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梨花一溪月
吃过饭,邵庭送他们回家后驾车离开。师父今天吃得十分尽兴,对邵庭的印象分直线上升,坐在后座不断的询问他的家庭状况、公司业绩。
“师父,您这是查户口啊,还是做IPO调查啊?”苏蓉听着邵庭耐心细致的回答,忍不住出言拦阻师父有些过分的“热情”。
“我查户口干什么?我又不是要给他说媒!”师父从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这么护着他,是不是不想要那只骆驼啦?
苏蓉看回去:我哪里护着他了?只是看不过去了而已。
老爷子眨眨眼:不过这个邵庭也不错,不比那只骆驼差到哪去,既然人家这么帮你,刚好那个骆驼又跑没影了,不如。。。
苏蓉眯了眯眼睛:师父,您当这是买大白菜呢?看哪个不错先抱走在说,小心我去告状,让那只骆驼再不陪您打牌了。
老爷子有些委屈:又威胁我,师父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些呀,都从哪学来的?
苏蓉笑得格外甜:我就您一个师父,您说我从哪学的呀?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坚决不承认,招来师母的一句“别乱动,小心摔着!”只好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一旁开车的邵庭眼角瞥见师徒二人的眼神大战,觉得有趣,不时的抬眼去看后视镜。苏蓉在旁边见了,淡淡提醒:“小心看路。”
“好。”邵庭嘴角含笑,柔声答应,遂专心开车。
师母在后面看见两人的互动,又看了苏蓉一眼,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我说邵庭啊,你家的饭店很不错啊,有没有想过在全国连锁经营啊?”师父安静了五分钟,又忍不住再续前言。
“饭店目前的经营算不上太好,虽然每年都在赢利,但是增幅已经明显缓慢了,这个情况下我可不敢考虑扩张。”邵庭答得很认真,就像在答辩会上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
“嗯,是不是管理没跟上呢,我看饭店的环境和菜品都是数一数二的,名气也没问题。”师父拿出了课题研究的劲头分析着。
“是啊,本市总共才这几间饭店都管理不好,想发展也是举步维艰啊。”邵庭点头。
“哎,这个问题好解决,你听我跟你说啊。。。”
“师父,您什么时候转移课题了?开始研究饭店管理啦?”苏蓉狐疑的问。
老爷子咳嗽一声,瞥她一眼,“师父我还用得着转移课题吗,这点事情就是信手拈来!”
“是,师父,徒儿错了。”苏蓉立即闭嘴,老师的自信心绝对不容挑战,否则至少是一个小时的“才艺展示”,旁征博引讽古论今,非让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不可。苏蓉对老师的渊博深有体会,刚刚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了,现在只希望认错还来得及。
“小孩子要谦虚,敢质疑权威是好的,但同时也要虚心学习,师父我平时是怎么言传身教的?亏你还跟了我这么久,知不知道。。。哼,回去再教你,我先跟邵庭把事情讲清楚了。”师父终于还是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放了她一马。
苏蓉捂紧嘴巴,从后视镜里跟师母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躲在一边偷笑。
“嗯,你们饭店的定位很不错,针对高端消费,硬件环境也合适,只是这管理费用似乎高了些。”师父分析问题的时候很严谨,刚听了邵庭介绍邵氏在餐饮业的定位和刚刚那家饭店上半年的收益情况,立刻抓到关键。
“我也知道高了,可是每项费用看上去都很合理,而且也没有什么营私舞弊的地方,至少我从报表上看不出来。”邵庭似乎也很郁闷,每项费用都很合理,但加在一起就变得不合理了。
“呵呵,这个问题你就得找阿苏啦,她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管隐藏多深的内幕,她都能从几张报表里给你抓出来。”师父乐呵呵的看向得意弟子,语气颇为自豪。
“嗯?什么事情。”苏蓉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立刻从魂游天外中回过神来,愣愣的问了一句。
“你这丫头,我们这谈正事呢你还发呆。”师父不满的瞪她一眼。
