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菲尔
“哥,对不起,我误会你和柳小姐,但是我想乔楠也一定这样想,不然……”他小心地打量陈铮的变化,见他无动于衷才敢往下说:“她说她恨你。”
听了,陈铮竟然笑出来,笑得陈孝云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亏还笑得出来。”陈孝云给他一拳。
陈铮制住笑,也不回答,心情莫名愉悦。要听什么比听她恨他更愉悦?一想起她说这句话可能出现的表情,陈铮就忍不住想笑。因为曾发生过一件让她生好几天气的事,那事也怪不得他。一个外校的女生,不知道她是乔柟,更不知两人关系,递给她一封信让她转交他。陈铮都想不通,呆子不但不解释还帮忙送信,这也就罢了,把信扔给他后,第一次红着眼睛说陈铮我恨死你了。
“还有,外公的意思是,女人不要惯着,会惯出毛病。”陈孝云转述陈爷爷的话。其实原话不是这样,陈爷爷落下一颗棋,自言自语,“阿铮这小子一个媳妇都看不住,真不知公司怎么运转。这女人就像是攻打江山,只要有心拿下哪有不是自己的道理,我看他最近是左拥右抱乐不思蜀了,就算和小乔闹矛盾,离婚是儿戏吗。啊,还有你,还助纣为虐。”
陈孝云也委屈,怎么就扯他身上来了。
“小子,自己女人不宠还宠谁?”陈铮笑了下。
那笑简直是要颠倒众生,陈孝云眨了眨眼,像是了悟李佳怡的苦,看着一个风情万种的男人,吃不得说不得还舍不得扔掉,捧在心尖独自伤神。
兄弟俩第一次袒露心事,陈孝云哀怨:“哥,你太难欺负人了,你们夫妻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亏得我机灵,不然怎么死还不知道。”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你觉得我能容忍你窥视她?莫说还有了其他心思。”陈铮一语双关。意思是说不管过去还是将来,你陈孝云都不能对乔楠产生任何非分之想。
“我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对于乔楠,我的喜欢不比你少,只是如今只有喜欢,像是家人一样。”
陈孝云在说这话时是坦然,心下坦荡荡的一片。没有能够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那么,就远远地看着她,像老朋友一样,记挂着却不需要多言语。
看着他坦然,陈铮笑笑。陈孝云望着天,仿佛是自言自语:“如果早知道,我也不至于,要知道和比自己强的男人抢女人,真得不偿失。”何况女人对自己还没有意。
在敞开心事时,陈铮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是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说是有一份文件要给他。陈铮纳闷,他不记得自己有和这家事务所有联系。断了电话,问陈孝云认不认得某律师,陈孝云点头,“有过几面之缘,怎么了?”
“没事。”
陈孝云可不信,皱眉,尔后似乎想起什么,一拍手笃定地说:“乔楠好像认识,因为有一次在电影院撞了对方,对方直呼其名,应该算是朋友。”
陈铮二话不说上车,陈孝云莫名其妙,也不耽搁跟着上车。
见到对方,对方摊开文件,效率非常高。他说:“我是乔小姐的委托律师,关于这份文件,乔小姐委托拟定,陈先生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没问题请在这里签字。”
陈铮粗略看一眼,便推回去,一股火似乎要冲出身体。陈孝云瞟了眼文件头,也蹙起眉,他真是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陈铮拒绝签署,律师为难,“陈先生,您不要在为难我了,我也只是为人办事。”
“你告诉她,若是要把这些转到我名下,让她自己来和我联系。”
“这个恐怕很难实现,说实话陈先生,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乔小姐,她不联系我,我根本没办法联系上她。所以……”
这份转让法律条文他没有签署,离开时,陈孝云非常担心乔楠安危,陈铮也心烦。
“哥,不要太担心,小楠她不是孩子,不会有事。”
陈铮砰一声关上车门,又拨了一通电话,才启动车子。离开时,陈孝云也拨通电话让帮忙找人。
陈孝云有不好的预感,乔楠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
不知不觉车开到郊外,在往海边开去,天色已暗,暮色黄昏,车子终于抵达小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只是很想很想……还是上次的酒店,还是那间房。客房经理认得他,笑着说:“陈先生,真是感谢你们夫妻长期来对我们酒店的支持,上周陈太太来,也是下榻我们酒店,还说以后若是来就专订这一间房呢。”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浑身僵持,他墨黑的瞳孔猛一缩,冷质的声线,若是熟悉他便知道,他在极力隐忍。
“她喜欢海。”
“我看得出来。”
陈铮来到房间,在阳台的盆栽上,看到一盆天竺葵。他记得上次来时,这里没有盆栽,乔楠便从花棚买来一株星辰花,当时她开玩笑说:“要是这辈子没办法忘记一些人和事,就埋葬好啦。”
陈铮不曾想,她早已算好一切,早给自己想好退路。客房经理解释:“这是陈太太的要求,她说天竺葵很好看,她非常喜欢,所以她向我们经理推荐这株植物。总经理得知,立马采纳了陈太太的意见。”
