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知否
有些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望着她的小脑袋，扯直了唇线。
半晌，见她哭得实在伤心， 才覆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动作慢得像老电影的节奏。
气氛安静而又温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栗子舟没有说话，他却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信任和依靠。
不是受害者对警察，而是女人对男人。
叶星淮低头，看见了她被绑起来的双手， 皱了皱眉。
顺着她的肩膀， 轻手轻脚地解开了绑在她手上的带子， 扯下来之后才发现， 栗子舟的手腕处被勒出了细细的红痕，叶星淮的神情看上去有一瞬的心疼。
但也仅仅只是那一下，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蠢死了。”
栗子舟泪痕犹在，瞪大了水雾朦胧的眼睛，语气非常生气：“你骂我？！”
“不骂你我还夸你啊？”叶星淮挑眉， “可以啊，你真是美丽善良又大方，勇敢正义有担当。”
“……”栗子舟气鼓鼓的，“你还是骂我吧。”
叶星淮倒是一点也不客气，黑漆漆的瞳孔看不出情绪：“成天给自己找麻烦，我刚看了监控。让你搬个家，你没事跑人家门口瞎转悠什么，去送人头？”
栗子舟委屈地指了指里面的斑斑血迹：“我那不是想收集证据吗？我听到里面好像在打人，情况可惨烈了。”
叶星淮凑近，语气淡淡的：“你打得过他吗？”
“打不过……”栗子舟争辩，“但我也没想上去帮忙呀，我只是想拍个照留下证据而已，谁知道闪光灯忘记关了……”
“作为目击者，你可以第一时间报警，然后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或者保安过来处理，在首先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取证才是正确的。”叶星淮的语气听起来很冷静，却又带着几分不悦。
“喔……”栗子舟虽然有时候脑子容易短路，但好在她是个知错就改的性格，知道自己做错了以后，她非常认真地点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看她这样，叶星淮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正要说些什么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有点生气。
他没细想这个问题，只是顺着她的话说：“嗯，不是说要你袖手旁观，只是让你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去帮忙。”
“我记住了。”栗子舟乖乖点头，像个犯错挨训的小朋友。
叶星淮站了起来，语气清清冷冷的：“开门拿行李，跟我回营河吧。”
栗子舟屁颠屁颠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场景，问道：“那刚才的发生的事情怎么办，我看被打的人好像没有什么怨言，两个人一起走的。”
叶星淮了然于心：“我刚才看过了，这间房登记的身份证是冒用他人的，酒店没按规定登记，想要查清楚还得费些工夫。”
“而且，我是临江分局的警察，事情没有发生在我们辖区，没有市局的指令，我也不好插手这件事情。”也许是怕栗子舟失望，他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已经知会这边负责的派出所了，他们会负责调查的。”
“这样呀。”栗子舟低着头，因为闯了祸，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叶星淮打开房门，斜睨了一眼酒店贴在门上的宣传图，上面白底蓝字写着：本场合严禁黄.赌.毒，坚决扫除黑恶势力。
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讽刺，讥诮道：“你住的这个酒店，两年前就被查出来和黑社会有勾结了，算是他们的半个老窝，这件事情到最后很有可能会是扫黑办接手……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人吧？”
“黑社会吗？”栗子舟第一次佩服自己的判断这么精准，她本来只是猜测，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了。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子，没敢继续问下去。
“嗯。”
还有两句话，叶星淮懒得说，他只是沉默地走出了房间，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
因为知道这家酒店的情况，所以才会让她赶紧搬出来。
所以她不接电话的时候，他才会立刻意识到，有可能是遇上了危险。
“算了，没事就好。”
他没带什么语气，声音也极低，没有人听见这句话。
****
俞青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暨城渐渐来临的黄昏。玻璃窗外，太阳缓缓下坠，色调安静而又内敛。
耳边是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噪杂不已。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有些烦躁地挂掉了电话，轻轻吐出三个字。
“叶、星、淮。”
身后站着的那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老人了，大家都叫他季叔。
他听见名字，眉头皱了皱，好像很困惑的样子：“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季叔仔细回想了很久，也没能记起来。