“师父,是你们在谈事情,又没有叫上我,我发会呆有什么关系。”委屈啊,刚才还说回去再教训呢,结果现在就开始了。
邵庭看了她一眼,双唇紧闭,不发一语。
“邵庭,这个问题你先甭管,回头让阿苏过去帮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办法把这部分的费用降下来,作出一套标准的管理方法,然后就可以迅速推广了。”
“是,谢谢师父指点,听您一席话,胜过请十家顾问公司啊。”
邵庭的恭维很有诚意,引得师父开怀大笑,直夸他有前途。苏蓉暗暗撇嘴,这个邵庭,跟师父一唱一和配合得倒真是默契啊。
《不是不可以》一树梨花一溪月 ˇ第 45 章ˇ
一路开回老师的家里,邵庭把师父背上轮椅,陪着她们安顿好,才告辞离开。苏蓉怕师母一个人照顾太辛苦,索性就在师父家里住下来,陪过开始的这几天再回去。
等师父在屋里睡沉了,师母坐在客厅里休息。苏蓉从厨房拿出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师母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师母,您有话就问吧。”看出师母有话要说,苏蓉开口问道。
“这个邵庭到底是什么人呐,我看他跑前跑后的,八成是对你存了心思的。”
“他,只是朋友。”
“没那么简单吧。” 师母看了看她,那个邵庭这么多天的帮忙都看在眼里,感动之余,也会猜测他的用心,本就有些疑惑,今天在车上看见他眼中的温柔,那么明显,任谁也不能忽视。
看她不说话,师母又说,“你跟阿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苏蓉沉默,有些事并不好出口,即使面对父母她都开不了口。
“阿苏啊,感情的事信任最重要,不单是信任对方,也是信任自己,你相信自己的选择和眼光,自然也会相信他。”师母拍拍她的手背,这孩子,看上去精明强干,其实很胆小,当年跟她的那个同学也是因为害怕陌生的环境和变化,才先提出分手,结果后来自己伤心了很久。看她现在的样子,阿骆那小子大概是让她害怕了,不过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她再重蹈覆辙了,这孩子需要有人适时的帮她加油鼓劲,才有勇气继续向前冲。
“我该相信他吗?即使知道他在说谎?”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的困扰,她望着师母和蔼的面容,感觉踏实又温暖,把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阿苏,每个人都不可能是完全透明的,夫妻之间也会有秘密,你看我就经常骗你师父说没买到新鲜的肉,其实是我没去买。”师母瞄了瞄卧室,小声的说,生怕师父听见。
苏蓉笑,师父和师母的日子过得真是精彩。
“就是父母和子女之间也一样,你看我在医院接闺女的电话,不是也骗她说我们出来疗养几天吗,有时候说谎也是为了对方好,这并不是欺骗。”
真的不是吗?道理都懂,也这样对自己说过,可还是会动摇。听师母这样娓娓道来,心思一下子安定了,没错,不仅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她的选择就是正确的方向。
终于释然,她握着师母的手由衷的笑。
楚离这一个月来跟着骆四处奔波,眼看着他马不停蹄的从一个城市飞到更一个城市,一个工地一个工地的巡视,一个事故一个事故的处理,一家一户的安抚,不停的拜访地方的领导、媒体和主管机关,这样跑了一个多月,工地的事故和诉讼总算是处理妥贴了,地方媒体也给予了江城许多正面的报道,问题基本上算是解决了。
“阿楚,你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躺在飞机头等舱的座椅上,骆闭着眼睛问他。
“当然可疑,这些事故都是很明显的人为疏忽,以我们平素对员工的教育和要求,根本不应该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何况还是接连不断的出现。”楚离正在整理各地的汇报材料,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尤其是时间赶得太巧了,几乎同一时间发生,而且更巧合的是都被媒体知道了。”脑中模糊的有些想法,却有总是一闪即逝,抓不住一点线索。
这样的事情,无非就是竞争对手为了打压江城而动的手脚,但是,最近他正打算把中心转移到国外,国内的工程已经甚少参与竞标了,早已不是老对手的眼中钉了,那么,又会是谁在背后捣鬼呢?
