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三_
网吧外的小巷子,祁正靠墙上,下巴微抬,对着夜空吐烟圈。
夏藤把那张入场券从书里拿出来,没皱没折,保存完好,她递给他。
祁正低头看了一眼,没接。
“你来吗?”夏藤问。
“又开始了。”祁正笑了一声,她的态度变化他都能察觉到,并且很快猜到原因。
“我发现你这人够矫情的,每次不往自己身上扣点锅不舒服。”
夏藤:“……我怎么了?”
“我和陈彬有仇,有你没你,他都欠打。”
“我知道。”她只是一个□□,她知道。“我没自作多情。”
“所以别干多余的事。”祁正听秦凡说了她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怎么看,也不想跟任何一个解释。
“我用不着你替我求情。”
“那你来吗?”她没继续这个话题,重新问了一遍,手一直伸着,“我邀请你。”
她这样,祁正有气也撒不出来了。
他别过脸,“我不想看老巫婆跳舞。”
夏藤慢慢呼出一口气,“好吧。”
她收回手,“那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风吹过,捎来冬夜的凉。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了。
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难过。
很淡,淡到冷风一吹,就掩去了。
她把脸埋进衣领里,转身要走,手中突然一松,粉色的纸片被祁正一把抽走。
他嫌弃地看一眼,“丑死了。”
夏藤心又慢慢跳起来。
“又不是我做的。”
“你做的更丑。”
夏藤不接这一茬,“晚会是周六晚上七点开始,周末学校应该可以进来吧?”
“我说我一定去了?你哪来的自信?”
“……”
夏藤停步,认真看他一眼,“祁正,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烦?你能不能稍微……态度好一点?”
祁正听见,唇角一扬,两指夹着入场券,抵上她细小的下巴,一点一点往高抬:
“夏藤,你在我这儿的作劲,全都是我惯出来的,还不够?”
*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会如期举行。
会场闹哄哄的,夏藤她们从中午一点就候在后台,晚会彩排了两遍,每个班的彩排时间有规定,赵意晗的社会摇占了大头,轮到夏藤和江挽月就没剩多少时间了,只能简单过一遍,走一下位置,没怎么跳,也没放音乐。
底下的人都以为她们没排练好,赵意晗抱着胳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五点半放演员去吃饭补妆,夏藤带了一堆化妆品,舞房已经被霸占,她们凑合在女厕里画完,换上了跳舞的衣服。
她头发披着,要的是头发甩起来的效果,江挽月则高高束起,她脸型好,禁得住头皮紧绷的高马尾。
夏藤化妆技术过关,舞台妆多为夸张,她化了来昭县以来最浓的妆。而江挽月,她替她勾了上挑的眉型,整个妆容偏欧美,五官深邃了不止一个度。
二人再次进入会场,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但与往常气质截然不同的妆发惊艳了来往的人。
这儿的女孩们,化妆还追求着粉底与脖子不同色度,粗重的眉毛,几乎飞到太阳穴的黑眼线,和极重且不自然的鼻影阴影。水平远比不及夏藤。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赵意晗看见,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又跳不好,化成那样干什么。”
高不高级,她们没有这个概念,但好不好看,她们分辨得出来。
夏藤不予理会。
离正式开场还有半小时,她们坐在舞台下方左侧的演员席,她们班的节目比较靠后,暂且不用急着去后台。
观众手拿入场券陆陆续续进场,座位很快满了一大半。
还有十分钟,夏藤看到了江澄阳和秦凡那几个班上的同学。
他们找到座位,隔着人群冲她们这边挥挥手。
夏藤打完招呼,看了好几遍,又注意着后来每个进场的人。
主持人上台念开场白的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祁正没来。
第37章
第一棍打下来的时候,脊梁骨一阵刺痛,第二棍直击腿部,他面朝下摔地上,第三棍,第四棍,雨点似密密麻麻降落在身上。
祁正熟悉,这不止一根棍子。
他心思不在走路上,警惕性是平时的十分之一,这群人出来的毫无征兆,他来不及反应,眼前就黑了。
他被拖进路旁的小道里。
蹲他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能找到。这些地儿随便一个拐角就是小街小巷,正常人都不走,祁正摔下去后,一记一记重棍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此起彼伏,没有停过。
他撑地,想爬起来。
那群人惊了下,被这么打还能起身的人不多。
起到一半,一只脚踩到背上,把他重重踏回去。
祁正眼睛红了,他低吼一声,整个人要翻起来,几根棍子死死抵住他。
“祁正,今儿你当一回孙子,给哥几个出口气,咱们以前的事儿算完。”
陈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踩着他蹲下来。
祁正浑身紧绷,血液倒流,嗓子里发出沉沉的怒吼。
陈彬和几个兄弟几乎快要摁不住他。
真他妈是条疯狗,蛮劲这么大。
陈彬知道怎么断他软肋,“那姓夏的姑娘,我就不去找她了。让她好好读书。”
空气静止了一秒。
祁正不动了。
他出门的时候六点半,死要面子半天,还是没耐住双腿。
她说过,晚会七点开始。
可能这会儿已经上台了吧。
她跳舞什么样儿,他想象不出来,成天软了吧唧的,能跳出什么花来。
可她又是那么耀眼的姑娘,她不站在舞台灯光下,谁站?
他不能独享,也不能让别人占便宜。
就让她永远那么漂亮着吧,这个鬼地方的黑暗,肮脏,由他来承担。
祁正真的没再反抗,任他们打,陈彬先是惊愕,而后觉得眼前这一幕太过讽刺,大笑出声。
“祁正啊祁正,你他妈也有今天。”
祁正多牛逼,名字传出去,他们这群街头巷尾的谁不怕上三分。
可惜,就是这么个人物,此刻烂泥似的匍匐在地上,脊梁骨再硬有什么用,他的心软了,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
棍棒没轻重。
一开始似是不敢相信祁正就这么任他们揍,试探了几下,一群人胆子变大,拳脚也上来了。
他结下的仇太多太多。
收手还算干脆,陈彬气他处处压制他,又见不得他半死不活的样子,骂了两声,喊停。
一行人情绪激动,还没尽兴,机会难得,各个儿兴奋的像犯了瘾的,平时没见这么牛气过,今天倒是争着出头泄恨了。
陈彬气不打一处来,抬高声音:“走!”
他动怒,八个人才堪堪停手。
临走前,祁正半边脸从地上摩擦着转过来,叫住他。
“喂。”
陈彬回头,被一双眼钉住。那里面没有一丝光,漆黑而阴寒,几近恶鬼。
“记住你的话,敢找她,我一样一样还给你。”
他今天是手下败将,明明该落魄,该万念俱灰,可是尽管脸上全是伤,趴在地上,陈彬找不到他的颓然之气。
他似乎忘了,挨打对曾经的祁正来说是家常便饭,没什么是他咽不下去的。
陈彬不想记住,祁正逼他记住了。
*
这事儿要怎么往外传,祁正懒得管。