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女巫
我妈平时生活比较讲究,住了这些天,带来的东西可真不少,这已经装满一个行李箱了,还没收拾完呢。
我妈听了我的问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说:“你肯定不会,你和你爸都不是这样的人。”
我笑了,“您觉得我不会,但是您内心深处其实觉得邓思思是有可能的对吧。”
我妈沉默了下,犹豫着说道:“思思和你不一样,她更容易被人蛊惑……”
我无语了,这滤镜还没碎呢,“妈,本质不坏的人是不会被鼓惑着伤害别人的,尤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别说成年人了,就算是十几岁的孩子也有正常是非观了,知道哪些事是底线不能碰。
所谓鼓惑,不过是把某些人心底的恶念唤醒了。”
我妈又沉默了,我无情地打碎她那点小心思,“妈,您真的不能再对她心存幻想,觉得她本质不变,还会变好,她从小就会陷害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爸突然在一旁说:“要不开庭的时候,我们都别去了吧,省得看着闹心,有律师就行了。”
第733章 对我比对邓思思好
我觉得我爸这想法不错,其实我倒是不觉得闹心,只不过我妈要是去了,担心她的立场不够稳定。
我妈迟疑了下说:“我是受害人,必须出庭的吧。”
“不用,”我赶紧说,“警察之前给你做过询问笔录,你不出庭完全不影响案件审理,你可以委托代理人出庭,你要相信何律师,他一定会让姓邓的父女俩顶格判的。”
我妈还想说什么,我凑到我妈耳朵边上小声说:“你不想邓思思在法庭上当众管你叫妈妈吧?到时候怕是很多人都会以为她是你的私生女,你总不能挨个儿去解释吧。”
我妈的神情明显僵住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邓思思在法庭上当众叫她“妈妈”,必然会引来别人侧目,这种场景光是想象就足以让她感到难堪。
我妈现在巴不得和邓新荣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还是不去了。”
我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
不知为何,我俩都不再说话了,气氛有点尴尬,我继续没话找话。
“妈,舅舅知道你受伤了吗?”要不是小姨的葬礼,我几乎都不记得自己有个舅舅,这些年来,他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我爸在一旁听到了,停下手上的动作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子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这些年除了跟你妈要钱的时候来个电话,其他什么时候关心过你妈?”
我妈有些不悦,“老夏,书益一个人在S市打拼挺不容易,我帮帮他怎么了?”
我爸小声蛐蛐,“帮?你帮他还少吗?这些年他买房找你,买车找你,结婚还找你,这哪是你弟弟啊,简直是你亲儿子!
可是你住院这么些天,他别说来看你了,连电话都没打来过一个,他可是真够不容易的!”
我妈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再反驳,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他平时工作忙……”话一出口,我妈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了。
“妈,舅舅他知道你受伤了?”我觉得有些无语,我妈贴心贴肺养出来的怎么净是些白眼狼,反而是最不招她待见的亲闺女最有良心。
“怎么会不知道,你妈受伤当天我就给他发消息了,你舅就回了仨字,‘知道了’,呵,合着我在跟他汇报工作呢。”
我爸说起我舅舅,怨气都压不住了,“这都多少天了,也没见他问一句你妈身体怎么样了。”
我有些无语了,“妈,你的同事们还知道轮流来送温暖呢,你这弟弟不行啊,连同事都不如,没法儿要了。”
我妈有些底气不足的白我一眼,“什么叫没法儿要了,那是你亲舅舅!”
“呵,我连这个亲舅舅的压岁钱都没收到过,你科室的王阿姨还给过我六百红包呢。”我撇撇嘴,有些嘲讽地说。
我妈试图跟我讲道理,“萌萌,家人的价值不能简单用钱来衡量的……”
“哦,那是用啥?用‘爱’吗?”我有些好笑,转头问我爸,“爸,你爱不爱我妈。”
“爱!”我爸回答地迅速又坚定,一看就训练有素,不管有几分真实性,这反应速度让我妈相当满意。
还不等我妈得意三秒钟,我就开始戳她心窝子。
“妈,从现在开始,我爸以后一分钱都不往家拿,只给你爱,你能接受吗?你还会觉得他爱你吗?”
我妈一下噎住了,我当然知道她不能接受,只是转眼就被自己的论调反弹,憋得她很难受。
要是在以前,她这会儿肯定立马翻脸开始训斥我了,但是现在她现在脸色再不好看,也强忍着没说什么。
我爸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俩一眼,“东西都收拾好了,要不咱回家?”
