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发死鱼眼
何意涵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房间里试裙子,以往她是很自信的。
因为周围的聚会,即便她随便捞一件穿出去,那也绝对是女生里最亮眼的存在。
然而这次却总觉得哪件都缺了什么,姐妹会的总体条件太过优秀,和她以前接触的圈子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一圈看下来,她在里面竟然算不得上游。一向喜欢用美貌出风头,压制同龄人的何意涵怎么能容忍自己泯然于众?
她在房间里越试越烦躁,过一会听见敲门声。
却是她姐姐抱了一大堆新裙子进来:“还没选出来呢?我这儿有一些,你再试试看?”
何意涵首先就是警惕,她知道她这个姐姐对自己没有好心眼的。
何意绘自然也知道她如何作想,于是直接坐到她床上,笑了笑:“确实,作为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你越优秀就衬得我越平凡,我自然不会乐意你出风头。”
“但别忘了,我们家好歹也是有家有业的,比起那小女孩儿之间的头花之争,家族的利益当然更重要。”
“我没有在外跟任何人说过甚至暗示过你的身世吧?即便你加入姐妹会,我也没有捣乱,那是因为这种丑闻穿出来,对我们家并没有好处。”
“同理,你在姐妹会里如果经营良好,甚至——”何意绘脸上闪过一丝讽笑:“如果你真有那本事把祝央拉下来,自己做老大,甚至对她的一切资源取而代之,作为姐妹,在外我俩是利益共同体,好处自然少不了我的份。”
“那么为什么我要为了无聊的意气之争,放着实打实的好处不要?更何况我也讨厌祝央得要命。”
她这话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何意涵又不傻,她自然知道出身是自己唯一的污点。
一开始她都以为何意绘会抓着这点大肆宣扬,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现在看来,这个蠢姐姐虽然脑子不怎么样,但还有点大局观的。
确实如果她这边不戳破这事,何意涵自己自然不会主动捅破,而如果两人面上是那种和乐融融的姐妹关系的话,她出头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不是乐不乐意的问题,而是一个客观立场的问题。
何意绘又道:“你和你妈回来那天我没有发疯赶你们出去,因为我知道这已经是个既定事实,你这么大个人了,不可能凭空消失。”
“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想着怎么利益最大话。”
她拿起一条裙子在何意涵身上比划:“我不喜欢你是真,但对你有出息乐见其成也是真。”
“真正的聪明人不会把精力花费在内耗上,还不如一起往外使,那样大家都有了。所以别用你妈那套小三心思琢磨我成吗?”
“你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看都现在了,我爸再喜欢她会跟我妈离婚吗?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放宽眼界。”
何意绘虽然讨厌祝央,但同时也不能否认对方的强大。
那家伙上辈子就用同样类似的话敲打过何意涵,不得不说即便是践踏的语言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有着不凡的魅力和匪夷所思的结果。
何意涵当时听了这种话,即便心里恨得要死,但对于祝央的警惕和畏惧,却也得将她的话一字字的刻在心上。
做敌人做到这份上,那才是畅快,所以何意绘提前说了这番论调。
但她不知道,这种话其实是建立在绝对的强弱地位上,强者才有资格对弱者说的。
带着高高在上不屑的指导意义,祝央说了能让何意涵冷汗淋漓,浑身绷紧,自我反思行为的疏漏。
说到底,这是建立在强大的能力任何以及在其身上吃过大亏,并体验过每一步尽在掌握的恐惧之中,才能有的反应。
你一被妹妹认定为白痴,就连昨天一个小小的特意策划过的交锋都没占到便宜的蠢货,哪儿来的底气高高在上的对她指指点点?
并且何意涵的妈凭着做小三完成了阶级的跨越,她是利益既得者,且不说她这人本人三观就和自己妈差不多,即便是不耻自己妈行为的。
作为张嘴吃饭的那个,她怎么能容忍别人在她面前一口一个的蔑视侮辱?
