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桃汽水
段宜年腾出一只手,握住宋淼在他脸上瞎捏的完整,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昨天我给你买袜子他们也看见了。”
宋淼低头瞅一眼腿上,觉得更不好意思了:“那你昨天去买的时候,没人问你什么吧?”
“咳……”段宜年轻轻嗓子,不大自在的样子。他想起昨天店员推荐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袜子,不由得好笑:“有什么可问的。”
“也是……”宋淼点点头。
上了车,段宜年开了二十来分钟车就到了目的地。是家靠海的特色菜餐厅,段宜年订的位置是靠窗的,可以一览整个城市的繁华夜景。
远处有一座连接岛屿的跨海大桥,桥上全是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倒映在浩瀚无波的海面上,像是一条通往幽境的路。
“这里真的好漂亮!”宋淼满目都是惊喜。
“喜欢就好。”段宜年打开手机,给宋淼拍照。
宋淼伸出食指,像对接信号一样连着那座跨海大桥。落地玻璃窗在夜晚有点反光,尤其是在段宜年的镜头里,宋淼更像是和玻璃窗户里的自己对手指头,而远处斑斓的夜景沦为彻底的布景板,如同调低了透明度一般朦胧美丽。
就像所有情侣间一样,女人负责爱美,男人则带着一脸无奈的笑容,在女友的指挥下调整角度,务必把拗出来的造型展现得淋漓尽致。
拍好了,段宜年将手机递给宋淼过目。不管是构图、光影还是虚化程度都很好,宋淼太满意了,她觉得段宜年真的是她遇到的大宝藏,不管做什么都很出色。
要不是碍于餐厅里人多,她真的想跑去对面亲一下段宜年。
上完菜,服务员还额外给过生日的顾客端来一份小小的爆浆蛋糕。宋淼在确认爆浆蛋糕无法插生日蜡烛之后有点失落,不过她很快就灵机一动,有了新的想法。
没多会儿,服务员拿着一个白色的,几乎和爆浆蛋糕一个直径的香薰蜡烛上来。宋淼将蜡烛推到段宜年面前,要他对着香薰蜡烛许生日愿望。
段宜年活到这么大,只有一个人会在他生日的时候催着他许生日愿望,那个人就是已逝的段宜岁。自从段宜岁离开之后,段宜年就没有在家里过生日了,因为怕这样的时候会让家里二老伤心。
现在,另一个催着段宜年许生日愿望的女人来到了他的生命中。哪怕是对着香薰蜡烛,宋淼也一定要让他的生日充满仪式感。
一星跳跃的小火焰,一双明亮如黑曜石的眼瞳,玻璃窗外连成线的暖橘色灯光……段宜年确信自己不会忘记这一秒。
吃完饭,段宜年和宋淼离开餐厅二楼,段宜年去前台结账,宋淼去洗手间。
在签单的时候,段宜年身侧过来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段宜年没多看,付完钱就准备走,还是身侧那男人先喊了他一声。
“段警官”
段宜年应声转过去,见面前的男人面孔似乎见过,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你好。”段宜年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段警官。”男人带着斯文的金边细框眼睛,向段宜年微微颔首:“我们见过的,我是李一升的律师。”
段宜年想起来这么个人,之前在被告席上为李一升辩护的就是他。因为之前段宜年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李一升的反应上,对其他人注意得比较少,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想起这位方律师。
方律师,王牌律所业务能力超强的金牌律师。他虽然没能替李一升成功脱罪,但仍帮他减少了许多罪责,并减轻了坐牢年限。
段宜年直觉这人以后还会有再接触的时候,于是他主动递了名片。对方很客气,也回递,还说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段宜年觉得自己没有这个需要,不过因为李一升的案子倒是很有可能需要再联系。道过别,段宜年去停车场等宋淼,过了好一会儿,宋淼才姗姗来迟。
“怎么了?”段宜年问她。
“没事儿,刚刚不小心在卫生间门口和一位女士撞上了,稍微摔了那么一丢丢。”宋淼用手指捏出一小条缝,形象生动地解释花了这么久的原因。