但俞青焰却记得很清楚。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对方大概是关心则乱，没有看见自己被遮在帽子下面的脸。但他却看清了那人是谁。
一身警服，站在光亮处，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原来他现在是警察了啊。”
季叔好像突然想起了很多旧事，有些惊诧地问道：“难道，难道是以前禹城中学那个孩子。”
复而用肯定的语气说：“没错，就是那孩子，我记得这个名字。害得你被学校开除，名声扫地。为了这件事情，老板可是花了好大代价才摆平呢。”
季叔叹了一口气，劝说道：“少主，既然他现在是警察了，我们不好动啊。”
“谁说我要动他了。”俞青焰觉得可笑，“当年也不关他事，是我爸多此一举而已。”
他转过身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季叔，你都一把年纪了，别整天喊打喊杀的。”
“是是，少主说的对，老板现在可是暨城平跃区的政.协委员，最近又是评选优秀企业家的重要时刻，咱们不能给老板拖后腿。”
季叔语气讨好，早就习惯了说这些恭维话。犹豫了很久，才问了一句：“对了少主，刚才被带回来的老易怎么处理？我看他伤得挺重……”
“连处理个叛徒都要来问我了吗？”俞青焰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却让人觉得阴冷可怕，“季叔，你可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听了这话，季叔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应了一声就连忙退了下去。
“没想到你是他的人啊。”俞青焰转身看天边云霞，轻蔑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会再见吧？小野猫。”
****
栗子舟跟在叶星淮身后，抱着塑料袋装好的运动鞋。
看着叶星淮穿着警察常服，明明一个人可以帅到爆炸，却还要拎着自己那两个粉紫粉紫的卡通行李箱，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男人宽阔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却也挡住了未知的危险和涌动的暗流，栗子舟站在他身后，有种莫名的心安。
路上收获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栗子舟都小心翼翼低着头，紧跟在叶星淮的身后，假装自己是被警察叔叔抓走的坏蛋，才不至于被眼刀砸死。
但当她看到面前的警车时，还是吓了一跳。
叔叔……开警车来接她？？？
看着叶星淮把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她有些犹豫地问：“这样可以吗？”
很怕他违反规定，这样自己就更愧疚了。
叶星淮黑漆漆的眸子睇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自己打的过去也行。”
栗子舟连忙打开后面的车门钻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坐得端端正正。
“别误会，我本来是要去公共关系处的，临时开过来的。”叶星淮解释了一下。
“哦……”
他这个解释没有什么用，因为栗子舟听完更误会了，她有些局促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心中越发不安了。
原来叔叔没有去办正事，反而来了这里。是因为担心自己吗？
栗子舟想着自己的心事，加上第一次坐警车还有点紧张，叶星淮思考着怎么跟领导解释今天没去，一路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慢悠悠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营河区的盛世华庭。
“你先收拾自己的房间吧，我把警车开回所里。”
栗子舟点点头：“嗯嗯，我有钥匙。”
叶星淮帮她把行李搬了下来，交代了一下细节，就开车走了。
栗子舟拖着两个行李箱去坐电梯，正巧又碰上了带人看房子的朱锋，两人都是一愣。
朱锋看了看自己的新客户，又看了看栗子舟，下意识就开始立正。
然后毫无征兆地给她敬了个礼。
声音洪亮： “姐！”
“……”
栗子舟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欸。”
“姐，这箱子太重了，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拿这么多东西呢，我帮你搬上去吧！”
栗子舟：“不用，行李箱是有轮子的，你不知道吗？？”
她本来还想劝他这次不要骗人了，又觉得万一他已经痛改前非了，反而不太好，于是没多嘴，到了自己的楼层，慢慢走了出去。
看见她下的正是叶警官家里的楼层，朱锋在后面一脸震惊。
没想到他这个房产中介，还有点婚介的天赋啊……
****
叶星淮回所里停了车之后，临时加了个班，回到家里已经是零点了。
他拎着一袋在超市买的零食，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钥匙掉在车里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扯了扯嘴角。
感觉最近有点不在状态。
在回车里取和叫栗子舟开门之间抉择了一下，他按下了门铃。
两分钟后，门锁动了。
“叔叔，你回来啦？”
少女略带着些困意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有些闷闷的，听不太清楚。
“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
叶星淮同往常一样推开门，鞋子都还没来得及换，穿着睡衣揉眼睛的栗子舟就撞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