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珠还
“就算她不是你亲生的,就算她是你捡回来给了一条命的弃婴,可你就能这样肆意的磋磨她,欺辱她?”
“如果我没有拼死救活她,她早就死了,还能有今日!这样耀武扬威骑在我的头上!我早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所以她才会那样报复思雨,毁了她的一辈子!”
“那么你和阮思雨想要设计她嫁给那个杜老板的时候,又想没想过这样做是不是毁了她一辈子?”
“江城那个年纪出嫁的女孩儿多了,哪家的女孩子不要这样?嫁个好人家贴补家用,为兄弟娶媳妇盖房子换彩礼,怎么就她金贵一些?”
“我看你真是死不悔改!”
厉慎珩实在对她厌弃无比,连半个字都再不愿和她多说。
他转身向外走:“夜肆……”
“厉少,您先等一等,我还有话和您说。”
田小芬缓慢而又笨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凌乱枯燥如杂草一样的头发,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我是个十恶不作的恶人,确实,我确实不喜欢她,很厌恶她,也不希望她过的好,但是对于你,我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毕竟他是芳华那么在意爱慕的男人,如果他娶了芳华,她这辈子都会对他感恩戴德。
可他却偏偏喜欢上那个丧门星。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有些秘密,现在也不能让你知晓,但你最好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和阮静微在一起,她天生克父克母克亲友,但凡她身边亲近之人,必定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你……”
“你以为你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我会相信?”
厉慎珩只觉这女人实在疯癫的离谱,事到如今,她还在说这样的话,想要挑拨他和静微之间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信不信,由你自己,我只是看在一个人的面上,才会这样提点你,我只是不想她难过伤心而已。”
田小芬抬手,揉了揉酸涩僵硬的一双眼睛,她在帝都日子过的艰难,整日熬夜干活睡眠不足,这双眼,约莫也是快要不能视物了。
“田小芬,既然你和她并非母女关系,那么,她的事就轮不到你来插手干涉,她就算是当真克父克母克亲友,又如何,我厉慎珩不惧!”
“若你要为此英年早逝,总统之位拱手让人,你也不惧?”
厉慎珩站在有些晦暗的光线之中。
春日渐暖,他穿烟灰色衬衫和西装长裤,那一张年轻的脸庞上已经是掩不住的锋芒毕露和清贵卓然的气质。
将来这个辉赫的帝国,与它蒸蒸日上共赴锦绣的将会是这个万人敬仰的年轻人,她多希望,未来有那一日,与这个万人敬仰之人并肩而立的,是那个她挂在心尖上的人。
他听到田小芬这一句,忽而就轻轻笑了一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着实的好看。
田小芬恍恍惚惚的好似又想起当年,匆匆一瞥她看到虞夫人的丈夫从车上下来那一幕。
有的人轻易就能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最好的容貌,最好的出身,最好的丈夫,最好的未来。
可有的人,却还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发愁。
她再不要她的孩子,也过这样的人生。
“也许有些人爱上一个人,总会权衡利弊,分析优劣,但在我心里,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未来什么样,没人会知道,一起去面对就行了。”
“说这些,你这样自私狠毒的人大约也永远无法理解,我也不会对你浪费口舌。”
厉慎珩垂眸,缓缓的将衣袖一褶一褶卷在肘上,他神色清冷,声音亦是涔涔含霜:“DNA验证出来之后,我会一一和你清算过去的账。”
田小芬垂头坐在暗影中,闻言忽然抬头说了一句:“你舅舅,现在的总统先生秦钊,明年五月会有一场暗杀针对他,而此后,他将卷入一场全国震惊的丑闻之中……”
厉慎珩倏然抬眸,眸光森利如寒光雪剑一般刺向田小芬:“你从何得知?你可知,凭你这几句装神弄鬼的话,我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是装神弄鬼,还是会如我所说的一般真实发生,厉少不如拭目以待?到了那时,若我说的有一句不对,厉少再动手杀了我也不迟。”
第460章 凤凰于飞
“我会留着你这条狗命让你知道口出妄言是什么下场!”
“若我说的一一应验,厉少最好也想一想我方才那些话,无凭无据,我也不会随便拿话来吓唬你,我知你不是一般人,也不会被我三言两语蒙蔽,明年五月,咱们就见个分晓吧。”
厉慎珩未再多言,直接离开了这间鄙陋的屋子。
田小芬被夜肆带人看管起来,DNA鉴定报告第二日出来,确如她所说的那样,田小芬和静微之间并无亲子关系。
但,静微当真就是她捡来的?父母俱不详?