陈铮不懂花,但上次看到她在关注,随意看了下。天竺葵寓意幸福在你身边,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她是低声说了句,今日还记得清楚。在很久很久前,她憧憬地对他说:“阿铮,以后我们家里放几盆天竺葵好不好,他比玫瑰好看多了,又实惠还有排毒调节功效。”
原来,她和他一样,一直没有忘记。
天际彤云密布,海风徐徐。
回想无数个深夜,她缩在他怀里,默默地流着泪。然而早上醒来,却是一片澄清。如果,如果时间倒回去,他还选择沉默么。陈铮想,他不该任她胡来,不管她什么态度,都不该顺了她心意。即使遭来她痛恨,狠一狠心就好。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上次他们渡轮出海的小码头,出海口附近海岸碰到一位钓鱼的老头。陈铮记得他,因为有好几次过来都碰到他在这里垂钓。陈铮走向他,老头斜了斜眼,对这小伙有印象,有一次下雨还借伞给过自己,而他淋着雨往回走。
“今天天气不好。”他盯着鱼竿头也不回。
陈铮笑笑,蹲下来,掏出一盒烟递给老头。老头也不客气,一包全拿走,点了火才说:“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前些天来了个小姑娘,就坐在这里看我钓鱼,一坐就是一天,也不说话,好像心事重重,问她一句她答一字。你不会也是有心事吧,我可没闲工夫听你瞎扯。”
“那你问了她什么问题?”
老头想了想,“能问什么,只问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结果你猜她回我什么,她说不是吵架,是离婚。唉,这年头离婚的人怎么这么多,我家那孙媳妇三天两头闹离婚,小女孩真是不靠谱。”
“她……”
“小子,我猜不错你就是她口中的那位?”老头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看他。
陈铮不否认,虽然心急,想知道后事如何,但他还是生生忍住。老头摇头,又专心盯着水面看好半天,见陈铮没有走的意思才悠悠一叹,“我看你对她不是不好,只是不晓得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动不动就闹离婚,敢情离婚是随便说说的。她心情很不好,我看得出来。”
陈铮能够想象经历那些事时,她的无助和绝望。可当她孤独哭泣时,他又在哪里?
老头心情兴许不错,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据他回忆,乔楠不但学会开小游艇,还出过海,一连两天。但有一天,出发前她安静地陪着他坐了一会,便上了小游艇。傍晚时起风,一直没有看到她回来,再后来听说那天一艘小游艇撞上一艘渔船,风浪太强,开艇的坠海,亏得当时人不少,把人救回来。他去看过一次,只是为了确认是不是那位出海未归的小姑娘,结果还真是她。他去看她时,她还昏迷不醒,嘴里不停地喊着同一个名字。末了,老头问:“你叫阿铮吧,真是想不明白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明明很爱对方却是死活要分开。”
陈铮轻轻点头,老爷却越说越带劲,大道理小道理训了他一个小时,才语重心长地说:“女人嘛,哄哄就没事了,你看,她若是不爱你,怎么在昏迷时还喊着你的名字?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她醒来后留下一笔钱就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陈铮在小岛呆了两天,关了电话,开着游艇出海。老头见了,惊得不小,“我说小伙子,你可不要想不通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离了在找一个。”
陈铮苦笑,再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心里好不容易住进来一个人,要再接纳另一个人,除非能够剔除半辈子的记忆。
“怎么会,这可比开车安全多了。我只是出去透透气,起风前会回来。”
段维维找到他时,陈铮刚归来。见他没有预想的憔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那晚确实喝多了,心情又糟糕才吐了那番话。醒来后也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如果不是遇到陈孝云,怕还不知道自己犯下的混蛋事。
莫离见陈铮无事,便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你可是害苦了我,这几天不眠不休,忙得跟台印钞机似地,只差没把自己整死,还好老兄你没事,不然我可是要提着脑袋去见你家老爷子了。”
他说这一点也不夸张,陈铮电话不通,人不知去向,开始一天大家也不太在意,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故,几个一寻思就有了不好的猜测。而陈爷爷这几天也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三天两头找陈铮,结果找不着人,就找到莫离这里,他一不小心说漏嘴,事情败露,陈爷爷没差点入院,好在他机灵。
几个人在小岛上吃了顿饭,莫离便问:“你不会打算要在这投资吧,若是有这计划先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分杯羹。”
“有这个打算。”陈铮不冷不淡。
本是想开玩笑缓和气氛,岂料陈铮神情认真,不但莫离惊了一下,段维维都感到意外。他担心地望着陈铮,心想这男人不会受刺激思维不正常了吧。
“这些天,我在这里看了看,觉得这里非常有价值,不比其他行业,潜在价值我就不说了,你们有眼睛看到。”
