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一
梅超淡应了声,“嗯。”
像是被搅浑的水重新沉淀下来,变得清澈。
她冷静下来。
慢慢来,顽疾不是一天患上的,所以,疗伤的过程自然也是得平铺在长久的日子里。
深呼吸一口气,她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事情上。
秦遥从超市出来,直接回了公司。
开紧急会议,主题还是为了应对这次的工业交流会。
会议室里,长条会议桌上坐满了高管。
幕布上投影了一份相当详细的活动策划案。
秦遥坐在主位上,听得很认真。
只是别人的手边都是黑色文件夹和笔记本,只他一个人手边是一袋狗粮,上面是大大一只中华田园犬的头。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面面相觑。
偏他一个人穿个白色短袖大裤衩,拎着袋狗粮,自然得不得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他伸个懒腰,“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辛苦了。”
狗粮被重新抱在怀里,他站在桌前,严肃地说,“都给我下班回家,好好休息。”
“好的,秦总。”
大家笑着应他。
晚上七八点的粤东,堵车堵得厉害。
秦遥塞在城区主干道上,看着刺眼的红灯,有些心烦意乱。
漫长的等待让他开始琢磨午后的那通电话。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太恐惧了。
仿佛问题得不到答案,她将坠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秦遥是个很会洞察人心的人。
这来源于小时候的经验。
与高利贷的人周旋,与风月场上的女人打交道。
水深,来往人员复杂。
他生长在这样的淤泥里。
一边清醒地旁观,一边将自己伪装成这个样子。
他很早就知道,在这危险的人世中,要乐意遵循规则,要入乡随俗。
不是赞同和高兴,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就像变色龙所拥有的天赋,早熟赐给了秦遥轻而易举便可隐藏自己的本领。
他喜欢研究人。
第一次见到梅超的时候,他最先看到的是那双眼睛。
她周身像是有一层浮冰。
但她的眼睛燃着火。
整个人是一座沉寂许久的活火山。
那么,那通电话,是那座火山喷发时涌出的岩浆么?
午后两点多的那个女孩子,是真实的她么?
红灯只剩下三秒。
秦遥来不及将问题完全想明白。
想要快点回小院。
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趁岩浆还在流动,一切还未化为灰烬。
绿灯亮起。
长长的车队缓缓地开动,变成一条河流。
河流愈来愈湍急,直至在视野中连成一条有重影的直线。
车停在离小院儿不远的地下停车场。
他抱着狗粮略显急切地往回赶,额前刘海微湿。
像是高中时代的周末,男孩子们往网吧奔的模样。
拉开小院儿的门,秦遥进客厅绕了一圈。
只有朴秫那几个常驻客,茶几上几袋酒鬼花生米,几罐啤酒。
人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吹牛/逼连个起码的界限都没了。
他将狗粮扔在前台,然后直奔小天台。
不出所料,人在,蹲地上小小一团。
“干嘛呢?”
梅超回头,“你回来啦?”
他走过去,只觉得她柔软而鲜活。
她手头侍弄着几盆多肉,“哎,忘记把多肉收到阴凉处了,这晒了一天,都给晒伤了。”
秦遥心情颇好地站在一旁,“多肉还不容易活?死了再买,我给买。”
“……有俩臭钱了不起啊?”
他在心里简直要乐出声,没错,没错了,这个就是小疯子。
会骂人,不装乖。
“猫粮买了么?”
“买了。”
两个人边闲扯边下楼。
梅超走在秦遥前面,马尾随着步伐的频率一晃一晃。
晃得他心尖子跟着痒。
秦遥一个大步迈下去,跨了两级阶梯。
从后面抱住她。
通往小天台的铁艺楼梯是呈螺旋状上升的。
此时两个人的位置恰好背光,楼梯挡了客厅的视线。
他的手从她宽大的T恤领口摸进去,轻轻揉了一把,“还是那套红色的?”
小巷里有虫鸣。
不远处的池塘里还有此起彼伏的蛙鸣,裹挟着晚风里,往人的心头吹。
她在他怀里转个身,两个人面对面,藕节似的手臂搭在他脖子上。
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自己不会来看?”
秦遥的血液蹭地一下往脑门儿上窜。
一语不发。
拉着她就往楼下走,梅超跟的跌跌撞撞。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几个喝酒的人聊嗨了。
秦遥咬紧了腮帮子,棱角分明的脸上忍出了汗珠。
没犹豫几秒,他拖着人转身就准备出门。
梅超慌了,扒着院门儿不走,“客人还没来齐,不能随便走。”
“爱来不来。”
“你冷静点……”
秦遥已经咬牙切齿,“那你倒是做点什么让老子冷静点啊。”
梅超一手拉着院门,一手抬起看表,九点半,那个客人说十一点多过来。
一个多小时……应该来得及吧……
看着不远处在电线杆子下的撒尿的野狗,她忽然笑了,真是想纵容他。
她松开扒着门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走。”
秦遥拉着她越走越快,最后两个人一路小跑起来。
她被他牵着手,落后他半个身子的距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她这个样子,恨得牙痒痒,“省着点力气,一会儿有你受的。”
梅超拍他一下,“你可以表现得再明显一点,让这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你想干嘛。”
“开房都不积极,老子还是不是男人。”
梅超没再说话,笑意被这句话稀释。
到酒店后,秦遥直奔主题,伸手就扯她的底裤。
被抵在墙上的时候,她小声说他,“你别乱扯,衣服给我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