何意涵想要发作,但看到何意绘那得意洋洋的脸,眼神一闪,又强忍了那口气。
笑道:“哎呀,我也什么都没说嘛,看姐姐你操心这么多,你能帮我我当然高兴啦,爸也说过希望咱俩好好相处呢。”
何意绘一听这话就牙痒痒,她爸一句话可说得真轻巧。
不过昨晚的惊吓让她彻底慌了,她畏惧自己逃不过上一世的诅咒,慌乱让她失去了耐心和判断力。
她觉得自己该加一把火,这也是她过来的目的。
话题铺开了,接下来也就顺利得多,她一边忍者类似自己妹妹的冲动帮她试衣服。
一边给她科普关于姐妹会成员的事,然后话题自然来到了姐妹会的老大祝央的男朋友路休辞身上。
她那漫不经心的妹妹听到对方的话题,明显眼睛亮了很多,眼神也变得认真在意起来。
何意绘勾唇一笑,状似无意道:“祝央讨厌归讨厌,这点让人不能不服啊,最好的永远都是她的。”
何意涵道:“最好的?我看那位谢学长也不比路学长差啊。”
“啧啧!不能光看长相啊,我特意打听过,谢学长是祝央的亲戚,是拆二代,在咱们学校算是普通的,比祝央家还差得远呢。”
“祝央家虽然也是暴发户,但爆得这么厉害的,也不能不服。”
“但路学长家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具体的说法,不过咱们年纪的钟少,就是那个鼻孔朝天那个,据说是他家的远亲。”
“那家伙多目下无尘一人呐,平时都不屑和我们玩,他曾经表过态,自己家和路学长家里比起来就是这个。”
何意绘比了个小指尖的手势,把何意涵惊了一下:“钟同学家不是钟氏房产吗?他们家在本地可是——”
何意绘一撇嘴:“和路家比起来只是小虾米,根本据不是一个级别的,现在你能想象路学长的家世了吧。”
“那既然这样,凭祝央的家世,两人最后也不会有结果吧?”说着又自以为是的点了点头:“也是,这个年纪谈恋爱谁奔着结婚去啊。路学长估计也只是玩玩。”
何意绘嗤笑:“你要这么小看祝央,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眼里闪过复杂,谁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呢,祝央家在圈子里确实算有钱,但和真正的豪门世家比起来,绝对是从头被挑剔到脚的份。
多的是人等着看她狼狈跌落,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时候。
何意绘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是活到后来的,眼见祝央那碧池把路学长调教得服服帖帖的。
最可恨的是路学长这么大的家世,家长居然是支持自由恋爱的,两人恋爱一路顺生顺手,别说什么家族反对,恶婆婆奚落,那家伙连婆婆都不在头上,人家在国外过滋润日子压根不想成天操心孩子。
就是有那么一种人,让你恨得牙痒痒却怎么也打不死,别说打死,连够都够不着。
所以想要报仇,便一定不能让祝央和路学长真正走下去,还好现在他们交往没多久,感情应该没那么身后吧?这一开始还是祝央死皮赖脸的把人追过来的。
不过这些就不是能说出来的了,何意绘换了种说法:“祝央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手里的资源给自己牟利。”
“别说今后的事情还说不准,就是真正她和路学长走不到一块儿,但在这期间她进入路学长的圈子,在里面得到的信息资源,多的不说,即便是我都能想到,哪怕一点点的风向,她都能给她爸的公司,给她的家族带来好处。”
“所以你觉得得即使最后结果黯然,难道她谈这场恋爱就是吃亏吗?”
