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木青
老方放眼望去,唔,还有个真睡觉的。
“宋御,你上来做这道题!”
上学期班主任认为一班期中考表现尚可,遵照承诺,没换位置,这学期开学后才换了位置。
其中也有没换的,比如宋御,他个高,还坐在最后排,同桌也依然是米容容。
老方叫喊出这一声,但见三组最后排左边桌子上的脑袋纹丝未动。
米容容坐旁边,正在看金融类书籍,见状,揪着宋御的校服领子直接把他脑袋提起来,“上去答题。”
宋御迷迷糊糊抬起头,知道是米容容,只嘴里不耐地“啧”了一声。
他刚才真睡着了,此时睡眼饧涩,眯缝着眼,看清题目后,不由轻嗤,小儿科的解析几何。
想了数秒,他脱口报出一个数字。
老方火大,随身多年的戒尺在讲台上啪啪击了两下,“我是让你上来做这道题!还有你这么坐着像什么话!啊!”
宋御撇了下嘴,“这种题还上去做?”
见米容容睃来,他慢悠悠起身,没有骨头似的倚着课桌,“站着做题总行了吧?”一顿,“由柯西不等式和均值不等式得……”
宋御没多废话,开始解题,他语速不紧不慢,甚至含着一丝慵懒,却未停顿过,答题时的数学语言也未落下,口里一会“≥”,一会“=”,一会又“√”,听得人晕头转向。
前排几名女生忍不住转过头,眼神里满满是对这场“造化钟神秀”的惊叹。
一连串解题过程伴着最终答案脱口,宋御耸了下肩,“做完了。”
老方险些两眼一黑。
这道题是三年前江省高考理数选择题的最后一道,他给改成了解答题,单是选择题,难度倒还好,不少人用代入法也能做对,解答题就大大增加了难度,有些人怕是看到题干的二元二次方程就开始头疼,何况还要结合几何。
宋御瞥了眼讲台,“不满意?不满意我再用配方法,也能做。”
老方心中又爱又恨,晃了晃戒尺,示意宋御坐下。
职业生涯最怕遇到这类学生,顶聪明,偏偏心思不放在学习上,连睡觉都比学习有意思,这要是肯上进一点,就是为国家输送一个顶尖人才啊。
老教师在黑板前直摇头,旋即正声道:“这道题呢,是有点难,不过同学们不要慌,我们一步一步来。”
知道危机已然解除,大半的人再度松懈下来。
宋御扯了一张纸,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写字,而后推给米容容。
后者扫一眼,上面写的是——勒疼了,后附一个生气的人脸。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她在纸上写:不好意思勒疼你了,姐姐向你道歉,弟弟别生气啊,乖。
重新推回去。
宋御一眼扫完那句话,提笔在人脸上方画了数条波浪线。
哦,这是生气得冒烟的意思了。
米容容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没再理他。
宋御龇了龇牙,目光微侧,身旁米容容穿着秋季校服,里头是一条质地柔软的针织衫,软化了她原本强势的气场。
事实上,她长相与其性格相径庭,尤其侧脸,五官虽立体,然而线条柔和,尤其笑起来时,甜得齁人。
宋御暗想,要是哪天米容容肯对他撒个娇,别说月亮,就是要太阳,他都得找后羿讨弓箭给她射下来。
正想着,一只手伸了过来,贴着他鬓角把他脑袋推回去。
宋御挑起嘴角,乐颠颠地抖了抖腿。察觉不远处投来的视线,他往那头看去,昂起下巴,一脸的挑衅。
那人把头转了回去。
最终,数学课拖堂了七分钟,老方念经媲美政治老师散讲,对此,一班人见怪不怪。
和乐还在思考课上的那道题。
她喜欢上数学课,不只是因为她自身对数学感兴趣,也因为方老师除了语速慢点,上课水准显见的高,尤其解题思路清晰,从不模棱两可,这又是数学的精髓所在。
他本人看似严厉,但对学生非常耐心,有时候连上两节课,五十多的年纪还站在讲台上,等着学生来提问。
她在草稿纸上把宋御说的配方法做了一遍,答案是一样的,便在笔记本上做了个标记。
正在脑子里找寻同类题,冲去溷藩的麻芯回来了,一改之前的昏昏欲睡:“和乐、仁仁,我有一个惊天喜讯要公布!”
和乐的同桌还是麻芯,宋薏仁换到了和她们同组,隔了两排,倒方便了麻芯播报新闻。
“什么喜讯啊?”问的则是换了位置,正与她们隔组相望的李青青。
“就是吧……”麻芯负起手,“这学期期中考后高二段要组织去春游!”
附近的人瞬间被吸引来。
早些年,行健有且仅有高二去春游,还是外宿的两日游,后来校方发现外宿促成了多起不利于社会和谐的事件,遂改为一日游,再后又因出过一两起不大不小的安全事故,干脆取消了春游。
这之后,要想去春游得靠每一届的老师学生竭力争取,是以听到这个消息,一班人情绪振奋,围住麻芯。
“麻芯,这真的假的啊?”
