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阿吾
不能理解她,余江枫戳了戳她藕段似的胳膊,神色悻悻,“你都不兴奋吗?我们现在是二人世界诶。”
“你再敢吵我,就让你体验体验单身贵族。”
……
好凶。
迷迷糊糊中,木少倾听见身边不断想起走路声和说话声,但是精神还未苏醒,只能堪堪分辨出“饮料”“红酒”“餐食”这些字眼。
不争气的,肚子就开始叫唤。
她闭着眼睛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带着鼻音撒娇,“我想喝一杯可乐,还要吃一个汉堡。”
最终,可乐变成了热橙汁,汉堡变成了……糖醋小排套餐。
虽然惊诧于飞机餐味道还不错,但是被剥夺了爱好的小女人依然不太开心。
没有肥宅快乐水,真的好不快乐。
飞机抵达新千岁机场时,木少倾在督促中终于吃完了大份套餐。
她打了个饱嗝,在空姐笑而不语的眼神中离开。
北海道比临市还冷,机场建筑的顶棚还有没融化的积雪,到处是白茫茫的凛冽风光,又素净又独特。
脖子上被余江枫又搭了一条围脖,只露出她骨碌碌转的眼睛。
终于可以不用手忙脚乱照顾孩子,木少倾反射弧极长,这时才真切感受到旅行的快乐,撒了欢往前跑,在人海中又被捉住衣领。
小朋友在旁边恶狠狠警告,“敢乱跑,就给你买个儿童牵引绳带上。”
吼,他倒是胆子越来越大。
两人到了预定山顶的酒店,落地窗可以一览无遗看见白茫茫的大海,被傍晚的蓝色天空衬托出玄妙静意。
木少倾心旷神怡,趴在玻璃窗失了神。
画家第一直觉——要是有张纸就好了,可以把这份美景描绘下来。
而下一秒,“咔嚓”声响。
她回头看见余江枫拿出相机对着这边在拍摄,然后笑着把镜头递到她面前,声音醇厚低哑,“喏,很漂亮吧。”
广阔无垠的天空和她微微侧脸。
比想象中那张画还美。
/
上次来日本,木少倾记忆都有些模糊,总之也是为了公事而来,匆匆来匆匆走,那时候她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也不觉得这里哪儿好看。
这次心情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她牵着余江枫的手沿着山路缓慢而下,“你对这里好熟悉,以前来过吗?”
专注而小心地握着她的手,男孩闻言走神思索片刻。
然后轻轻点头,“我高中毕业后跟柳轩他们来过,那时觉得这里很美,以后肯定要带自己喜欢的人来。”
但是他那时候又很悲观,以为自己碰不到今生挚爱了。
爱情那么稀有,两情相悦像碰了头彩,能携手走到婚姻殿堂养育后代,已是不易。
却偏偏上天厚待,还真被他遇见了。
山下有专门为游客举办的庙会,这次他们挑的日子不巧,正好是元旦前后,节日余韵还没过去,明亮的道路人山人海。
但是冬日夜冷,拥挤着,反而更有趣。
木少倾一头扎进小摊铺中,看什么都新奇,自己喜欢不算,还想着给芙芙和长辈们买点小礼物。
跟在身后紧紧看着她,压制着把她提溜回来的冲动。
余江枫扶额,早知道真的买个防走失绳来好了。
摩肩接踵间,木少倾仅凭试吃就心满意足,手里拎着好几个礼品袋,留下身后老公付钱。
转头间,她看见簇拥的人群停留在一处,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和掌声。
出于好奇,没等到余江枫,便自己走了过去。
走近时,才发现,是个捞金鱼的摊子。
木少倾站在那儿不远不近观看,有人网网不漏捞了五条小金鱼,她跟着人群鼓掌,有了看眼自己的手,真是天差地别。
“想要吗?我也可以,上次在夏城捞到那两条送给司机了,你很舍不得吧。”
不知何时,身边已经站了人,余江枫将她围脖又往上扯了扯,神色宠爱温柔,用拇指轻轻挂掉她鼻尖不小心蹭到的酱汁。
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她仰起头,琥珀色眼眸比宝石还亮。
只见她轻轻摇头,“如果把它们捞上来又不能带走,那还不如没拥有过。”
自小时候起,她的座右铭便是——不去肖想未知。
瘦弱肩膀上落下片片雪花,一只温暖臂膀环抱住她,捏着她小巧下巴抬起来,“姐姐,下雪了。”
冰冷寒冬和温暖心跳。
有时候,因为拥有了最珍贵的,所以其他都可以学会舍得。
木少倾揽着他走回酒店,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刚进屋子就有侍应生来送餐,小朋友早早叫好了夜宵给她。