“有没有摔到哪儿?”段宜年拎着宋淼的胳膊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没事儿没事儿,对方给了我联系方式,说要是摔着了她会酌情补偿。”宋淼说着,为了使段宜年放心,还特意将包里的名片翻出来递给段宜年看。
陈茹
弓长地产首席财务总监
上面赫然着端正的楷体。熟悉的名字让段宜年接过去,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巧了,还真是她。
方律师陈茹直觉让段宜年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段宜年带着宋淼坐上车,却没有及时发动车。段宜年的视线集中在停车场的电梯口,果然没过多久,那二位就一起从电梯里出来了。
“诶就是那个女人和我在卫生间门口撞上了。”宋淼看着刚刚打开的电梯门,指着从里面往外走的陈茹,说道。
段宜年也一直看着那里,如果段宜年没看错,电梯门刚开的瞬间,这两人的距离是极近的。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那这两人刚才的行为已经越矩了。
更何况,李一升和陈茹关系复杂,而方律师则是李一升的代理律师。现在李一升还在里面蹲着,和他关系复杂的前任竟然和他的律师一起在餐厅吃晚饭,而且举动亲密。
这里的环境绝不适用于普通朋友或者谈公事,可见两人的关系很奇妙。
方律师和陈茹从电梯里出来之后倒是没什么亲密举动了,但还是有说有笑地上了同一辆车。
段宜年的视野很好,包括车牌号他都记下了。等方律师他们开车驶出车库后,宋淼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段宜年收回视线,看向宋淼时眼神没有刚才陷入工作时的理智与冷漠,而是温和的。
“要不,我们出去外面走走吧?”宋淼提议。
段宜年附议,于是两人手挽手沿着海岸溜达去了。宋淼说想去桥上走走,段宜年就牵着她去。海风冰冷,吹久了有点冷,段宜年怕宋淼受不了,想带着她回车里暖暖,结果宋淼非要走到桥中段去。
到了桥中央,段宜年立刻拿出手机,准备好给宋淼拍照。
宋淼鼻尖都被海风吹红了,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这是要拍照的样子吗?她忍不住用小腿踢了段宜年一下:“我又不是为了拍照才受着大风跑到桥上来的!”
段宜年委屈啊,他是真以为宋淼想来桥上留影一张。“那我们上桥来”
宋淼抿了抿嘴唇,凑到段宜年耳边,小声说:“来接吻……”
“来做什么?”段宜年没听清。
“你是不是故意的”宋淼假笑。
其实段宜年还真不是故意的,海风冷厉,哗哗地吹打在两人的外套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淼的声音本来就小,尾音更是直接被吹散在风里,所以段宜年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段宜年将羽绒服的帽子摘下来,扣在宋淼头上,用弹性绳扣系好。然后凑过去:“风太大了,我们回吧?”
“不行!”宋淼急了,她拉着段宜年的羽绒服领子,将人拽到自己面前,眼睛直直盯着对方眼里,也不说想干嘛。
段宜年看了看宋淼盛满细碎灯光的眼睛,片刻,终于有点明白了。
敢情小姑娘拉着他受了一路的海风,就为了跑到桥中间来接个吻算了,女人心海底针,段宜年是真的摸不懂。
他主动道:“你看,我们都到桥中央了,要不亲一下再回”
果不其然,宋淼眼睛亮晶晶的,连着点了几下脑袋:“嗯嗯!”
段宜年就搂着她亲了亲脸颊,又在宋淼的唇上浅浅印了一个吻。两人分开,段宜年站直,抻了抻被宋淼扯乱的衣领。
“淼淼,现在回……”话音突然截断。
宋淼踮起脚,双手环在段宜年脖子上,凑上去蛮横又用力地堵住了段宜年的唇。
得,白做了个克制的绅士,宋淼根本不领情。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了才终于分开,段宜年手撑着桥上的栏杆,宋淼挨在他身侧,还在平静自己的呼吸。
“段宜年。”宋淼第一次这样认真而郑重地叫他的全名。
“嗯,”这称呼进了段宜年耳朵里也觉得挺奇妙,他微微侧过头去,应到:“怎么了?”
