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渣
关于她学习的事,翟女士是从来都不插手的,和她商量更多的是荆媛。
那时候荆媛正在B市读大学,她自己学的理科,大学读了金融专业,因为舒余早就打算学翻译的缘故,其实更建议她读文科,毕竟她文科成绩很不错。
只是本心来说,舒余其实更愿意读理科,但考虑到现实因素,她多少有些犹豫,为此,那段时间班主任经常找她谈话做咨询。
到底,她不是由着喜好来的人,最终决定听从荆媛的意见,优先选择文科,结果在准备写下分科意愿时,桌子上老师的茶杯被碰倒,水洒满了桌子,那张填了一半的分科表自然报废不能用了。
旁边是年轻男孩子低声和人道歉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是抱着一堆资料和卷子的谢谭,他低头和老师说着什么,神情中有几分懊恼。
舒余拎着那张湿透的分科表,有些遗憾,或许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有时候差一点就成不了,就像那时候错过。
于是,在二年级分班时,她踏进了理科班,和谢谭做起了新的同班同学。
因为分科分班时按照成绩来,她和谢谭成了前后桌,也是此后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在那时,方伊作为意外出现了,然后从此成为让她耿耿于怀的存在。
毕竟,她暗恋着谢谭,而谢谭喜欢着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方伊。
***
方伊那时候在年级里同样很有名,成绩优秀,长得漂亮,家世出众,性情也不错,这样的条件足以让她成为很多人的朋友,被很多人喜欢。
舒余那时候也算得上是她的朋友,对她观感也不错,如果不是在她意识到谢谭对待方伊不一般的话。
方伊性格外向,为人热情爽朗,在那个年纪可谓是许多男孩子的梦中情人,他们会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会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卖好献殷勤,坐在方伊旁边的舒余也是第一次发现同龄的男孩子们是如此浅薄躁动。
是真的浅薄,她作为旁观者,能清楚的看透他们每一分小心思和小动作,即便欲擒故纵,也透着几分矫情与傲娇,可谓是笨拙可笑又可爱。
她看着这些男孩子,突然就想到自己,或许她在谢谭面前也是这副模样,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忍不住生出几分羞耻,更不敢暴露自己暗恋的心思,恨不得将它压得深之又深,最好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样才能有几分安心。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从前爱若珍宝的素描本也同样不见天日的被锁在柜子深处,直到她发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身边的方伊和身后的谢谭熟络得和她宛如身处两个世界。
他们会频繁的交谈,时不时交换作业,小组讨论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有些她能听懂,有些她完全听不懂,四个人的小组她慢慢成为其中多余的那个。
在这些有许多特长与兴趣爱好的人眼里,她大概就是个只会死学习的书呆-子吧,舒余想,幸好谢谭的同桌是个惯于炒热气氛的活泼男孩子,她同这些人相处起来才没那么尴尬与难受。
只是她此后用在学习上的时间与精力是越来越多了,也觉得离谢谭太近并不是一件好事,暗恋这种事,也如那句古语所说,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怀揣着这种沉默难言的想法,舒余开始为了期中考试换座位而努力,不过在那之前,有件突如其来的小事扰乱了她的心扉。
深秋的天气偶尔会有那么一两场出人意料的冷雨,恰逢月底放假,她不想回家,就在学校呆着,结果谁知道吃完晚饭从食堂出来时迎面遭遇了一场秋雨。
食堂距离教室不近,这场雨又来得突然,于是一群人顶风冒雨嘻嘻哈哈的跑回了教室,等坐到座位上时,舒余才发现自己校服外套昨天洗了收起来,教室这边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淋了雨,就算用面纸擦干,依旧湿漉漉的,教室里偶尔有风刮过,瞬间激起一身寒意。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宿舍换衣服,后背就被人戳了戳,回头一看,是谢谭的同桌,平日里和她相处还不错的吕穆。
少年性情活泼,很擅长活络气氛,在舒余苦于无法和谢谭同方伊顺利相处时出力不少,她眼神中写满疑惑,“你有事?”
