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一
烤串被人接过去,是秦遥,两口就干掉了。
“好吃吧?”钱多多很有眼力见地打破了沉默,“来,再来点。”
一盘烧烤被推到秦遥的面前。
一晚上那盘里的东西就没再动过。
几个人从晚饭吃到了夜宵。
“串串红”提前离场,说是男朋友来了。
刘燕和钱多多已经俨然一副江湖知己样了。
另外两个人话都不多,一个闷头吃,一个可劲儿喝,都不搭话。
像是天然的默契。
而默契,带给人自然而然的熟悉感。
刘燕打了个哈欠,“要不咱回吧,快十点了,明儿还上班。”
“回吧回吧,也吃得差不多了。”钱多多作势整理。
烧烤摊上人依旧不少,这种场合,晚上十点算是热身。
“嗯,你们回吧。”
秦遥把手上的空易拉罐捏扁,扔在桌上。
满地竹签,他踢了踢。
刘燕问,“又去酒吧?”
梅超安静地坐着,她只需要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了。
三个人还在闲聊。
她有些困了,手肘放在膝盖上开始打瞌睡。
一低头就看到,一打啤酒都喝完了。
撑都撑饱了吧,怎么还能去酒吧继续喝?
“你们女人不懂,都回去睡觉,省得变丑。”
秦遥站起身,往正在给烤串刷孜然的老板娘走去,“江姐,多钱。”
江姐,梅超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体态臃肿的江姐拿出账单划拉了两下,秦遥拿手机扫了二维码,“谢了。”
梅超揉了下眼睛,“你们跟这些人还挺熟的?”
下巴一扬,指向这些小摊贩。
刘燕站起身,“这不是很正常么?”
脚踩在竹签子上,人还像小孩子一样蹭了两下。
梅超状似不经意,“可听口音的话,小老板不像本地人。”
“他本来就不是本地人,只是早几年前来这儿开了个店。”
谜底还没揭开,秦遥就冲她们勾手,示意走人了。
三个女生便起身。
大约两百米之后,四个人分作两拨分道扬镳。
钱多多感叹,“哎,大概旅行的意义,就是能够遇到投缘的人吧。”
刘燕跟着附和,“是啊。”
路边的野狗摇了下尾巴,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梅超只当钱多多是文艺病又犯了。
梅超不是个文艺的人,确切地说,她甚至有点冷漠。
一个从记事开始,就被教育要冷静自持的女孩子,理智已经成为她根深蒂固的习惯。
更何况,她还是个法学生。
绩点全专业第一。
“超超,你怎么都不说话?”
钱多多终于想起她了。
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竟然是有点吃醋,自己的好朋友和别人那么亲近。
梅超换上自己的招牌笑容,“没事,就是午觉没睡着,现在困了。”
“还好啊,小院儿这边不用上早班,你们可以好好睡个觉,十一点前起床就行。”刘燕说。
“太棒啦啦啦~”,钱多多蹦蹦跳跳地。
梅超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是一趟旅行,先不要想那么多,睡一觉再说吧。
这不是在家里,早上六点半不用起床。
梅超,“不过,我们这么出来,店里都没留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没事啊,店里有几个熟客,生客来了会帮忙招待。”
“……这样也行的?”
“店是小老板的,他说行,那就行。”
钱多多跟着猛点头,“有钱,任性。”
三个人回到校园儿,各自回房间找东西洗漱。
“超,公共卫生间就剩一个空的了。”
梅超翻出新毛巾抖一抖,“你先洗吧,我东西还没收拾好。”
多多乐呵呵地,拿起一旁的洗漱袋,“那行吧。”
这么一挨,她到了凌晨才去洗澡。
淋浴头的水很大,砸在人身上有些发麻。
她紧闭着双眼,热水贴身滑下。
一片黑暗,中心出现一个光点,光点化为火焰,烧掉了所有。
只剩下灰烬。
她猛地睁开眼,将水龙头关掉,扯过挂钩上的浴巾。
夜太静了,人们沉沉睡去,只剩下清晰的空调运作声。
片刻,懊恼溢满了她的全身,居然忘记拿睡衣了,果然昏了头。
不过还好,这会儿大家都睡了,裹着浴巾出去应该也没关系。
浴室的门把手被轻轻按下,咔嗒一声。
一条光裸洁白的腿刚伸出门外,就被人握住。
梅超这一下吓得不轻,腿上一挣,就踹在秦遥的腿上。
她换了睡衣出来,手里拿着一盒巧克力牛奶。
客厅里没开灯,秦遥坐在沙发上抽烟,电视开着,放了一部香港的老片子。
梅超隔他一点距离坐下,轻声说,“不是去喝酒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谁知道呢。”
大概是因为这黑夜,她竟觉得他干净而脆弱。
梅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认生的人,话不太多。
但一天之内被一个陌生男人摸了两次,而她在惊慌过后,并无厌恶。
老电影来到高/潮,人物绝美,光影轮转。
秦遥突然问一句,“你成绩怎么样?”
她脱口而出,“专业第一。”
然后就闭了嘴,往常碰到别人这样问,她常常一笑带过。
从小到大,成绩都不是她会拿去跟人炫耀的东西。
他笑出声,烟灰都被颤落到裤子上,并且笑声有变大的趋势。
梅超有些难堪地说,“怎么了么?”他懒懒地看她一眼,“没什么,成绩好就是不一样,胸前都多长二两肉。”
火轰一下子烧起来。
她登时站起身,过低的空调温度像凉水一样浇在她身上。
梅超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巧克力牛奶砸在秦遥身上,“我不是串串红,小老板怕是想多了。”
电影结束了,屏幕一片黑暗,一列一列参与制作人的名单。
两个人的爱情,幕后却是这么多人的情感掺杂。
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总觉得这对男女的爱情四不像了。
秦遥没有任何的意外,单手枕在脑后,人靠在真皮沙发上,“是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不是秦遥,而是自己。
是自己给了他轻视她的权利。
这就是女人。
可以接受男人轻视全天下的女人,而独独不能看低自己。
巧克力牛奶被摔扁了一个角,秦遥把它捡起来,看了看——没光,看不清啥牌子。
三下两下拆了吸管,两口就喝完,然后他又把烟叼嘴里。
还是觉得烟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