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吱
“不会。”许星河说。
等到送走女人,许星河回到房间。
他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却迟迟没有动笔。
陈清梦坐在床边,对于刚才偷听到的事情,有点儿手足无措。
手足无措的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许星河亦然。
夕阳从床边渐渐地转移到了许星河的脊背上,与碎金晚霞交汇的暗角边缘,许星河缓缓直起身子,他放下笔,笔和桌板接触,发出闷响。
陈清梦的心也随之发出咯噔一声。
“想知道什么?”许星河总算开口。
陈清梦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矮身坐在地上。
她双手抱膝,声音很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
“她是我妈。”许星河垂下头来。
陈清梦仰着头,“她长得挺漂亮的。”
是实话。
许星河扯了扯嘴角,笑出声:“你只看脸。”
她从善如流:“对呀,我只看脸,要不然我哪里会喜欢上你。”
“你只喜欢我的脸。”他没什么情绪地说着这句话。
陈清梦:“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一见钟情原本就是见色起意嘛,谁让你长的这么对我胃口,长得就是我未来男朋友的样子,那我肯定心动呀。”
她调节气氛的能力一流。
许星河被她逗笑,他勾了勾唇:“后来呢?”
“后来?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了,反正就是喜欢你。”溶溶日光浇灌在她的身上,她的眉眼浸在无边的晚霞中,温柔的晚霞照的她鼻尖的细小绒毛都显得万分可爱。
喜欢一开始是可以追本溯源的,但是时间久了,喜欢的理由被模糊化,喜欢一个人,渐渐地也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许星河说:“我不好。”
“我也不好,每天逃课,不写作业,上课睡觉,还打架,还被通告批评。”陈清梦一个个地数着自己的缺点,数完之后,她愣了,“我这也太不良少女了吧?”
借着这个角度看她,只能看到她鸦羽似的狭长睫毛和高耸鼻梁,似乎是被自己震惊到了,她抬起头,满脸的不知所措:“完了完了,你能接受三好学生和不良少女的组合吗?你要是说不能……”她眉头紧皱,思前想后许久,换上一副凶巴巴的神情,“你要是说不能,我就打你!”
许星河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只注意到她粉嫩的双唇一张一合,她的唇型很漂亮,是天生笑唇,哪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总给人一种笑着的感觉。
天生笑唇,像是一个蛊。
他像是中了蛊毒一般,深陷其中。
见他迟迟不说话,陈清梦有点儿慌,“你不会真的嫌我成绩差吧?”
“没有。”他回过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清梦笑了,她笑容狡黠:“所以你是喜欢我的意思咯?”
“……”
他竟然跳进了她挖的坑里去。
陈清梦说:“你不好,我也不好,那我们两个算不算是天生一对?”
她没心没肺地笑着,晚霞从她的眉发渐渐移到她的身前,她坐在阴暗中,但笑容明媚更比晚霞璀璨。
天生一对……
许星河心想哪里是什么天生一对,她是他的一枕黄梁美梦。
这个梦太美好,好到他不愿意面对每一个被现实惊醒的清晨。
……
……
提到他的生母,许星河眼波无澜,语气平平地说:“她拿了三百万就走了。”
“三百万?”陈清梦皱眉,不满道,“她是卖你的意思吗?”
连他自己在面对这事儿的时候心里都没有过半分的不满在,她却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开心。
许星河黑沉沉的双眼里淌过笑意,“你没必要这么生气,至少在她眼里,我值三百万。”
“你何止……”
陈清梦愤愤不平。
他在她眼里永远无价,是不管多少的金山银山都无法换得的宝物。
她又问:“那她拿了钱,就走了吗?”
许星河:“嗯。”
“没再出现过?”
“嗯。”
“她好歹是你的亲生母亲啊,怎么就这么冷血啊?”陈清梦气结,“她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生你啊!”
许星河静坐在那里,身上散发着冰冰冷冷的凉意与傲气,他薄唇一勾,挑明道:“为了钱啊。”
“她就没有爱过你吗?”陈清梦垂死挣扎,企图寻找一丝他被爱过的痕迹。
哪成想许星河摇了摇头,他像是看小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陈清梦,眼梢微微挑起,语气轻飘飘地,“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爱的。”
“对于她而言,爱不爱的不重要,对于我而言,有没有她的爱,也不重要。”他自有记忆开始,就没奢望过任何的爱,生活的琐碎令他无暇顾及世间任何情|爱。
陈清梦的出现是一场意外。
被陈清梦喜欢也是一场意外。
喜欢上陈清梦,也是一场意外。
陈清梦,是许星河人生中的,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认真点说,我的前男友们,都发福了。
就真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是那种男神级别的,然后一分手,都开始发福发胖,我他妈的就不懂了,和我分手就那么开心吗,吃那么多庆祝?????
就好气。
第31章 QingMeng
即便许星河说让她心疼只是一句玩笑话,但陈清梦确确实实地心疼了。
她清晰确凿地感受到心脏有微微的痛感,那阵痛传遍全身,刺激着她大脑神经,她双眼发酸发涩,眼前浮起白雾。
她总是自诩自己爹不疼娘不爱,但是她是家中独女,许爸许妈再啰嗦她骂她,到底还是宠着她的。
年幼时总记得父母的谩骂,成年后看到的却是父母的疼爱。
陈清梦说到底,也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
但许星河不一样,他是真的没有感受过一丝爱意的。
一直生活在幽暗角落里,触及到一丝星光便紧攥住不放。
他这样的人,原本是要孤独此生的,可偏偏遇见了一束星光,陈清梦无端闯入他的生活,带给他截然不同的生活体验。
尝过浓厚爱意的滋味,他哪里还舍得放手。
陈清梦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许星河陡然出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什么眼神?”
“同情。”
陈清梦狡辩:“不是同情。”
“那是什么?”
“是……”她眼神飘忽,许久想到一个词,“心疼。”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战战兢兢的。
这个词太过暧昧,原本是不适合他俩之间说出口的,可偏偏她搜刮了一圈,也没想到更合适的字眼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是这么个理。
然而换来的是许星河的轻哧一笑,他懒懒散散地躺在那里,半盏灯光如水纹般晃动,影影绰绰的灯光笼罩在他的身上,给他脸上的笑添了几分慵懒雅痞。
许星河没接她的话,只问:“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问了吧,过了今天,就无可奉告了。”
窗外林立的小区建筑里灯光如昼,不远处的朗润天空上高悬着一弯圆月,乌云浮动,霾尘散去,月色清晰可辨起来。
这座常年被雾霾笼罩的城市,竟也有现在这样清晰似乡野的时分。
许星河也有这样对她事无巨细、详细交托的夜晚。
可是陈清梦并不想逐一了解。
他的过去,零零散散的她都听到过一些、网上也能查阅一些,那些不过都是外人眼里的许星河罢了。
褪去光鲜亮丽的躯壳,他还剩什么呢?
——“我想知道的是,许星河,这些年你过得开心吗?”她想知道的,从来都是这一点而已。
别人只关心他取得的成就,站在多高的位置,但陈清梦只关心他过的是否开心。
站在他们这样的位置,又是这样的年纪,问这样的问题难免有几分幼稚。
偏偏陈清梦问这话时神情干净又纯粹,她浸在昏暗光线处的双眼直勾勾地,重逢以来从未这样直视着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心软不过就是刹那。
许星河又想到,她真的擅长如何令他心软,又令他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