“我特别认真,也特别幸运,第一次谈感情就遇到你。”宋淼手伸进段宜年的羽绒服兜里,隔着里子戳了戳他的腰:“你哪里都好,尤其是对我用的心思,让我觉得自己被宠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
宋淼难以抑制地眼眶发热,她想起小时候的生活,说真的,那么难她都捱过来了,就是因为一直想着不能妥协,一定会过上更好的生活。现在,被段宜年爱护着,这种感觉真的太幸福了。幸福会让人上瘾,宋淼突然很怕有一天,段宜年会离开自己的生活,就像段宜岁一样。
年轻的生命充满了活力,却有许许多多难以预测的意外,尤其是段宜年的职业,更让宋淼担心。她从来没想过要干涉段宜年的工作生活,只是想段宜年能在以后的生活里,能够照顾好他。
“你工作那么累,我却还来占着你的时间,事事都要你照顾我,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宋淼想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她对段宜年说:“以后,你就好好工作,不要分心,我会替你照顾好黎明。”
风怪大的,吹得宋淼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她吸吸鼻子,然后紧了紧被风吹歪的帽子。
段宜年注视着宋淼说完这些心里话之后的小动作,知道她是有点不好意思。
心里像是被熨斗熨帖过一样,平静又舒适。
段宜年拉过宋淼,扯入怀里抱着,厚实的羽绒服包住他们两人。宋淼就偎在段宜年胸前,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气息。
“淼淼,谢谢你。你就是我二十九岁最好的生日礼物。”段宜年低头亲亲她的额头。
那些话宋淼都硬着头皮说了,这会儿听段宜年这样还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没等她做点什么反应,段宜年就说出让她更加惊讶的话。
“淼淼,等我忙过这阵,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犹如“轰——”地一声,宋淼的脑海炸出一声巨响。这一刻她像是思绪万千,又像是大脑当机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男人说要和我结婚。
和我结婚
和我结婚……
宋淼想哭,嘴唇却不由控制地上翘。她从前想过会不会有一个男人爱她,想和她结婚,共同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她等到了。
宋淼觉得呼吸滞闷,她用力地将脑袋磕在段宜年胸前,想用这力度去传递她的情绪。
“好。”宋淼说完,在段宜年的毛衣上蹭了蹭鼻尖的不明液体。
段宜年也克制不住想笑的冲动,说实话,他甚至想对着海面大声喊呼喊。这瞬间,因为宋淼的爱意,他觉得自己从一个从容淡定的成熟男人,变成了一个热血沸腾的毛头小子。好像什么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有爱情。
回去的路上宋淼坐在副驾驶,脑袋却一直盯着窗户外。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想笑。做什么都想笑,玩手机也是,扣指甲也是,偶尔看一眼段宜年,更是。
这就是成年人的情难自禁。这一晚他们比前一晚的初次更热烈。
草莓味的计生用品没有了,段宜年便抱宋淼去卫生间洗澡。他极力地克制自己,被宋淼看在眼里。
除了那个证明关系的红本子,段宜年给了宋淼一切她需要的安全感。他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承诺,一个家……
如果很快就结婚的话,那么,不带也是可以的吧?于是宋淼不管不顾地主动诱惑段宜年。
掩住声音的水流声,宋淼眼角的泪痕,浴室里仿佛弥漫又蒸腾的水雾……于是段宜年一向引以为傲地自制力土崩瓦解。
宋淼原计划给段宜年过完生日就回去,结果这么一闹,硬是又多待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段宜年会趁宋淼睡着的时间里局里办公,但大多数时间里是带着资料回宿舍。他会打很多电话,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在活页本里。
宋淼从来不在他工作时打扰他,每逢段宜年有什么事情,她就自己在一旁玩玩手机。有两天,她甚至叫段宜年买了个电饭煲回来,每日变着花样给段宜年熬滋补的汤。
香味飘得整个走廊都是,段宜年也老被同事打趣。宋淼后来便会多熬一些,分给段宜年的同事喝。
虽不是长期的同事关系,但宋淼总是为着段宜年的同事情意考虑,这些送出去的汤也算是为他打点关系了。
蜜里调油地过了一周,宋淼觉着再不回就真有些不妥了。于是收拾好行李准备坐城际大巴回去,段宜年不许,非要自己开车送。
这一来一回的要花上许多时间,宋淼也不许。两人就僵持着,最后还是宋淼说想让段宜年早点查完案子早点回去,这才让男人松了口。
回去那天,段宜年去车站送人。站在站台下,段宜年说起上回看见宋淼从大巴车下来时的心情。
真的,毫不夸张地说——心跳快得要命,一心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