这话倒是深得何意涵之意,她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只是做此一问而已。
何意绘看她眼里的神光,便知这家伙已经上钩了。其实她不抛饵这家伙也会上钩的,不过要真正让这家伙产生行动力,还是得推进一步才行。
这些原本需要何意涵花时间去发现的,现在何意绘一股脑灌给了她。
到了派对快开始的前一小时,何意涵终于准备好出了门,何意绘在门口送她上了私家车,脸上满是笑意。
碰到她爸回来,见两姐妹和乐融融的,倒是心情大悦,何意绘借着机会很是要了些好处。
何意涵来到派对现场,这次过生日的姐妹会成员家里本来就是经营娱乐场所的。
在本市是不小的连锁品牌,这次他们就在她自家的会所包厢内。
邀请的人并不多,只有姐妹会的成员以及一些要好的同学和同龄朋友,不过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现场气氛很是火热。
何意涵到的时候并没有多被注意,派对的主人迎了过来:“意涵来了?快坐,要吃什么喝什么自己点啊,别客气,你们几个新人可以一块儿玩,以后这种场合很多,别害羞啊。”
何意涵笑眯眯的点头,一边跟寿星说恭喜的话,一边递上礼物,行事滴水不漏。
几个新人见她过来,也主动让了个位置出来,与她一下午的准备所报的期待不同。
并没有人特别在意她,或者感叹她的不同,因为全场的焦点全在祝央那儿。
她身上穿的并不特别,像是去街上扫了一通当季的新品,然后随手拉了一条出来。
这会儿她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长腿折叠慵懒的靠向一边,在暗色的灯光交错中,如同惑人的海妖。
不经意的被瞥过一眼,视线范围那些人便忍不住下意识的呼吸一轻。
按说她的年龄也才十几岁,即便长得再漂亮,少女的青涩与成年人的魅力总归不同。
但祝央那气势,别说周围一众小屁孩儿,就是电视上那些艳冠群芳的女星,从脑海里挑出来,竟然觉得和此时的她比起来,也稍显空泛。
她男朋友就坐在她沙发的扶手侧面,漫不经心的陪着她。
原本以路休辞的气度和家世,两人在一块儿时该是祝央势弱才对。
但这会儿哪有什么霸道少爷和他的娇俏女友的场合?只剩女王和她的小狼狗。
何意涵看得分明,那家伙压根就没有化什么攻击性的妆容,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她本身的气场。
这家伙要是进娱乐圈,倒是绝对不会埋没,饶是她再怎么嫉妒不悦,也不得不中肯的承认对方确实有过人之处。
既然风头不显,何意涵干脆做起了乖宝宝,和几个还不怎么适应的新人一块儿玩。
她们一开始还担心姐妹会玩得太疯,不过见这个社团过然虽然外表充满攻击性,但行事风格还是大方稳妥的,便有放了层心。
然后何意涵看见路学长放下手里的杯子,在祝央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出了包厢。
何意涵坐了一会儿,也跟周围的人借口去外面透透气出了门。
祝央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但并没有出去。
重要的倒不是何意涵如何,是何意绘会在何意涵的行为掩盖下,利用她的动机做出什么针对自己的事。
祝央很期待她身上还能发掘点什么,如果仅此而已的话,那她便会亲自出手试探了。
她的办法一向比较直接粗暴。
路休辞出来是为了接电话,下面的仍然在差昨晚那件事。
既然今早目标已经锁定到二年级的一个女生身上,那么短短时间内,那女生和祝央的交集以及家庭状况还有最近的不妥之处,也以很高的效率给翻了出来。
“她给自己的私生妹妹以前混在一起的追求者,用匿名方式做好联络甚至打了一笔钱?”
“知道了,继续跟着吧。隐私?呵!无视就行。”
路休辞收了电话,手指抵着下巴,单现在看来,只是有钱人家的一滩烂事,小女孩儿间的姐妹之争。
可巧就巧在那女生头一天来姐妹会面试过,并且表现异常,有个女生还被吓到了医务室,虽然别人都觉得她自己产生了幻觉,但路休辞却不觉得是那女生突然犯病。
端看那女生的行事风格,前天以前,就是个无知愚蠢,每天只知享受打扮,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女孩儿。
可单单一晚上的功夫,画风可就急转直下了,电脑里的浏览记录和大多和祝央与她妹妹相关,甚至用匿名的方式在网络发泄过恶毒的诅咒。
但这一切都被她包在了和平的表象下,这可不是先前那样子能拥有的城府。
所以粗看之下或许对方与痒痒只是些口角关联,根本达不到报复的程度,但事情既已发生,还如此诡异,路休辞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将电话收好,正准备转身回包厢,却冷不丁装到一个人。
路休辞下意识将那人一拉,站直后才发现对方是姐妹会的成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