莫离一听,一拍大腿,“兄弟,好兄弟发财不忘兄弟们,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小的为您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回到C市,收到一份来北方一座小锤的包裹,包裹里有一封信。
信中写道:阿铮,可以这样称呼你么。朋友们都这样叫你,可只有我,我叫你陈铮,因为我不敢,不敢跨越那道沟壑。只因为我太清楚,有的话一旦说出来,便是覆水难收,我不想失去你,只好佯装着我不喜欢你。好像这样就真的可以停止对你的喜欢,假装我们只是朋友,假装不喜欢你便可以若无其事地在你身边。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感觉好像发生在昨天,一切的一切那么清晰,你的嗓子还在耳边回响。你说同学小心,可是阿铮,我宁肯那天被球砸中也不愿你救我一场,如果没有那一次偶遇,我就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自己也跟其他女生一样对你倾慕不已,也不会那样不可自救。大概会有人说我矫情,可这是现在我最真实的想法,因为你救我一次却让我一生沉沦,代价未免太重。
我想,你一定知道我喜欢你,却是没有揭穿我。阿铮,知不知道在得知你有女朋友的第一天我是什么样子么,那晚我喝醉了,第一次在朋友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朋友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微笑着点头。不怕你笑话,曾经我反复地想,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一定能等到你。不料我算错了,感情之事不是等待就能开花结果,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对等的回应。
我也曾设想,如果不是因为乔楠,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个想法困扰着我,甚至让我无数次想开口问你。可我不敢,因为我输不起,阿铮,因为那个人是你,我输不起。我就安慰自己,只要能够看着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其实怎么能不在乎,人都是自私的,怎么能无怨无悔。阿铮,有时我是多么痛恨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如果不说就好了。很可笑是不是,我都觉得自己荒唐,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不征求你的意见便硬拉着你来做故事的主角,结果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当得知你和乔楠结婚的消息,我几乎是要崩溃了,这种感觉相信你能够体会,就像是失去生命最重要的东西。
阿铮,我写这封信不是要得到你的原谅,做了那样的事我就不敢奢求你会原谅我。只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那样子,我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对不起,如果时间在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冲动。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时我也很庆幸,还好是不是她。阿铮,如果还有机会,我很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尽管我知道对不起不能改变任何事。也许,我只是在求得自欺欺人的安慰。尽管我知道,她比我大度,可是在做了那些事后又怎敢求的她原谅?
阿铮,不要问我在哪里,也许有生之年,我们不可能再见,你一定也不愿意再见,最后,只愿你一切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分两次更新,但想了想,还是一口气更了!
看文愉快!
☆、听,心的声音
这是一片盛开着郁金香的海洋,五彩碧波里,连绵如山峦,让人看不到尽头。三月末的早春,天已经很燥热。晚霞天际烧红一大块,仿佛是要把人心也燃起一团火苗,厚厚的堆积成一座火焰山。
乔楠拍下最后一张照片,很随意地在花地上坐下来,一旁坐着位安静的女子,若不是长发轻轻扬起,观赏的游人定要误以为是尊雕像。
“乔楠,你的故事是在说你自己吧。”虽然是疑问句首尾,但语气是肯定的,一点也不怀疑乔楠的故事。
乔楠微微眯着眼,仰起头望着云霞,轻轻地问:“你觉得这故事是真实的?”
“只有自己感同身受才能说出感动别人的故事,说真话,这个故事我很感动,但更多的是遗憾。乔楠,有什么放不下呢,就因为那个女孩为了报复他,而伤害了身边的朋友。你说她没办法原谅自己,但是乔楠,我想说伤害已经造成,何苦把自己陷在过去的死角里,我们不是应该将遗憾降低到最小化吗。”
“我编得不好?漏洞在哪,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故事里的女主角?”乔楠歪着头,不大愿意回想当初离开的初衷。可是在这样晚霞满天的日落黄昏,被她刻意藏起来的事,毫不留情地又一次迎面扑来,让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