“好啊,那咱们走吧。”不用受气的感觉真好,我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我妈手朝我伸过来,我看出来她的意思是要我挽着她胳膊,这在以前几乎没有过,从来都是邓思思挽着她走,我想挽她的时候,她总说我长大了,怎么还要粘着妈妈。
是的,我小心眼儿了,内心深处是想报复我妈。
虽然我知道这样不是很好,但我心底那点阴暗的小心思根本压不住啊。
我侧头看到我爸手上两个大袋子,一个行李箱,于是笑盈盈地走过去,“爸,我帮你提一个。”说着,我很贴心的把行李箱接过来。
眼角余光,我瞥见我妈失望地把手缩回去了,不过我假装没看到,第一个走出病房。
到家的时候,当我推门进去,惊喜地发现王姨在厨房里。
“王姨,你回来啦~”我看到王姨兴奋的样子,让我妈有些吃味,“你见到妈妈都没么高兴。”
我脱口而出,“王姨对我一直比对邓思思好呀。”
我妈不说话了,默默地上楼回房间了。
我爸瞪了我一眼,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压低声音凑我近说:“小祖宗,你就不能少气气你妈?爸爸知道你以前委屈,受了不少窝囊气,可她到底是你妈,现在没了那个搅家精,你说话就别夹枪带棒的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知道了。你赶紧上去哄她吧,我跟王姨好久不见了,我要跟她说会儿话。”
我爸无奈地瞅了我一眼,跟着上楼了。
我拉着王姨要去我房间里聊,王姨笑道:“我这灶上还炖着鸽子汤,走不开,咱俩就在这儿说话吧。”
“王姨,你跟我说说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吧,你为啥把银行卡留在我这儿?你男人现在又放你出来了?”我一肚子的问号,这会儿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答案。
王姨抿了下嘴,“这个说起话长啊,都是些糟心事儿,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这种污糟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姨现在总算自由了。”
“别,我已经是大人了,过些天都要订婚了呢,王姨,你就跟我说说呗。”我开始跟小时候一样卖萌撒娇缠着她。
无奈,她只好把她经历的那些事儿告诉了我。
第734章 糟心的过往
原来王姨老家在太行山里,那儿的女儿养大就是为了给家里干活,给儿子挣彩礼。
当时她们村里能读完小学的女孩子,已经不错了,至于上初中,跟她同龄的是一个都没有。
“可是九年义务教育没有人管吗?”我没见过那种地方,无法理解这种情况,在我的认知里,九年义务教育是强制的,怎么可以不执行。
王姨笑道:“我们那儿小学也不是什么正经小学,附近两三个村子合起来办一个学校,地方是族里的破祠堂,一个学校就两个老师,带着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读初中却是要去镇上,谁家没有两三个孩子,都去上学哪里供得起呀,家境好些的,最多就供一个男孩子去读初中。”
我心里很不好受,当我在为亲妈偏心别人而愤愤不平的时候,还有人连最基本的受教育权利都难以保障。
其实我以前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存在,可那些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离我非常遥远,也就是看电视的时候唏嘘一下。
可现在不同了,王姨是个活生生的、就生活在我身边的人,这种震撼根本不是看个纪录片能有的。
我声音有些发涩,“那现在呢?你老家现在还这样?”我现在手上有钱,捐个希望小学应该花不了多少。
“听说这几年情况好了不少,至少娃娃们九年义务教育可以读完了。有好心人捐了钱,把破祠堂给修整过了,支教老师也多了几个。”王姨说的时候有些欣慰,“不说我老家的事儿了,我这些年都没再回去过,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我有了让生平第一笔大额开支变得有意义的想法,这个念头一产生,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四有青年了呢。
还不等我膨胀,又听王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七岁的时候,家里添了弟弟,我那会儿刚上学,每天除了做家务,还要负责带孩子、洗尿布,割猪草、挖野菜。”
不知道王姨是不是以前没和人说过这些,她像是突然有了倾诉欲,闸门一打开,过往的苦难拦都拦不住的往外倾泄。
她的父母本来连小学都不想让她上,觉得上学太耽误时间了,后来听人说,一个大字不识的姑娘嫁人,要不上好价钱,这才勉强让她读到了四年级,然后就辍学回家。
照顾好弟弟成了她最重要的责任。
父亲下山去镇上打工,妈妈和她在家做农活,家里但凡有点好的,都得留给父亲和弟弟吃,她和她妈只能吃些粗粮。
王姨开玩笑地说:“打死我都想不到,你们城里粗粮比细粮贵,早知道当年在老家多吃点了,我现在都舍不得吃粗粮了。”
刚才还同情心泛滥的我,一下子笑了出来。
自从搬去枫丹丽舍之后,我也是一个知道粮食价格的人了,自然知道粗粮杂粮的比普通米面贵。
“后来呢?你自己出来了?”听了半天故事,我都忘记了最初想问王姨的事儿了。
王姨眼神黯淡了下去,“后来呀,我爸在山下认识了一些人,知道他有个女儿后,就有人愿意花八千块彩礼娶我。
八千块块啊,现在真不算什么,可那时在我们眼里就是天价了,我们家一年收入也就一两千块,这可是我家几年的收入。
那年我才十七岁,可我爸妈根本都没犹豫就同意了,不过我爸说要我到十八岁才能嫁人,那人同意了,别人都说是我爸妈舍不得我,其实我知道,就是想让我在家多干一年活儿罢了。
同村的人都羡慕我爸妈,把我嫁了个好人家,还给我弟弟攒下了一笔钱。
其实对我来说能有什么区别,无非是在自己家干活,还是去别人家干活,不过就是换口饭吃。”
我笑得有些讪讪,兜兜转转到我家还是干活。
王姨像是看出我的尴尬,爽朗地笑道:“到你家可不一样,我现在是家政服务人员,有上岗证的,凭自己的劳动挣钱的,而且挣得比他们进厂打工的还多呢。
这次回来你爸还给我涨工资了,说只要我安心做下去,每年都会给我涨一点。”
之前听我妈提过,像王姨这样有经验、手脚麻利人品好的住家保姆,一个月五六千块。
关键是吃住都在家里,平时几乎没什么其他开销,而且我爸还在他的厂子里给她交了保险,以后老了和城里人一样可以退休拿养老金。
“那后来呢?那个男人就是你现在的老公?”
王姨笑了,“是,也不是,我现在离婚了,所以确切地说,那人是我现在的前夫。”
我很意外,“你辞职这段时间是去离婚了呀。这段展开说说。”
王姨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王姨十八岁那年,家里找不出理由再留她,买两块新布,把家里的旧棉花填进去做了两床被子,让她带着出嫁了。
这点所谓嫁妆当然让婆家人看不起,总觉得这是他家买来的媳妇。
既然是买来的,自然不会对她有多好,刚开始那男人对她还行,毕竟是新婚,婆婆搓磨她,男人也偶尔会帮她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