晃,加上以前常欢还小害怕,爬上爬去危险,因此常美被迫睡了六七年上铺。
现在新床不会嘎吱响,常欢便吵着想睡上铺,但常美不乐意了,睡上面爬来爬去虽然麻烦,但方便藏东西,睡觉也不会一眼就被看到,两姐妹谁也不让谁。
常明松听完,对常美道:“这点事情有什么好吵的,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常美你是姐姐,把上铺让给妹妹睡。”
常美不服:“我不要!凭什么要我让她?为什么不是她让着我?”
常明松一脸理所当然:“因为你是姐姐,做姐姐的就得让着妹妹。”
常美很生气:“是谁规定姐姐就必须让着妹妹的?主席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主席只说过枪杆子出政权的话,常欢打不过我,那她就得睡下面!”
常明松:“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这种事情不需要谁来规定,家家户户都这样,大的就必须让着小的,你们老师没教你们孔融让梨吗?读了那么多年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常美寸步不让,理直气壮反驳道:“爸爸你不懂别装懂,孔融让梨说的是孔融把大的梨子让给哥哥,所以常欢应该把上铺让给我这个姐姐!”
常明松被噎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道:“我是你爸爸,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上铺的床位让给你妹妹,你睡上铺这么多年,也该换你妹妹睡了。”
说完不顾常美的反对,把常欢的被褥和枕头搬到上铺。
林飞鱼在里面的隔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心里很为常美抱打不平。
她觉得常美说得对,大家都是小孩,凭什么做姐姐的就得让着妹妹,大的就比较倒霉吗?
如果大的一定要让着小的,那谁还愿意做姐姐哥哥啊?
但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因为她不想出去面对常叔叔。
客观讲,她一点都不讨厌常叔叔,不说他之前把她从爷爷奶奶手里救下来,就是爸爸在的时候,他也对自己很好。
但不讨厌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对方做自己的爸爸。
常欢看爸爸站自己这边,得意地朝常美做鬼脸。
常美脸涨得通红,伸手将常欢推倒在地,然后跑了出去,跑到楼梯口,正好撞到提着木桶要去洗被单的苏志谦。
苏志谦被撞得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到常美一脸泪痕,顿时被吓了一跳:“常美,你哭了?”
常美擦掉眼泪,一脚用力朝他小腿踢过去,凶巴巴道:“要是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苏志谦疼得倒吸凉气,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不过一个大院上下楼住了那么多年,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常美哭。
在他的印象里,常美从托儿所开始就把男生打得哇哇哭,班上最调皮的男生都不敢招惹她,所以他挺好奇是什么事情会让常美哭。
苏志谦前脚才好奇常美为什么会哭,后脚他就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最近大家看到常明松大件小件往家里搬,有眼馋的,有羡慕的,还有嫉妒得眼睛红成兔子的。
刘秀妍就是其中一只红眼睛兔子。
自从李兰之和常明松领证后,她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看啥都不顺眼。
她不敢对她婆婆发脾气,不舍得对小儿子发脾气,最终遭殃的还是苏志谦这个倒霉孩子。
苏志谦去井边洗完被单回来,就撞上了他妈的枪口:“志辉说你把他尿床的事情说出去,害他在学校被同学们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
苏志谦很懵很着急,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把志辉尿床的事情告诉别人。”
“你还狡辩!”刘秀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上次你把你弟弟偷钱的事情说出去,你还敢说这次不是你说的?”
苏志谦捂着脸:“上次李阿姨问我我才说的,但这次我真的没有说。”
听到李兰之的名字,刘秀妍越发心头冒火:“李阿姨李阿姨,她问你就说啊,她让你吃屎你去不去?家丑不外传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一天天的胳膊往外拐,你就是天生的白眼狼!”
“……”
苏志谦抿着唇,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心中却泛起了委屈和失望。
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错,为什么要怪他?
为什么每次都要他为弟弟承担错误?
就因为弟弟还小不懂事?
那为什么他在弟弟这个年纪的时候,妈妈却要他懂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还说错你了?”
刘秀妍气得又想给大儿子一个耳光,但苏奶奶买菜回来了。
***
虽然还有十来天就要立冬了,但广州的秋老虎持续发威,前段时间刚把竹席收起来的人家,这几天又被迫拿了出来。
傍晚五点,天还没全黑,灰青色与红霞交接的天空,有种说不出的浪漫。
李兰之虽然说不想请客,但架不住朱国文几次三番起哄要让他们请客,而且林有成出事以来,也是多亏了邻居们帮忙,于是和常明松商量后,两人决定今天请十八栋的邻居吃饭。
这年头请人吃饭,很少有人去饭店,基本都是在家里自己做几个菜。
但十八栋的大人和小孩加起来,共有十八人,少说得做两桌菜,这样炙热的天气,李兰之实在不想在又小又逼仄的厨房里挥汗如雨,于是想到了个既能省钱,又能偷懒的好办法——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