厉慎珩让周从继续沿着田小芬这条线查下去,而他,答应了三日而归,就不会对静微食言。
第三日的黄昏,他飞回江城。
一高的二模结束,静微此前被玄凌绑去滇南,耽误了两月,加上右手不能写字,左手做试卷总要速度慢一些,文综卷子最后两个题都没有时间做完。
成绩出来,她退步到年级第十名,而此前,她一直都是稳居第一。
拿了成绩单回来,厉慎珩已经在家中等她,静微推开门看到他站在厅内等她,在学校一直忍着的眼泪,突兀就掉了下来。
帝都大学国际语言专业门槛极高,素来严苛无比,她此前稳居第一才有信心自己一定可以考进去,但是现在,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厉慎珩看着小姑娘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待看到她的成绩单,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二模的成绩。
他并没有出言安慰静微,她面临高考,压力定然极大,让她哭一场,才是最好的宣泄途径,也能让她减减压。
果不其然,静微哭过之后,心里就觉得好受了一些,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脆弱了。
她活了两辈子了,虽然这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前途未卜,可也实在不该如此紧张。
班主任都说了,如果她有时间把两道大题写完的话,她的成绩还是能稳居前三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左手写字的速度练习的快一些。
毕竟高考只有一次,不会给她重来的机会。
周末这一天半休息时间,厉慎珩就让静微把考试模拟卷子这些东西都先抛下,他带她出去好好散了心。
静微想到当初在寺庙发下的誓言,本来早该去还愿的,现在他恰好在江城,正能和她一起去。
厉慎珩自然无有不应。
去寒山寺的路上,厉慎珩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了一句:“你那时去寒山寺上香许愿求签,这块玉牌……”
他隔着衣衫抚了抚依旧挂在他胸前的那一枚玉牌,碎裂成了三块,新年在帝都时,他找了能工巧匠重又镶嵌了起来,依旧戴在身上。
“你说是大师傅给我的,微微,其实,是给你的吧。”
静微闻言不由微惊,下意识就要摇头,厉慎珩却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我什么都清楚,你别想再哄我,你去寺庙许愿求签,为的也都是我,你满心满眼在意的,都是我一个,我说的对不对?”
她缓缓点头:“是,在我心里,你确实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你那时候在涵口关,边关战乱,我心里实在不安的很……”
“大师傅说我去年十一月有一场死劫,给了我这块玉牌挡灾,我问了大师傅,他说这玉牌在佛祖前供奉了几十年,是很吉祥的灵物,所以我就想,它既然能给我挡灾,那应该也能庇护你……”
“所以你就连死都不怕,不管不顾的将这玉牌给了我?”
“我心里想的是,就算我过了死劫,可你若是出了事,我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静微淡淡一笑,手指摩挲着他襟口的木质扣子纹路:“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活着的吗?大师傅说了,过了死劫,以后就是坦途大道,再也不会有什么风波了……”
“那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活下来,你却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
静微缓缓靠入他怀中,双臂圈住他劲瘦的腰肢一点一点的箍紧:“我想了啊,我最初想,我要是死了,你将来就把我给忘了,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真心爱你的女孩儿,应该……也会很幸福。”
“可是后来,我又想,那个女孩儿可以拉着你的手,可以亲吻你拥抱你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将来还会与你生儿育女,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难受的不行……”
“所以我决定,我还是自私一点好,如果我当真不在了,你也要记着我,不能忘了我,也不能再喜欢别人,不能像对我这样对别的女孩儿……”
“原来我家乖宝儿不但是小醋桶,还是个强势霸道的女大王啊……”
厉慎珩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我们会长命百岁的活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
她闭上眼,想到上辈子他英年早逝郁郁而终,连一子半女都未曾留下,还谈什么长命百岁头发白了牙齿掉光?
“嗯,一定会的。”她更紧的圈住他的窄腰,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他的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她和他,都不会变成枯骨和一捧灰,他们要,把这世上美好的一切,都看遍。
上香,还愿。
静微本想再去看一看那位大师傅,但寺庙里的知客僧说,方丈师傅这些日子都在闭关,不能见客。
静微心内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离开。
因着香火丰厚,寺庙里的小沙弥恭敬的送他们下山去,过山门的时候,正是下午四五点钟。
霞光万里从天幕普照笼下,烧的火红的云朵如凤凰于飞,冲天飞鸣一般的姿态,让人震慑的移不开眼。
小沙弥立在山阶上,双掌合十,目送着那一对璧人远去,他抬眸看天,烧红的云朵久久不散,似一路追随着那二人身后,小沙弥慌地垂眸,复又虔诚的闭眼诵念。
此时,帝都。
须发微白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面容肃穆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沙盘。
慈眉善目的明达禅师一手转动着佛珠,一手飞快的在沙盘上划着什么。
第461章 事到如此,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忽而,他动作骤然顿住,串着佛珠的细绳忽然绷断,珠子滚落了一地,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明达禅师缓缓的跪坐在蒲团上,轻轻叹了一声:“天意如此,不可违。”
那中年男人忽然紧攥了拳,面目间隐隐浮出狰狞之色:“若我偏要违呢!”
明达禅师面上浮出淡淡的痛色,他抬手摁住心口,剧烈咳了一声,咽下喉间腥涩:“我已泄漏过多天机,今日是上天示警给我惩罚,若再迷途不知返……”
“老禅师是想回头是岸了?”
中年男人忽而阴鹫一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低沉:“当年老禅师鞠躬尽瘁忙前忙后要推我上位,怎么,今日遇到一些阻碍,就想退避三舍抽身事外了?”
“实在是……天意不能再违。”
“谁说天意不能违背!”
男人忽然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既然上辈子躺在金丝楠木棺木葬入龙气之地的人是我,得了总统位子的是我儿孙,那么这辈子,我亦要如此!”
“有人逆天改命,今生和前世,已是截然不同……”
“你当日卜算出前世这些和盘告知于我时,可并不是这样说的!”
男人一声冷笑:“上辈子秦钊短命,厉慎珩亦是短命,总统之位合该落入我们手中,这辈子,我亦要如此,那厉慎珩,我还要他如前世那样做个早死鬼……”
明达禅师缓缓摇头:“今生众人命格早已变了……”
“我不管这些!”男人忽地站起身来,倾身上前攥住明达衣襟:“我告诉你老秃驴,上了爷的这条船,要么你就死心塌地跟爷一起闯出个锦绣前程,要么,爷就一刀一刀片了你,烧了你的血肉,骨灰散入沟渠,让你一辈子功德尽毁,休想投胎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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