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以泽
“哦哦……”
“怎么了,你在干嘛呢。”
“没事,我在校庆上遇到一个人,声音和你很像,但这个人是个渣男。还是亲爱的你最好了。”
过了半天,一川寒星才回了一个“哈哈”。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我和老同学一起去附近的海底捞聚餐。小包子这个海量的女人叫了十二扎啤酒,还扬言要自己干掉五扎。我酒量实在拿不出手,但在她热情的勾肩搭背下,又被低落的情绪感染,也同意了少喝一点。
但和老同学喝酒这种事,是没有一杯两杯这种说法的,只有零杯和无数杯。他们热身还没结束,我已经觉得胃里一阵阵酒精食物翻滚,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想去催吐。
可真去了洗手间,蹲在马桶旁边干呕了半天,又什么都吐不出来。我跑到洗手池面前理了理头发,撑着池子大口喘气,只觉得头晕目眩,世界都在晃动。而且不管我怎么强行让自己清醒,都没办法改善当下的醉酒状况。
不能再玩了,还是赶紧回家休息。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洗手间,撑在门口又休息了几秒,看见一个男生迎面朝我走来。
我抬头,微微怔住。
他也怔住了。
我居然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了杜寒川……
是喝多酒的原因吗?心里好难过。
“翩翩。”杜寒川看着我,低低唤道。
他背光而站,眼眶深邃得很严峻,眼眸却是漂亮的浅棕色,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反差美。而他的外形一向如此ok,浑身上下的打扮都是简单轻盈的,只需要一款腕表来彰显经济实力,其它装饰一概不需要。
我尴尬地回避他的视线,笑了笑,扶着墙壁往自己的桌子方向走,却被他叫住:“郝翩翩。”
“嗯?”我懒懒地答道。
“你喝酒了?”
“与你无关。”
我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手腕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这一抓,我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上。杜寒川赶紧用双手扶住我,有点责备意味地说:“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都说了与你无关!你这个臭渣男!放手!”
我拼命想挣脱他,一边用手扶着墙壁,却被他反手封在他的双臂和墙壁之间。一时间无路可退,我伸手去推他的胸口,他力气却大到丝毫不动弹。
我急得快要哭了。
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心里还有这个人……
那一年为他流的眼泪比我之前十六年加起来的还多。我吃的教训还不够么。
提了分手之后,只要不去想他,我们俩就是自然分手,谈不上谁渣了谁。一个人渣了另一个人,无非就是因为另一个人放不下。
原来我恨的不是他。而是恨自己没用。
没用到一直思念他到今天。
虽然心里早就崩溃了,但我绝对不可能轻易暴露自己弱点。我还是使出浑身的力气推他,怒道:“渣男!放手啊!我们俩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这样是在骚扰我,离我远点!”
我用力咬着唇,和眼眶中滚动的眼泪做斗争,想要摆脱他蛮不讲理的束缚。路过的客人偷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眼前的他垂眸漠然地看着我,一直在摇晃。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淡淡地说道,“翩翩,一川寒星和你没有关系么。”
一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抬头木然地看着他。
第32章 十五瓣桃花
“如果你是一川寒星, 我立刻死情缘卖号。永远消失。”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杜寒川怔住:“你这么讨厌我。”
“对,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说你是杜寒川,不,一川寒星是吧,我现在就去开游戏, 现在我就跟你线上刷喇叭死情缘!”
我说得特决绝,同时从包包里翻出手机, 结果拿反了。我想把它调过来,它掉在了地上, 发出刺耳的巨响。我蹲下身去捡起手机,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感再度涌上来, 身体摇了两下。杜寒川上前扶我, 我抓着他的衣襟, 一阵阵作势要呕吐的样子, 却还没抓稳他, 就被飞奔而来的小包子拦住了。
小包子搀着我, 连连给杜寒川点头:“杜学长不好意思啊,翩翩醉得太厉害了。”然后把我带回洗手间。
我蹲在马桶前狂吐了不知多久。所有路过的女生都捏着鼻子绕道而走。
这一夜回到家里,我游戏里任务一点都没做, 连点开的力气都没有, 就打开了微信,胡乱发了一大堆东西,然后沉沉睡去。
一个晚上我看到了很多事情, 有游戏里的,有现实里的,有高中时的,也有最近的,有杜寒川,也有一川寒星,有债务像滚雪球一样增大的场景,也有全家人解决问题恢复自由重新团聚的场景……等我起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是梦。
第二天下午,我起码用了五分钟时间才顺利地把眼睛睁开。
我这人喝酒一直有个毛病,就是喝醉的时候好像思路很清晰,看上去也不算太醉,但真正睡一觉起来,什么都记不住。
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
我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努力回忆。
对,校庆上遇到杜寒川,发现他的声音和一川寒星有点像,发消息给一川寒星,一川寒星说在家里在煎牛排。然后我们一帮同学去吃火锅、喝酒。
再后来的事,我居然一点都记不住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把不知什么时候被睡梦的我打到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打开自己的微信。这是游戏专用微信。昨天我居然发了这些内容给一川寒星:
“亲爱的,我喝了点酒,现在可能说话不清楚啊,你要原谅我。你知道吗,我在现实里曾经爱过一个男生。是他让我相信爱情,又让我彻底不相信爱情。和他分手以后,我选择了只相信婚姻,以后也打算只要婚姻,不再说爱了。但是,我这样的姑娘,没有担当,一无所有,真的可以经营好一个家庭吗……”
“你肯定可以的。”他如此回复。
“可是我很糟糕,你不知道我有多糟糕……”
“胡说八道,你很优秀,我相信没有你做不好的事。”
“你不懂……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也好怕。”
“害怕?”