想不出来,索性升起座椅,打开隔板,望向机舱外的层层云海,心思一下子飘到她的身上。这一个多月忙得陀螺一般,电话打得也少,每次都是在机场转机时才有时间联络她,又总是被别的事情打断。上次在机场打给她,她却关机,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想着下次早点打,没想到后来的半个月,都花在了那个难缠的伤者家属身上,他和楚离费尽力气,总算说服对方不予起诉,答应和解。算一算,已经差不多半个月没有联系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又熬夜批作业,有没有去陪师父打桥牌,那个顽童一样的老者,再见面怕是免不了要抱怨他这么久都不陪他打牌了。
在机场跟楚离分手,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推开家门。走进来,却发现一室寂静,在楼下习惯性的往上来,没有看见灯光,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是安慰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回来,也许早些睡了,如今走进来,却没有感到半点她的温暖。
打开灯,客厅有些凌乱,茶几上散落着她随身的小物件,大概是出门的时候忘了拿。走过去拿在手里,他意外的发现茶几上蒙了一层薄灰,应该有一阵子没有擦过了。她离开了吗?多久没有回来了?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没有跟他打招呼?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来,他的手陡然收紧,手里的物件硌得生疼,慢慢抬起手,张开,原来是她平常挂在包上的一只水晶小猪,憨态可掬,正对着他笑。
立刻掏出手机拨号,号码按了一半突然停下,看看窗外的沉沉夜色,沉吟片刻,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进屋搜索她的痕迹,常穿的几件衣服不见了,外出时的一个小小旅行袋不见了,看样子是有事离开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握了握手中的水晶小猪,她走得可是有些匆忙?连这个最爱的挂饰都落下。旋即又一个疑问升起来——
她到底,去了哪里?
《不是不可以》一树梨花一溪月 ˇ第 46 章ˇ
第二天,他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整理手头的资料和线索,试图拼凑出这次事件的真相。怎奈大脑极有规律的每隔五分钟的暂停运转,导致工作进度极度缓慢,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和从容跑得一干二净,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去哪了?”
烦躁的合起电脑,走到宽大的落地窗边,远处朱墙玉瓦的院落清晰可见,街上的车水马龙热闹喧嚣丝毫无法改变这间屋子的清冷寂寞。他轻揉额头,没有她的日子如此难熬,身在外地的时候尚且可以自持,回到这里却再难控制。起初的担心过后,思念如潮水般将他湮没,无处可逃。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他微微一楞,随后快步冲出书房,直奔门厅。
门口,苏蓉左手提着旅行袋,右手捏着钥匙,站在那跟他四目相对两两相望,瞪得大大的眼睛用力的眨呀眨,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别眨了,小心睫毛掉到眼睛里,到时候又要哇哇叫。”他的一颗心从见到她的那一秒起,胀得满满,无比踏实,终于有能力考虑其它问题了。
“你,你。。。”苏蓉的睫毛上下忽闪,显然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自顾自的闪啊闪,闪出一串串的金豆子。
“怎么了?”他的心立刻揪紧,大步上前把人搂过来,她受了什么委屈?
“呜——”她顾不上说话,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扑过去。长久以来积蓄的不安、恐惧和无助第一时间冲破她的伪装,化作泪珠滚落。其实没有觉得伤心,只是终于见到他了,所有的佯装坚强和强颜欢笑瞬间化为乌有,哭得满足而畅快。
他的胸前转眼间湿了一大片,她的泪来的汹涌,势不可挡,他索性也不去挡了,只是让她靠在怀里,轻抚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等到洪水终于退去,他的衬衫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嗒嗒的铁在胸口。苏蓉不好意思的嗫嚅道,“我去帮你拿件衬衫。”
“不用,我自己去,你先去洗个脸,都成了花猫脸了。”他揉揉她的头顶,把门关好,捡起地上的钥匙和旅行袋,拉着还在抽泣的她上楼。
苏蓉把自己打理清爽,换了衣服出来,他已经换了一件深色的T恤,越发的清瘦。他靠在床边等她。等她走过来靠着他坐下,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递过一杯热牛奶给她,“喝一点,慢慢说。”
她的水分严重流失,“咕嘟咕嘟”的大口灌下去。
“慢点,小心呛到。”看着她小猫一样的灌着牛奶,嘴边的笑容就停不下来了。
“不用你管!”她赌气的说,这些天的紧张和委屈都憋在心里,在师母面前不敢泄露半点,对着邵庭也是客气有礼,那天在他的怀里哭过之后,再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面对他,她只有感激,却没办法敞开情感。
“好,我不管,我不管。”他急忙安抚,已经哭得够久,不能再哭了。
“你,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有事的时候从来都不管我,也不在我身边,呜——”刚刚暂停的洪水再度决堤,王者归来,气势如虹。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告诉怎么回事,好不好?”心疼得无以复加,她说得没错,每次都是她独自面对困境,总是她在帮他挡掉麻烦,而他,却从未帮过她什么。
再度哭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到把那只骆驼哭得手足无措不知所以,苏蓉这才把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告诉他。
“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恢复的怎样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真难为她了,怪不得哭得那样委屈。
“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不过讲话还不是很清楚,只有师母听得懂,我都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