“见你淋湿-了,好心借你外套。”吕穆歪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笑出一口小白牙,“不要太感谢我啊,小舒姑娘。”
舒余因为名字关系,平日里都被关系好的女孩子调侃着称呼昵称“舒舒”,虽然有占人家便宜之嫌,但女孩子们一直乐此不疲。
至于男同学,则是连名带姓的叫,吕穆是个自来熟,喜好给班里人起外号昵称,轮到舒余时,可能是相处久了熟悉了,不知怎么就有了个“小舒姑娘”的别号,有好起哄的男生偶尔会这么叫她,但除了吕穆,她基本上都是不应的。
虽然是罪魁祸首,但因为吕穆这人太无害,满身亲和气息,舒余也就随他去了,这会儿被人主动开口相帮,她犹豫了下,没有拒绝,“那先谢谢你了。”
外面雨大,回去还得再淋一次雨,来来回回跑又累又费力气还浪费时间,她也不大愿意。
吕穆把塞在课桌里的校服外套递给她,舒余正想穿上,结果手一摸才发现衣服是湿的,她和吕穆大眼瞪小眼,彼此相对无言,“虽然很感谢你,但这衣服是真没法穿。”
一阵小风吹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把衣服递回去,“好意心领了,你还是先把外套晾起来吧。”
吕穆明显很惊讶自己外套也是湿的,他苦思冥想许久,发现自己是真想不起来衣服到底是怎么湿的,只能悻悻然甩锅,“一定是那群混球王八蛋趁我不注意穿我外套了,弄-湿-了居然还给我塞回去,被我知道是谁,一定要好好修理一顿。”
舒余看得好笑,和人摆了摆手扭头继续写卷子去了,今天放假,教室里这会儿自习的人并不多,虽然她全程专心和吕穆说话,但一直没忘记身后还有个谢谭坐在那里戴着耳机打手机游戏。
她打了个喷嚏,越发觉得冷了,考虑要不要现在直接回寝室休息算了,学习再重要也不差这一时,万一感冒了才糟糕。
“老谢,你校服外套借一下呗,反正你现在不穿,正好拿来救救急。”身后传来吕穆活泼开朗嗓音,“小舒姑娘现在多可怜啊,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你就做个好人帮一把呗。”
吕穆声音不大,但也没压着,舒余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她正想说不必这么麻烦,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后面一件带着清爽气息的外套就兜头盖脸的扔了过来。
被衣服遮住的视线里,舒余清晰的闻到了衣服主人身上残留的柠檬薄荷味,原来他用的是这种味道的沐浴露,她想。
外套披上身之后,她极力保持镇定,回头和两人说了声谢谢,对上谢谭的视线时,她拘谨一笑,对方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她一眼,就又继续沉浸到游戏的世界里去了。
身上多了件外套后,立时暖和许多,舒余制止自己胡思乱想,翻出物理试卷和习题,满脑子解题思路后,她的心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因为是放假休息时间,外面雨小了之后,就有女同学叫她一起回宿舍,舒余以弄脏衣服为由揽下了帮谢谭洗外套这件事,然后和联排打游戏的两人告别,抱着外套回了宿舍。
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洗那件外套,而是偷偷抱着柠檬薄荷睡了一晚上,那种偷偷躲在被窝里连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的羞耻感让她红透了脸颊和耳朵,然而,她还是抱着那件外套睡了一夜。
等第二天起床时,天气早已放晴,她洗好外套挂到阳台上,看着阳光下随风微微飘动的衣服,心里那种羞涩又羞耻的隐秘喜悦无法自抑。
将外套还给谢谭时她故作平静,只是想到她曾经和暗恋的少年有这样一段隐秘的接触,心口就砰砰直跳,幸好谢谭神色平静态度自然,否则她当真无颜面对他了。
那时候的年纪,对暗恋心上人的少女来说,一点点的甜就足以萌发许多幻想与骚-动,她虽然为此开心,却也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她不能再距离他这么近了。
两天后归校的方伊带回来了许多零食与小礼物,她向来出手大方,对谢谭尤甚,等两人为了一盒外文巧克力推来让去时,班里有些好事的男女同学就开始起哄了。
其实那时候他们在班里已经有了金童玉女的称呼,许多人都觉得这样两个人十分般配,作为距离他们最近的当事人,舒余听到的看到的暧昧不要更多。
之前心里怀揣的隐秘欢喜很快淡去,在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再继续正常面对这两人并产生了逃避心理后,舒余开始难受,她心情受影响都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时常为此分神甚至影响到了学习效率与成绩。
这种结果对舒余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对她来说,她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出路和一个选择,在她少女心萌动为谢谭愁肠辗转的时候,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自己的未来。
这绝对绝对是不行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