“去哪儿啊?”
“去几天啊?在不在外面过夜?”
麻芯摇摇头,“我也是从隔壁班听来的,明天班会,看看于老师说不说呗。”
翌日便是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
班主任倚着讲台,果然提起此事:“期中考之后去春游什么意思,我想大家都理解吧?”
麻芯斗胆发言:“该不会是……考得好才有得去,考得不好就没得去吧?”
“这位同学觉悟不错。”班主任赞赏地点点头,“要求不高,只要这次期中考后,我不用陪跑,你们就有得去。”
和乐了然,这意思就是要每个人的排名不能后退。
半个月前,学校组织了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她的排名比起上学期期末前进了一位,而跑圈正是根据这两次的排名对比。
考完的第二周班会,于老师就让她组织人跑步去了。
退步10名及以内1圈,20名及以内2圈,以此类推,封顶10圈。
班里跑最多也最惨的是一名女生,月考时重感冒,在考场睡着,退步了七十来名,要跑七圈。
女生原本就不大爱运动,班主任却并未法外开恩,“我会和你一起,你可以跑、可以走,只要完成圈数。”
班会课后,她带着要跑圈的人去操场,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监督,看到班主任手里拿着水,陪那名女生或跑或走,直到女生绕完七圈。
不知怎么的,和乐竟有些羡慕那名女生。
后来,班主任陪跑的事在班级里传开,不少人感到不可思议,原以为班主任说陪跑就是闹着玩,没想到是真跑。
对于学生,尤其对于还被称作孩子的他们而言,来自大人世界的平等珍贵无比。
这大约就是班主任的高明之处,比如从上学期开始便坚持第一个到教室,又比如这次陪跑,老师与学生间的信任在逐步建立,以班主任为纽带,班级凝聚力也在增强。
她想,之后的跑圈,偷工减料的人将会越来越少。
正想着,她听到班主任又说:“作为交换,给一个小福利,你们可以提名想去的地方,我会酌情向学校反应。”
一句话,引得群情激昂。
讨论着讨论着,班里的人也就顺理成章地默许了班主任的交换条件。
麻芯在晚上的卧谈会上直嚷嚷班主任仗智欺人。
和乐躺在被窝里,一个月来,办公室的那场谈话时不时就要在脑子里过一遍。
她阖上眼睛。
******
或许是班里人对春游的期待值过高,期中考,一班全员成绩进步,或三五名,或几十名,总平均分一骑绝尘。
春游也敲定下来——去吃烧烤,地点定在本市周山,吃完烧烤还可以顺便爬个山,或参观附近水库。
烧烤费用不算高,每个人交五十。
和乐没告诉家里要去春游,这些年除了学费和生活费,其他零碎费用她都靠奖学金撑着。
春游当天,天气迟迟未放晴,好在也没有下雨趋势,十六辆车子浩浩荡荡往山里进发。
烧烤地点在山脚,场地开阔,不过烧烤工具有限,每个班只分到了五六只烧烤炉,每组八到十人。
和乐跟寝室的一组,方依依有自己的姐妹团,没和她们一起,麻芯顺便把李青青寝室余下的几个人拉过来,凑成八个人。
一群人洗完食材,开始烧烤。
女生里,爱吃烧烤的多,会烧烤的不多,加上烧烤这活要吸油烟还吃不上东西,好不容易趁春游打扮得美美的,自然没几个人乐意坐下来熏油烟。
米容容个性明快,率先落座。
和乐原本没出头的意思,见李青青寝室的皆面面相觑,揽下活:“我来吧。”
“哇,和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麻芯cue她。
后者脸微红,解释:“离我家不远有一条烧烤街,我经常路过,会一点。”
“你的一点肯定是好多点了。嘿嘿,有口福了。”
麻芯瞧着两人摆弄工具,也跃跃欲试,无奈她是厨房小白,又被米容容一句“我不想吃致癌物”呛得牙根痒痒,愤愤揽着宋薏仁和李青青上别组串门去了。
米容容:“有几个说想吃烤玉米,我技术不过关,你怎么样?不行就我来。”
“我烤两根试试吧。”
听她这意思,米容容就知道ok,点点头,“那我负责肉和蔬菜。”
和乐选了火最弱的角落,给两根玉米刷上油后,放到烤架上,烤制过程中不断翻面。
米容容正在烤鸡翅,注意到她的动作,笑了:“看来麻芯没说错,的确是好多点。”
和乐局促地笑了下。
玉米越烤越香,麻芯作为吃货,作为硬件的鼻子自然得跟上,第一时间跑回来,盯着烤架上黄澄澄几乎不见焦黑的玉米,口水三千丈。
“哇噻,和乐,你是怎么做到没锡纸,还能不给玉米上烟熏妆的,我又要开始实名吹了!”
和乐正在给玉米翻身,声音很轻,“不知道好不好吃。”
“肯定好吃!不然,我做你的小白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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