“有一句话说得好:如果不想经历大悲,就不要体验狂喜。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心情上上下下,很可怕……”
“翩翩,我看你是有点醉了。这些话我们明天聊吧,早点休息,明天联系,安。”
看到这里,我就想一锤打死自己——我喝醉了都在说些什么鬼啊,哭了。
不忍再看这些愚昧的聊天记录,我犹豫了几秒,打了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对方秒接了:“翩翩,你醒了?”
“嗯……”
“身体感觉还好么,起来吃点东西?”
听见他温柔的声音,我越发觉得他声音跟杜寒川很像,他们俩的重合点也有点多。但昨天杜寒川演讲的时候,一川寒星确实有不在场证据。我还是有些怀疑:“亲爱的,你在哪里?”
“在家啊。”
“哪个城市的家?”
“北京的家。”
“可以打开视频给我看看窗外的景色吗?不用给我看你的样子。”
“嗯。”
一川寒星挂断了语音,重新拨打了视频电话。我按住摄像头不让他看自己,就看见他把摄像头对向了窗外。可以感觉一川寒星的手很稳,摄像头都没有晃动,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景色,与我这里的绵绵雨天截然不同:窗外阳光很大,普照在一个小公园中,院子里稀稀落落地种着几棵槐树。他家住的楼层不高,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人正在遛狗。远处有一条河横穿城市,阳光洒在河面上,由于摄像头的缘故,只能看见一片雾蒙蒙的白色。
我没去过北京,但很显然,这是一座在炎炎夏季都散发着苍茫大气之感的北方城市,不是过分精致的上海。
我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和陌生感,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环境不错呀。你们小区还配套一条河的吗?”
“这条河其实是配给国家的。”
“啊,那是北京的护城河是吗?”
“嗯。”
他把镜头微微往上抬了一下,我看见护城河的对岸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惊讶道:“可以啊,北京现在还有这么多树吗?”
“那是玉渊潭公园,我小时候经常去那边玩。那时候门票只要五毛钱,里面很大。我最喜欢吃里面的烤火腿肠,每次都要最少吃两根。以前我也喜欢在护城河边看里面的鱼,也有很多人在那边钓鱼。我看得眼馋,有时候自己会用小树枝系上线,做成小钓竿,但是从来没钓上来过。”
“嗯?是因为没有耐心吗?”
“没,因为没钩。我以为把鱼饵挂在绳子就能钓到鱼。”
他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着这事,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家亲爱的小时也有很傻很天真的时候。”
“以前很傻很天真,现在呢,很黄很暴力么。”
我不由想到一川寒星在游戏里各种杀人不眨眼的画面,哼了一声:“哟,对自己的定位挺准确。原来你这样的大佬也有这样萌萌哒童年啊。我以为你从小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呢,会带头欺负小朋友的那种。”
“如果那时候我就认识我的翩翩,有人欺负你,我一定带头欺负回去的。”不等我回答,他带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一段,到了客厅的阳台上,再次把摄像头对象了窗外,“给你看看这边。那里也是我小时候很爱去的地方……”
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我们俩都很自觉地遵守游戏规则,没有在摄像头中露脸。但他跟我讲了许多儿时的事,让我觉得离他越来越近了。
渐渐地,因为重见杜寒川而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昨天那样不愉快而痛心的感觉,想必一定会被时间淡化的。
能重新喜欢上其他人真是太好了。哪怕他只存在于游戏世界。
最后,一川寒星清了一下嗓子,低低地唤道:“翩翩。”
“嗯?”
“这些话可能说出来有点越界,可我觉得还是需要告诉你。”他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们不会奔现,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结婚生子,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到那时,我就会默默离开,为你送上祝福。”
我有些惊讶:“为……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话。”
“你什么时候结婚?”
我想了想,随便给了个答案:“等我毕业之后吧。”
“等你毕业之后啊,那也就一年多时间。等你结婚了,大概就不会再玩游戏了吧?”
“不一定呀,结了婚可能也会玩的。”
“cp不会再找了吧,毕竟要跟丈夫住在一起。”
“嗯。”
“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一年多时间。挺好的。”他顿了顿,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一年时间挺长,不短了。”
他说得很平静,我却只能感受到满胸腔的悲凉。我咬了咬牙,让自己用轻松愉快的口吻说:“亲爱的,我不想打击你啊,但游戏cp就算是超过三个月都算是老夫老妻了,能坚持上半年的很少很少,别说一年。你现在考虑一年以后的事,不如先想想我们怎么才能坚持一年。搞不好那时候这游戏都没人玩了呢。”
“那你如果想去玩别的游戏,我就陪你一起去。”
“好啊好啊,我们玩桃花万界的时间错开了,都从没有过和你开荒的体验。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升级打副本,一起建立帮会,一起去新地图拍照……想想都觉得很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