高大身影在屋子里忙忙碌碌,他要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拿便携热水壶烧一壶开水,回身便看见餐桌旁的小女人已经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
木少倾擦嘴巴,小声道,“我吃不下了,而且我不想吃溏心蛋。”
生活在摩擦中相补充,金贵少爷以前也是个挑食好手,但是现在似乎丧失味觉,只要是老婆剩下的,他都能三两口吞下去。
拉面和半个溏心蛋不多时就没了踪影,他抹抹嘴,继续去忙。
木少倾窝在被子里刷手机,困意袭来时,看见他坐在床边的背影。
即使旅行他也没办法真的放下公司,又因为不想忽略小妻子的感受,只能偷偷在夜里加班。
宽敞后背承载了满溢的安全感。
她在被子里拱了拱,成功到达他身边。
然后坐起来,在后面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爱你哟。”
第71章 番外
十三岁那年, 木少倾从母校离开, 她没有朋友,自然也无人相送。
她不知怀念的感觉,对于要去陌生远方也没有恐惧,只是在波澜无惊的表情下掩盖着, 她还是略微惆怅, 回头望了眼渐行渐远的学校。
顾漫云牵着她, 背上行囊,坐上前往临市的地铁,熟悉的景色随着前进而消失, 却而代之是素昧平生新世界。
对女儿将要到来的消息, 木帆兴致很高, 早早亲自来车站等,将瘦弱的身躯搂住。
亲情无法抹杀,即使他一点都不想见到顾漫云。
两人分居多年,甫一见面,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只能把话题都放在孩子的成长中,半点没有久别后的亲密。
婚姻有名无实, 若不是财产分割始终协商不下,谁愿意这么熬日子呢。
到了临市之后, 她很快被安排在一家附近的私立学校,这是顾漫云强烈要求的,因为私立学校的孩子非富即贵, 于之后大有用处。
木帆对此嗤之以鼻,但为避免不必要争吵,还是照办了。
安静的人到哪都安静,对于感情没有任何期待,木少倾每日安静坐在桌前听讲或刷题,下课后背着书包去学芭蕾。
只有笔记本上涂涂抹抹的颜色才能证明,她是个孩子。
顾漫云沉溺于掌控木帆的状态中,她每天在公司二十四小时监视,每一笔账目都要从她眼皮子底下过。
她害怕木帆会往另一个小家庭拿钱,这是万万不允许。
回家后屋子总是清冷,像一朵熄灭了的烟花,除了干冷灰烬,已经散发不出任何光和热,她孤独而渺小生活着,像个与世界隔绝的局外人。
这个家也会很热闹。
木帆会控诉顾漫云的蛮横霸道利益至上,顾漫云又会说他偷偷转移财产想要风流快活,多难听的话都有,净往心窝子里戳。
骂不够就要动手,锅碗瓢盆砸过,连电视机都不能幸免。
最后他们要离婚,说明天就去签协议,可谁都不想承认对金钱财产的渴望,于是会一齐冲进她的房间,咄咄质问,“你说?离婚后你跟谁?”
往往这时,木少倾是不用给予答案的。
因为他们也只是自欺欺人,彼此争夺着并不在乎的抚养权,激烈争论着,然后以舍不得孩子为借口,结束这场战争。
离婚协议还是没有签。
木少倾偷偷扯下一张纸,画了张掉泪的小猪脸。
外婆以前说过——男女感情是最不靠谱的关系,他们喜欢时要死要活,不喜欢了相看两厌,曾经在一起拥有的所有,日后都成了恶心的饭黏子。
她是那个饭黏子。
木少倾将画丢进垃圾桶,猪那么可爱。
她配不上。
/
真正离婚那天,木帆回家收拾行李,从大人们三不五时的家庭小会议中,木少倾了解大概。
他在外面有儿子,比她小不了几岁,再往前就要出国留学了,那边的女人受不了这种没名没分的生活,下了最后通牒。
这也是木帆愿意在离婚协议上退让一步的原因。
他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赠给了木少倾,是的,他给了木少倾,而不是顾漫云。
然后把抚养权也一并给了顾漫云。
与此同时,是这套花园小区的房子,还有每个月一万元抚养费的签字。
在那个时候,一万元,是很高昂的价格。
他把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拿走,打包了两个大箱子,电梯门开那瞬间,他回头问,“小倾不送送爸爸吗?” WWw.8Y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